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女封城第 7 章 ☆、只怕青梅變成仇

南月閣地處安和城正中,四周栽有桃樹,正直五月,滿院緋紅,瓊樓玉宇,桂殿蘭宮,好一派風花雪月,而閣主。正是南宮家的大當家南宮見月。

南宮見月坐在高臺之上,幽幽地看着南宮火麟三人。白得有些顯陰弱的臉,細小的眼睛,清澈的眸子,誰知道他多大歲數了,也許從年少之時便修煉了什麽秘術,永葆容顏了。南宮火麟經常暗自覺得,生得這樣好看,作為男人真是可惜了,但是南宮火麟領教過他統帥三軍時的氣魄,便是跋扈如他,也甘心坐其麾下。

南宮見月對南宮火麟回報的戰鬥過程,死傷人數,擄獲之物,皆毫不關心,只深深地說了一句:“火麟,暫且收手一段時間,好好修養生息。”

南宮火麟不解,他正意氣風發,何來的收手,幹了這一樁,還有無數的神兵利器等着自己去奪,還有無盡的寶地,等着被征服,何來的收手?

“架是幹不完的。”南宮見月仿佛能聽見南宮火麟心裏頭想什麽,“可人的心,總需要休憩的時候。”

“我不累,老大,”南宮火麟不解,“我享受得很。”

“是享受還是麻痹,你要分清楚。”南宮見月總說些火麟壓根聽不懂的話,不過老大的話,在南宮火麟心裏總是有分量的。

“不幹就不幹。”南宮火麟喃喃,“一攻一守皆是命令,南宮火麟領命便是。”

南宮見月無聲地笑了笑,問道,“依你的性子,竟沒有把尹家趕緊殺絕,而且半個人也沒有俘虜,原因何在?”

南宮火麟想了半晌,終究也說不出什麽原因,左顧右盼,就是不去看南宮見月。

“也罷,少添些血債總是好的,只是,司月他日若是回來,你可要好好應對。”南宮見月說道。

“嗯。”想到司月,南宮火麟多少有些不悅。

述職完畢,南宮見月喚花奴取來一盒桃花:“這是我親自摘的,青顏,可否釀些桃花酒來?”

“是。”青顏取來裝桃花的錦盒,小心翼翼地揣在手裏,疲憊的臉色微微泛起一陣嫣紅。

述職歸來的路上,南宮火麟打趣青顏是不是不久就要榮登大嫂,青顏沒理他,只是捅了捅他的腰,笑而不語。

“見月老大是司月大人的哥哥,南宮火麟這沒大沒小的,該叫青顏一聲舅媽。舅媽舅媽,從此你就是老一輩的人了,多多關照,多多關照,嘿嘿!”一旁的竹嬈也忍不住打趣,被青顏一把抓住,打地變回了蛇型還是不放過,盤在脖子上說要拿回去泡酒喝。

“死青妖,這麽粗魯是嫁……嫁不出去的!”青顏脖子上的翠青色的小蛇口吐白沫,含混不清地罵道。

“火麟,你打算,對封城如何處置?”青顏不理小蛇,轉身問南宮火麟,“我知道你根本沒種什麽毒在她身上,可否,求個人情,放她一馬?”

“什麽……火麟毒,瞎編個名字還要……用自己的名字,好生自戀!”沒等南宮火麟開口,小蛇又含混不清地吐槽,被青顏一個拳頭打在頭上,又吐了幾口白沫。

“如何處置?本想把她賣到地下市場,既然姐你求情,那就,在我身邊為奴為婢吧。”南宮火麟邪邪笑道。

“火麟,我知道她的父親與你有舊仇,可現在阮炎真已經死了,所謂禍不及妻兒……”

“就是因為阮炎真死了,我苦心修煉卻無處尋仇,那臭丫頭又一次一次跑到我手掌心來受死,我豈可那麽輕易就放過她?!”南宮火麟打斷青顏,恨恨地說,似乎要将全部的仇,都報在尹封城身上。

“別……別理他,他舍不得的……”竹嬈還不罷休,這次,換南宮火麟的拳頭砸到小蛇頭上。

告別青顏和竹嬈,南宮火麟獨自一人去金钰庭玩。

喝飽了酒回到自己府邸,剛進去,就發現自己的火狐貍四肢被膠帶貼在大廳正中的牆上,毛茸茸的肚子露在外邊,一條大尾巴無精打采地耷拉着,頭上一個大包還在着冒青煙。

而那堂上坐着的,正是尹封城,她腦門上包着層層的汗巾子,不知從哪裏找來的菜刀死死拽在手上,她抓了火狐貍,要找南宮火麟興師問罪。

“你就是這麽為奴為婢的?說好的不履行諾言者天誅地滅呢?還是,你要替他們報仇,然後再天誅地滅?”

南宮火麟覺得好笑,他笑尹封城愚蠢,總是逞匹夫之勇,不自量力,何時見過蚍蜉撼樹的?他更笑自己的火狐貍,真是越來越貪玩了……

“少廢話,不想你的臭狐貍身首異處的話,乖乖告訴我,告訴我……”尹封城聲音不覺地漸漸變小,“炙哥哥……呢?”

