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女封城第 6 章 ☆、千古老宅一朝散

尹封城雙腳懸空,手被南宮火麟生生擒住舉在半空中動彈不得,幾人多高的火狐貍背上,她清楚地看到下面發生的一切。

尹家門徒一波一波被燒成灰燼,哀嚎四起。

尹岚若和年少游一邊對抗着暴徒一遍尋找着對方而不得,尹岚若沒用躲過一個不知何處飛來的火焰彈,摔倒地上生死不明,周圍燃着熊熊烈火。沒有人來救她,沒有人知道這個倒在地上即将被烈火吞噬,灰頭土臉的人兒就是尹家珍寶尹岚若。

獒山和年縛風被雷電獵豹攻擊地體無完膚,他們失去了各自的靈器,只能用普通佩劍抗敵,面對駕駛雷豹的殺手,雖不減半分勇猛但明顯不敵。獒山被電地渾身冒煙,仍邁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跌地上前想要反擊。以快著稱的年縛風腿被打斷了拖着殘軀仍揮舞佩劍。

她看到火光電弧中他們的臉,誓死戰到最後一刻的臉,她突然意識到,這可能是最後一次看到他們的臉了。

尹青雲騎着疾風獵鷹頑強反擊。自上次出事,尹青雲就覺得這南宮火麟必有後招,便夜夜騎疾風獵鷹巡視,所以出事之時疾風獵鷹不在地穴,逃過一劫。他乘獵鷹躲過一波又一波火焰彈,想直奔南宮火麟,但始終不得靠近。

南宮火麟周圍都是他的手下,他們沒有神器,但因修火靈,所以能夠發出弱小但密集的火焰彈。疾風獵鷹體型巨大,根本不得完全躲過。

她看到獵鷹燒焦的毛羽,她甚至看到獵鷹眼中的悲切,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住手吧,快住手,求……求你……我求求你了!”

尹封城看着族人就要一個個慘死,這是她第一次親眼看到戰火,所謂的戰争,血淋淋地呈現在自己眼前,比最恐怖的噩夢還要可怖。

她已經由剛開始的咒罵改成對南宮火麟的苦苦哀求:“求求你,叫我做什麽都可以,做什麽都可以!”她想到青顏對她說的那些南宮火麟殺人飲血的傳說,這些傳說正在自己家族中印證,而這一切,都是因自己的愚蠢和莽撞,而生生引出來的悲劇。

這一刻,只要南宮火麟能收手,任憑叫她做做牛做馬,為奴為婢,都毫無怨言。

可南宮火麟根本不看她一眼,什麽苦苦哀求都聽不到,他的眼睛已經變紅,映着火色,映着血色,誰也不可以阻擋他殺戮。

“該結束了。”他看着尹青雲,異常得意地笑着,這是上次戰鬥尹青雲說過的話,而這一次,是真的結束了,一個時代結束了。

“星隕!”南宮火麟說着,右手出現一個巨大的火球,作勢要像下面的尹家投去,就像一顆即将隕落的流星。

尹封城在他準備擲出火球之際,趁機睜開擒住她的左手,同時張開手臂落下去,竟試圖用自己的身體去擋那個火球。

恨了這個家十年,她終于成了這個家的罪人,尹家人不會原諒她,母親在天之靈不會原諒她,連她自己也不想原諒自己,要結束,就一起結束吧,這仇,來世定報!

看到這個瘋女人再次做出令他始料未及的舉動,南宮火麟微笑的嘴角突然收緊了,凡身肉體去接星隕,那必是燒得連渣都不剩的結局。

他右手向後一收,火球逆行好像被吸進了手裏似的,不見了,自己悶出一口鮮血。

火狐貍調整姿勢,接住了尹封城。

“你說做什麽都可以?”南宮火麟攔腰抱住她問,臉上仍是怒氣未消的樣子。

尹封城瞪大恐懼的雙眼,她不知道這是燒成灰燼後的幻象還是真的逃過一劫,楞在那裏半晌都沒有反應。

只見南宮火麟用右手食指和中指放在她額頭上,一塊紅暈出現在手指之處,閃了閃,繼而消失,紅暈之處,赫然出現了一個紅色的奴字。

“我已種下火麟毒,以後為奴為婢,聽我指使,否則,叫你生不如死。”

說完,看着下方戰局,高喊一聲:“收!”。

所有人立刻退回來到他身邊,尹封城看到海桐為首的所有黑衣門徒瞬時變成整齊編隊來到南宮火麟座下。

竹嬈變成蛇慵懶地爬上南宮火麟的肩頭。

騎雷豹的殺手也歸于座下,眼裏騰騰的殺氣半點未消。

“為什麽?!”那殺手似乎對這個指令非常不理解,瞪着銀藍色的雙眼狠狠看着南宮火麟,但沒有說半句其他的話,數十秒之後便騎着雷豹消失在夜色中。

最後,她居然看到一個怎麽也想不到的人,差點當場背過氣去,她看到戰火中熟悉的青衣飄飄而至,來到南宮火麟座下,那竟是她的青顏姐姐。

“為什麽?青顏姐姐,為什麽?”尹封城不敢相信地看着青顏的眼睛,試圖找出哪怕一點點她和南宮火麟這個魔頭,和這個龌蹉的陰謀無關的可能性。此時此刻,哪怕只要青顏說一句她于此事無關,尹封城就會相信,她一定會相信。

