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女封城第 5 章 ☆、一入地穴事已非

這天青顏來尹家找尹封城,她是封城唯一的朋友,比封城略大幾歲,是尹府一名小小的藥師,經常随師傅去各地采藥。見到青顏,尹封城立馬把這幾天遭遇的事情告訴了她。

青顏自然是知道南宮火麟這樣炙手可熱的大人物的,出于兩個女孩子的八卦,她有一茬兒沒一茬兒地告訴了尹封城許多關于這個人的事。

譬如他身邊各色形容不同的美女,不論是清新還是豔俗的,換了一波又一波,金府的長女安兒,長貴城的舞姬柳葉,音齒寨的寨主鬼手霞姬這些個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美女,都曾芳心暗許,更有甚者,還為他要死要活。

傳說他勇猛善戰,卻嗜酒嗜好殺,攻下南陵永安城的那一天,他接連喝了八十壇醉八仙,連夜徒手進城,一時間血光沖天,一個活口也沒有留。

更有甚者,說他喜好将活人困起來,一把火眼看着他們哭嚎,燒死。

……

真真假假無從分辨,青顏說得興起,只當是江湖轶事,尹封城聽了,卻将這好色,殘忍,禽獸不如的種種形容全部分毫不差地套在那天見到的惡魔身上,氣得牙癢癢的,真恨不得手刃了他,為民除害。

看到尹封城如此投入,甚至有點摩拳擦掌的樣子,青顏不禁覺得好笑,“只是傳聞,我說來吓吓你,怎麽如此當真了?你這魯莽的性子,如果真的修煉了什麽靈法,那還得了?”

尹封城急躁起來,“我為民除害,有什麽不好的,那樣一個不堪之人,有什麽值得那麽多女人喜歡的?”

“你這急性子,沒個沉着冷靜的時候,聽風便是雨。” 青顏身着淺綠色秀柳條銀蕊的長裙,她身形高挑,一襲長裙随風舞動,像一株剛吐新綠的柳樹,一邊擺弄着自己項上乳白色流蘇項鏈一邊說道。

尹封城托腮不語,覺得青顏也着了那魔頭的道了,不讓她說他壞話似的,心裏頭憋屈不快。

不禁又想起那天的事,忽而覺得奇怪,南宮火麟為什麽一見面就毫不猶豫喊出她尹封城的名字,便轉而問青顏道:“你說奇不奇怪,全天下人都知道尹家美若天仙的大小姐尹岚若,但絕少有人知道我的,知道我身世的,就更少了,尹老夫人怕人尋仇,對外絕不透露我的身世。而那個南宮火麟,為什麽一看到我就喊出我的名字,好像認識我似的?而且,他還知道雪天鵝的事。”

“這有什麽奇怪的,南宮火麟打尹家神器的主意,當然是早已把你們尹家上上下下裏裏外外都查探清楚了,知道你,也不奇怪啊。”青顏笑道。

“我有什麽好打探的……”尹封城撅起嘴又是一陣不快,“青顏姐姐你說,我要不要那天那個蛇怪的話告訴舅舅他們?”

“當然不要了,你忘了尹家怎麽待你了?老太婆把她女兒的忤逆之罪都發洩在你身上,什麽舅舅啊舅媽啊,更是只會表面上打點打點你的衣食住行,壓根不關心你,還不讓你跟尹岚若一樣修煉靈法,你母親的雪天鵝本是傳給你的,現在呢?來尹府十年你見過一面沒有?”

“是啊!“想到這裏尹封城又氣上心頭,當年接她回府照顧,也許只是為了雪天鵝不落入外人之手,才不是真的關心她,于是按下決心,不告訴尹家人,讓他們和南宮家的魔頭打地兩敗俱傷。

青顏看尹封城眼珠子跐溜一轉,想是心裏已有計劃,便問道,“那你,會按照他的計劃去地穴嗎?”

“我才不會如他的意呢,不過我也有我的計劃。”尹封城道。

“什麽計劃,說來聽聽。”

“我本來,是打算把表白的信給年少游之後,就離開這個家再也不回來的,現在信算是沒給成,不過正好,思來想去,還是不讨沒趣了。但是,我還是在這個家一分鐘也待不下去,我打算那天去地穴,其他的東西我不管,我只把雪天鵝偷回來,然後就離開這裏,再也不回來,你說怎麽樣?”

青顏愣了半晌,随即露出欣慰的笑容:“也好也好,離開這裏趕緊忘記那個年少游。話說他什麽好喜歡的,不就是你小時候一次被老太婆關禁閉,他偷偷給你送了個蘋果吃嗎?尹封城,是沒人對你好了嗎?一個蘋果讓你誤了終生,你傻不傻!如果那天給你送蘋果的是後廚劉叔,或是那個花匠阿牛,或是,那個賣豬肉的阿榮,你是不是還得給他們做小老婆去啊?殺豬嫂?”