“炙哥哥?哪個炙哥哥?死了的那個炙哥哥?”終于想起你炙哥哥了,南宮火麟心想。

“真的死了?你殺了他?不,不會……”尹封城聲音有些發抖了,老早就聽說了炙哥哥一家的事,現在又聽這個惡人證實一遍,還是接受不了,手也拿不住刀了,癱坐在地上。

火狐貍嗖的一下從牆上躍下來,又去舔尹封城的手,從前到現在,這家夥都還是很喜歡尹封城,只是它的主人,早已經變了。

“連你也戲弄我……”尹封城看着火狐貍,方才明明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抓到它,還下狠心打了它一個包……

“它的名字,叫紅豬。”南宮火麟緩緩說道,一瞬間眼神似乎變柔和了一點,火狐貍也想聽懂了似的,一下子沖到南宮火麟的懷裏,鑽進主人的衣服裏。只露出一節毛茸茸的小尾巴。

“紅豬?你……你怎麽知道?”尹封城猛地一下愣住了,紅豬明明是小的時候自己和炙哥哥一起給它起的小名。那時候火狐貍小小的,食量卻很大,不知不覺長地很胖,又渾身紅彤彤的,倆人想給它起個小名,就叫作紅豬。

尹封城好像想到了什麽,猛地沖過去抓住南宮火麟的左手,手背右下方一個被火燙傷的疤痕一下子擊中了封城心。

仔細端詳這個人的臉,不正是炙哥哥長大後的樣子嗎,他的年齡也是二十來歲,他知道紅豬的名字,他喚紅豬名字的時候,封城仿佛聽見十多年前的炙哥哥的聲音,那苦苦思念的聲音,如今像做夢一樣又出現在她耳畔。

他手上的疤痕也證明了自己就是炙哥哥,那傷痕,是第一次見面時,見小封城被鄰家孩童欺負,他上前去解圍時留下的。

傷痕的位置,形狀,深淺,過去了這麽久封城卻一點不敢忘記,甚至比南宮火麟自己還要清楚,畢竟,南宮火麟這些年,已經受過,太多太多的傷了。

“炙……炙哥哥?”尹封城不禁輕輕喚他。

“還記得我?那你知道你的好父親,都做了什麽嗎?”南宮火麟甩開尹封城的手,目光冰冷,直逼地尹封城陣陣寒顫。

“那都是假的,我父親不是那樣的人!”尹封城争辯,世人都說炙哥哥一家死了,但現在他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世人都說是父親下令追殺,那定然也是謠言,不是真的。

“假的?我和我娘親眼目睹父親死在我們面前,親眼所見!那些人帶着賞金局的腰牌,他們親口說是阮炎真的告知的行蹤,只有他才能命令賞金局的殺手,只有他才知道我們北遷的路線,除了他,還有誰知道?你告訴我還有誰?!”

南宮火麟咆哮的聲音響徹整個火麟府,酒勁上來,他有些醉了,“留你何用?滾吧,生死自便,兩不相欠……”

說完大手一揮,尹封城額頭上的奴字消失了,他自己跌跌撞撞走進房間,一頭跌在床上便睡去。

“我爹……我爹是被燒死的……被火燒死的……”半睡半醒中,南宮火麟喃喃。

……

南宮火麟夢中又回到了初見的場景。正直新年,他一家人去拜訪阮炎真一家,大人叫他去找封城玩。火麟來到街邊,一眼就認出她,小封城在街邊和鄰家的孩子們玩炮竹,只有她一個女孩,小小一只,紮兩個朝天小辮,裏三層外三層裹着厚厚的羊皮襖子,幾乎要把小人兒整個蓋住。她從小畏寒,即使裹得這麽厚,小臉小手還是凍得通紅,遠遠望去,就像羊皮肉球上頂了個小蘋果。

尹封城不敢玩炮竹,只在一邊看,那些小男孩兒看她害怕,故意拿着炮竹追她,吓得那個球兒飙着眼淚滿街亂滾。

南宮火麟從小便是雄赳赳氣昂昂的小男子漢一個,便馬上沖上前去攔住那些小男孩,帶小封城回家去,那手上的傷痕,就是跟男孩子們拉扯中不小心傷到的。

寒冬的長街上鮮有人至,只有街邊窗子裏透出的微弱燭光照着回家的路。微弱的燭光裏,小封城一邊邁着小短腿,努力跟上南宮火麟步伐,一邊死死瞧着他手上的傷口,瞧着瞧着,不知不覺牽起了那只手。

“慢一點兒。”小封城說,小男子漢不答,任小手拉着自己的手,目不斜視的往封城家裏走去。

後來無數次回憶起這一幕的南宮火麟,總在心裏嘲笑這個不讓人省心的小丫頭,怎麽想也不想就拉着陌生男孩子的手跟他走。

夢裏又現,南宮火麟不覺地翹起了嘴角,嘴邊一顆鹹鹹的東西順着弧度滑進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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