姑娘,造反嗎第 87 章 .棄子

原本正在鹦鹉架上打瞌睡的小綠突然驚醒, 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 扯着嗓子“呱呱”叫喊了起來。

說來也怪, 這鹦鹉以前能說會道, 舌燦蓮花,自打她從斧師山回來之後,便像換了只鳥似的,癡癡呆呆的,不複以往的機靈勁。別說唱歌, 偶爾叫兩聲都嘔啞嘲哳、如敲破鑼。

原來不止人的世道會變, 鳥的也會, 幸而樂岚不是什麽喜新厭舊的人, 它以前機靈,但卻聒噪;現在癡呆了,反而安靜讨喜, 挂在窗戶上當個挂件也不錯。

不知它好端端的怎麽突然躁動了起來,樂岚擡手想順一順它的毛, 視野裏忽然闖進了一片白影。

白影幽靈一般飛來,無聲無息地停在了對面的房檐上。

倘若不是她的眼力極好, 很有可能就将它當成一片落葉忽略過去了,她将小綠放下, 來到收納兵器的櫃前, 找出了弓箭。

天命司又放這些怪鳥出來了。

只是這次卻只來了一只, 她拉開弓箭, 瞄準了白鳥,卻又猶豫了一瞬,将弓箭緩緩放了下來。

她想看看,天命司究竟在搞些什麽名堂。

白鳥在屋檐上停留片刻,拍翅飛了下來,在半空盤旋不去,過了一會兒,忽然朝樓角疾飛過去。

樂岚緊随其後,那白鳥在前面不停繞彎,轉瞬便消失在拐角之中,她追到一個轉角,迎面撞上了正走過來的檀書。

檀書端着一盤荔枝,叫了一聲“小姐!”,猝不及防被她撞了個滿懷,盤裏的荔枝險些滾落一地。

樂岚把她扶住了,問:“你有沒有看見一只白色的鳥飛過去?”

檀書搖頭道:“沒有。”

她說了一聲“那好,沒事了”,便讓檀書過去,轉瞬卻忽然想起什麽,問:“慢着,你剛剛不是去夫人房裏了麽?怎麽在這裏?”

“檀書”聞言,扔了盤子便跑,被樂岚一腳踢倒在地,她的身體仿若無物,觸地便散作了一片熒熒的光點。

那盤荔枝滾落在地,旋即化成塵埃。

樂岚愣在原地,攥着長弓,攥了一手心的汗。

這都是些什麽鬼東西?

此時此刻,将軍府後門的牆根處。

李未陽打了個哈欠,懶懶地倚在牆上,身旁一個小厮道:“公子,你确定咱們今天晚上能遇見那人?”

他閉着目,點了點頭,“能。”

小厮仗着他閉着眼看不見,暗地裏把嘴角一撇三寸高,因為三天前,他家公子也是這麽說的。

城門四處都加了人手嚴加勘查,種種跡象表明重鈞眼下還留在京城裏,只是不知躲在什麽地方。

李未陽心下隐隐約約有一種感覺,覺得重鈞既然沒有出京,肯定還要再來一趟定邊侯府。

至于他來将軍府的目的,他生平頭一次沒敢亂猜,只怕猜對或者猜錯,他都是夾在中間最難受的那個。

樂岚否認自己見過重鈞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她同重鈞還是有來往的,只是她卻隐瞞了這一事實,沒跟他說真話。

之前說好的一起搜查,為何她就臨時改了主意?