“你的青顏姐姐一直是尹府的內應,不然你以為你是怎麽逃過守衛,逃過尹青雲,這麽輕松進入的地穴的?”南宮火麟得意地說道,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看了青顏一眼,青顏卻沒有回應他。

“我沒有想到,會牽扯到你。”青顏只說了這一句,冷冷的看不出表情。俯瞰着萬念俱灰的尹封城,她還想說很多,但她只吐出了這一句。

……

南宮家族的人盡數撤回,尹封城被帶到南宮火麟府邸,南宮火麟沒有管她,一放下她,就帶着海桐、青顏回南月閣述職了。

尹封城一個人在南宮火麟的寝宮,先是想着剛才的一切在痛苦中發愣,她不敢去想尹家還剩多少人,她不敢想現在所有人都在如何地咒罵着她,對南宮火麟的恨,也同時占據了她整個身體,怎會有如此的惡魔?人當誅之!

但随即,她又想起了自己的父親,人稱江湖第一嗜血殺手的賞金殺手阮炎真。只要賞錢夠高,取人性命不問緣由,不顧道義,不擇手段。後來更是成立了賞金局,即便是殺人滅族之事,也不勝枚舉,手上的血債累累,惡行罄竹難書。

但那都是世人的說法,在尹封城眼裏,阮炎真只是一個為妻子的病體操碎了心,為妻兒安全屢次搬遷的父親。

後來在一次任務中,他寡不敵衆,被人炸死,屍骨無存。幾乎就在同一天,母親也在病中香消玉殒,就像有心靈感應一樣。後來本就神出鬼沒的賞金局也漸漸淡出人們的視線。

她恨透了南宮火麟,但想到父親,又生出一種複雜的感情,到底什麽是善,什麽是惡?說不出的酸澀滋味。

萬千思緒中,尹封城淺淺睡去,不久後又醒過來,便再無睡意。天還未亮,南宮火麟也沒有回來,她小心翼翼地走出南宮火麟寝宮,想趁南宮火麟不在,偷偷摸出去。可一走出大門,那腦門正中央的“奴”字便立刻閃閃發光起來,那塊布遮住,那字竟更加亮了。

尹封城急地在南宮府邸來回亂轉,想找出什麽奇門機關,解除這個難堪的“奴”字。到處都走了一遭,她發現這裏竟猶如空城,除了自己,半個人也沒有,府邸不大,卻空空蕩蕩,陰風陣陣,滲人得很。

難道這個南宮将軍從來不要奴婢服侍的嗎?哦,自己就是來當奴隸的……

她正生奇,不知道從何處跑出一只小狐貍,過來舔她的手,她認出那是南宮火麟的坐騎火狐貍。靈獸都可自由變換身形,此時,那狐貍收起了戰鬥時的殺氣,變成了比貓還要小的一只紅狐貍,掃把一樣毛茸茸軟綿綿的紅尾巴左右擺着。

她猛然想到,這狐貍,她是見過的,那正是炙哥哥的狐貍。

她想起四五歲的時候,炙哥哥一家常到她們家拜訪,火狐貍,正是炙哥哥的父親傳給他的。

他的父親是名聞天下的大智之人,各個家族争相納他為自己所用,但他寧願做個山野游民也不願做人臣。年輕時炙哥哥的父親和自己的父親是好朋友,甚至稱得上莫逆之交。

炙哥哥的父親雖善謀略,是火狐貍的擁有者,卻靈力貧貧不善馭火。于是幹脆将火狐貍繼承給自己兒子,讓阮炎真教炙哥哥一些簡單的馭火之術,阮炎真當時,可算得上炙哥哥的師傅。

她見過年幼的火狐貍,它當年也是這般舔着自己的手,火系靈獸只此一只,不會有假!

遙想當年,炙哥哥七歲,她六歲那年,他們分離了。炙哥哥一家要去北方生活,沒想到在路上遇到追殺,一家人都喪命了。

世人都說是作惡多端的阮炎真,收到了誅殺炙哥哥一家的賞金任務,遂出賣好友,派賞金局的人将他一家三口趕盡殺絕,世人還說,炙哥哥的母親死的時候,肚子裏還有一個尚未出世的嬰兒。

念及于此,尹封城不禁哀戚不已,她始終不相信父親會做出這種事。但這十年間,她聽到的,盡是父親的種種惡名,她都開始懷疑,自己眼中的父親和世人口中的惡人,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

她更不敢相信當年處處保護自己的炙哥哥一家,那麽溫良和善的一家人竟會遭此不幸。當年幼小的她,總以為有一天這一家人會再帶着火狐貍來看她,但當年一別,世間已再沒有炙哥哥,而自己也在後來的歲月中沒了父母,她曾經以為的一家人,如今只剩她孤零零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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