“好了好了,每次說道年少游,你就長篇大論地罵我,都說過一千八百回了,不傻也被你說傻了。”

尹封城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但她從來不管什麽理。從進了尹府,就萬事不得随心,如果連心裏頭對一個人的喜歡都要勉強自己戒掉,就真的不知道在這無父無母的世間惶惶度日,還有什麽滋味了。

把那個笑一笑就能夠融化她身體裏全部冰山嚴寒之人小心翼翼地種在心裏,是她所剩無幾的自由。

尹封城,是沒人對你好了嗎?還是有的,像青顏姐姐,就經常給自己找些活血的草藥做成益暖丸,讓自己身子和暖,減輕了許多火寒症的侵害。

她喜歡這個姐姐,雖然一點沒有藥師應有的細心,經常弄錯方子遭藥房師傅責罰,也不受老夫人待見,到現在還是個最最低等的藥師,身份只比藥膳房裏十來歲的小小學徒高一點點。但她身上自有一股自由灑脫的英氣,也許是經常去山間野地的緣故,這對于常年生長在幽暗的尹府深宅的尹封城來說,有着莫可名狀的吸引力。

再久遠些,也是有的,她摸着胸前的狐貍牙項鏈,想到了她的炙哥哥,心頭一陣隐隐的疼痛。

青顏姐姐常說,舊事當忘,故人當斷,心裏頭當裝着新鮮的事,當放着摸得着的人,其他的,都當像流水一樣被時光沖走,這才不辜負來這世上經歷一番。人生苦短,這四個字可不是強說憂愁,那是真真切切的現實。

可尹封城心裏頭,那飄渺的往事,那再也摸不到的舊人,有着異常厚重的分量,是任憑山呼海嘯也無法帶走的。

……

轉眼到了約定之日,尹封城看準時候躲過守衛來到地穴。她一眼就認出了地穴最深處的高臺上放着的那個白璧無瑕的錦盒,那是雪天鵝栖身之處。

雪天鵝的主人尹飛雪過世之後,它就變成最初還未成型的樣子等着下一個主人馴化。但随尹封城入尹府已經十年之久,竟沒有人能夠馴化它,它還是當年未成型的樣子。

尹封城上前想抓住它,還未靠近就被一股力量彈開了,這才想起司魂咒的事,趕緊貼上竹嬈給她的符咒,吟唱符文。

唱畢,尹封城看到漫天清輝落到那神器之上,四周圍落滿了奇異的光。更令她驚愕的是,不僅僅是雪天鵝,地穴中所有的神器都被這光籠罩,嗡嗡作響。

這麽大反應完全超出了尹封城的預想,身處這清輝之中,她只覺一陣陣的暈眩。不知道耳畔的嗡嗡鳴響是神器發出,還是自己腦袋裏發出的,仿佛自己和這地穴裏所有東西都被一層朦朦胧胧的光暈隔離了。

不管了,趕緊離開這裏,她搖搖腦袋,強打起精神,抱着白色錦盒往外沖出去。

一出地穴,就看到外邊血光沖天,戰火四起。她一眼就看到遠處,一只巨大的,滿身像燃着火焰一般的火狐貍背上,坐着一個身着紅色戰袍的人。那人正是南宮火麟,他正指揮手下對尹家發起一陣又一陣的狂轟濫炸。

正在這時,年縛風和獒山帶着手下跑過來。

“原來是你這丫頭幹的好事!竟夥同南宮家在這地穴做手腳!現在神器全部被封印無法使用了,狗急跳牆都沒用只有坐着等死了!”獒山看到尹封城氣得火冒三丈。

“我……我……”尹封城啞口無言,她知道自己一定被南宮火麟設計了。

這時幾個門徒過來禀報:“獒大人,年大人,刑武堂那邊一個騎着雷電獵豹的人攻了過來,死傷大半!”

他倆一聽立馬帶着人過去,一時顧不上尹封城了。

“先把她壓下去。”年縛風吩咐。

“是!”幾個手下立刻上前要抓尹封城,她死命掙脫之際,一條巨蟒闖了過來,吐着信子吓走了那些人,卷起封城嗖的一下溜走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明明只把符貼在了雪天鵝身上,為什麽所有神器都被封印了,你們到底搞的什麽鬼!”巨蟒到沒有人的偏僻處放下尹封城,一變回了人形,尹封城就抓住他吼道。

她不懂靈法,沒看過戰争,卻有種不詳的預感,這個南宮火麟,必給她們帶來巨大的災難。

“這你得問我們主公了,嘶嘶……”竹嬈吐着信子,“我們主公啊,料到你雖不想與我們為伍,但還是會去地穴偷雪天鵝。那天給你的符咒,根本沒有用,真正的解殺結,是下在你身上的,你一進地穴,所過之處都不能幸免,一吟唱咒文就……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了,嘶嘶……”

“帶我去見南宮火麟,我要見他!”

“嘻嘻,好啊!”竹嬈說着,抱起封城一躍而起。

南宮火麟還在狐貍背上指揮大局,尹家實力本就不剩幾許,再加上這次的陷阱,南宮火麟已大局在握,正觀看着自己的戰果——一個家族生生毀滅在他的手上,壯哉壯哉。

殺戮之際,看到竹嬈竟帶着尹封城過來找他,不禁皺了眉頭,仿佛被掃了興:“帶她上來做什麽?”南宮火麟問竹嬈道。

“我看這個丫頭挺有趣的,嘶嘶……死了怪可惜……你說,是不是?”竹嬈眯着月牙眼嘻嘻笑着。

“死不足惜。”南宮火麟一字一頓,冷冷說道,看也不看竹嬈,和這枚他已用盡的棋子一眼。

“南宮火麟,你利用我算計他們,算什麽好漢,有本事光明正大地打啊,你這個奸邪小人!”尹封城說着,一拳頭打向南宮火麟,懸在空中的手南宮火麟擒住,南宮火麟依舊是沒有看她,擒着她的手舉在半空中不放,依舊看着下面的戰局,任憑尹封城如何掙紮,都紋絲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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