其中原因他也沒敢深究,只怕究來究去,難受的還是自己。

樂岚幫着重鈞隐瞞行跡,他既不想拂她的心意,又不能真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這麽放走了重鈞,故而帶着人馬做賊似的埋伏在将軍府門口。

這場行動注定是他一個人走到黑了。

他在将軍府外分布了眼線,尤其是與後院相連的幾道大街,要格外注意,可在這裏守株待兔了三天,別說人影,鬼影都沒看見半個。

一主一仆在牆外站成了雕像,空中忽然飛過來一只黑影,蹲在了牆頭上,在頭頂“呱呱”叫了兩聲。

小厮一臉晦氣地把那黑影趕了開,“去,去!哪來的烏鴉,真喪氣。”

李未陽舉頭望月,月華滿天,如此良夜,如果他等的是某位姍姍來遲的佳人,而不是個爬牆的賊該有多好。

他望着月亮,心下升出了一絲悵惘,把這悵惘慢慢咂摸透了,其中有一股滋味格外苦澀。

名字叫作單相思。

子時已過,料想重鈞是不會來了,小厮要勸他收工,李未陽道:“再等等。”

他的這句“再等等”,不料還真起效了。

從另一邊的高樓上,有一道鬼魅似的人影貼着牆溜了過來,輕車熟路地跳上了将軍府的房頂。

李未陽一擡手,示意不要輕舉妄動,重鈞正在打探四周的情況,他踏出一步,站在了月光之下,身形顯露無疑。

重鈞一眼瞅見了這個不速之客,李未陽朝他拱了拱手,“這位俠士,不如下房頂一敘?”

樂岚一夜未眠,她折騰了一夜,将府裏的下人挨個查清,确認沒有混入什麽可疑人等後,讓他們回房安歇,不許走動,又讓趙統領将府裏的家兵并侍衛全部調了出來,列隊盤查。

全府上下都不知道自家郡主吃錯了哪門子的藥,由着她折騰,冷夫人本已歇下,不得已只能起了身。

只剩下一處沒有盤查,便是南院。

南院住着各位西席先生,樂岚身為弟子,不好以下犯上,便委婉地向冷夫人請示道:“娘親……”

“出了何事?”冷夫人緊鎖着眉問。

“一言難盡。”樂岚遮掩了一句,轉身向趙統領道,“勞煩趙統領去一趟先生處,先生們料想已經安歇,動作無須過大,搜查清楚即可。事關重大,只能得罪一下老師們,我明日便去請罪。”

“玥兒!”

冷夫人的脾氣素日裏最和緩不過,鮮少有什麽劇烈情緒,今夜她是真動了氣,“究竟出了何事,你連為娘也不告訴麽?”

自冷将軍去往雲內之後,将軍府裏住着母女兩人,兩人都是脾氣軟好說話的,平日裏就像所其樂融融的大宅子,雖然有府兵家将,也都是各盡其責,沒什麽人發號施令。

樂岚一反往常的變化,令她十分不安,兵士們都是精心挑選演練過的,命令一下,雷厲風行,府中氣氛少有的肅穆,其中隐隐有什麽東西正蓄勢待發。

她上前一步握住了冷夫人的手,道:“娘親放心,只是有驚無險。至于發生了什麽,等到事情過去了,我慢慢告訴你。”

衛兵很快回來,先生們都安然無恙,南院沒發現什麽異常,樂岚懸着的心總算放下了一半,說了聲“好”,卻聽趙統領道:

“溫先生說,他有些話要同郡主面談,請郡主移駕,前往南院一敘。”

她瞥了他一眼,“找死很好玩麽?”

“你身為堂堂定邊侯府的郡主,一個小小的天命司就吓成這樣?”

他變着法子拿激将法激她,可樂岚偏偏不吃這套,上一次去天命司險些栽在丹渚手上,雖然不至于到一朝蛇咬,十年怕繩的程度,也足以讓她記住教訓了。

天命司就是一道深不可測的妖魔窟,裏面牛頭馬面什麽都有,一不小心陷了進去,骨頭渣子估計都得啃沒了。

她看了重鈞一眼,這人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難道忘了當時是如何肚破腸流,在地上躺了三天才能動彈的麽?

“那面鏡子不光能看到一個人的過去,還能看到未來,你難道就不想看看,自己日後的郡馬是誰麽?”

“我的郡馬是誰,關你什麽事?”

重鈞抱着胳膊,突然擠出來一抹不懷好意的笑,“不關我的事,那你還問我覺着你的脾氣怎麽樣,還一個人坐着發呆,你那時候的模樣我見得多了,我們寨子裏的姑娘,懷春的時候都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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