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為卿春第 8 章 (8)

東西,不過是些金銀珠寶,沒什麽新鮮的。”

淑蕊也幫忙看着,倒是蘭羲,卻遲遲不敢上前。只聽得淑蕊說了一句,“咦?這是什麽,貌似是一副字畫?”

聽到是字畫,幾個人都挺驚訝,歐陽恭說:“林靖忠居然還會送字畫?什麽時候也學了他鄙夷的‘文人習氣’了!”

歐陽夫人卻是不以為然,“護國公雖然未必有這種心思,不過我瞧着他那個女兒心思缜密,或許有這個心意也說不定。”

說着讓淑蕊把字畫打開,淑蕊輕輕把畫軸鋪開,只見裏面一副畫風清雅的丹青落入眼前,裏面畫着一片幽蘭,洋洋其香,引得莺飛蝶舞。畫面一側站着一男一女兩個人,畫在偏角一處像是在賞花,但人物畫的較小,倒看不清容貌。只知兩人關系親密,滿顯愛意。這幅畫處理精妙,看似突出蘭花實則卻意在畫中男女,且其畫鋒精妙,讓人稱絕。

看到這裏,歐陽蘭羲也呆住了,他自不是因為這畫多麽精妙,而是因為他一看便知,這是卿婉的手筆。其實他并未看過婉兒做丹青,讓他确認的是畫旁那幾行潇灑的行書。

“情定三世,流年似水。曾經滄海過青雲,只待憐取眼前人。恭祝歐陽公子良辰美景,花好月圓,天長地久。林卿婉書。”

歐陽夫人看後,也是為之贊嘆:“果然是鸾絮郡主所作,畫面唯美,連字也寫得如此隽秀,果然是不可多得的才女。”

歐陽恭看了,心裏也是想着“此文此畫,鮮有敵手。”可嘴上卻說:“女子無才便是德,林卿婉如此能言會道,能書會畫,又懂得工心計,這種女子最是可怕。”一提起過去的事,歐陽夫人也不再多說。

只不過二人誰也沒有注意到,此時的歐陽蘭羲,只是默默的盯着這幅畫,眼中沒了半分神情,只是靜靜地看着這幅畫,看着裏面的每一個字,“情定三世,曾經滄海,良辰美景,花好月圓,天長地久。”這一切的文字,都是自己曾經在心中一千次一萬次對卿婉說的話,可如今,卻換的她,為自己恭祝婚禮,祝自己和另一個人,天長地久……

注意到蘭羲表情的只有一個人,便是淑蕊。她起先看到這幅畫,也是感嘆用筆之深,可她回頭看去,看到自己的丈夫盯着這幅畫,甚至能看出他眼神中的絕望與無奈,她回頭又看向這幅字畫,“曾經滄海過青雲,只待憐取眼前人。林卿婉書。”林卿婉,就是那個在宴席上封為鸾絮郡主的女子,林卿婉……婉……婉兒?難道她就是那個婉兒,那個夜裏蘭羲在輕輕喚着的名字?

☆、後宮無意争芳妒

護國府。潇晖閣。

茜兒拖着一盤水晶桂圓粥進來,卻看到卿婉正站在案前寫字,雖在遠處看,也看得出小姐大筆匆匆揮就,不假思索。于是端着盤子走上前去,“小姐,小廚房剛做好的粥,您喝點吧。”

卿婉不睬她,簡單地說了句“擱那吧”。

茜兒把盤子放下,就去看卿婉寫字,只見她豪情一書,字法遒勁,倒全然不似女兒家所寫。“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天呀小姐,您今天怎麽想起寫這個啦?”

只見卿婉一個大筆終結,寫完把筆一扔,說:“字能養心,有的時候寫的潇灑恣意的文章,自己心情也能變的舒暢。”于是伸手拿過那碗粥,像英雄喝酒一樣一飲而盡,喝完還忍不住說:“好酒!”

“哈哈小姐,您今天是中了魔了?還把粥說成是酒?”

“哎,茜兒這你就不懂了,其實不論是酒詩茶是水還是粥,如若心中當做是飲酒,飲出酒氣酒情,不管喝什麽都象是喝酒一樣,又何故去管粥呢?”

“那…小姐今日是想通了,不理會不高興的事了?”

卿婉嘆了口氣,随即又整理精神說:“過去成煙,我如今病都好了,還留煩惱做什麽!”

看小姐今天心情這麽好,茜兒也高興的很,又說:“小姐,憋在家這麽久了,今天天氣這麽好,要不咱們一起出去走走如何?”

“恩……也好,反正今日清閑。”剛走出門,就看見另一個丫頭跑過來說,“小姐,宮裏來人了,讓您過去呢!”

卿婉和茜兒互相看了一眼,便知今天定出不了門了,只得往大堂前去。走進大堂,才知道是宮裏的劉三公公來了,卿婉進門就先給劉三公公行了一禮,“劉三公公好。”

劉三公公年齡資質在宮中很老,以前卿婉小時候也經常得到他的照顧,今日一看卿婉向自己行禮,本是以前也有過的事,不過今天劉三倒是趕忙說:“郡主這是折煞我了。如今郡主深受皇上關愛,如日中天,今非昔比,怎可還像過去一般!”雖說是責備,可這語氣中則是充滿了關懷。

“劉公公,您對婉兒這麽多年了,婉兒豈能不知,婉兒雖然得了個什麽郡主,卻也不能改了婉兒的性子,您說呢?”

劉三聽了,哈哈一笑,接着說:“好了,今天老奴來是來傳皇上皇後的話的。”一聽這意思,“傳皇上皇後話”,如果是夏公公來,便是直接傳旨,不過看劉公公的意思,倒是随便來辦私事的,婉兒便也不緊張,便問“不知皇上皇後有何事?”

“郡主,聽說上個月郡主病了,一連一個月都不大好,今日聽說郡主身子漸好,皇上皇後心裏惦記着郡主,想接郡主進宮去小住一段時間,一來可以多讓太醫幫忙診治,二來也可以讓皇上皇後多陪着郡主說說話。不知郡主的意思?”

婉兒聽了,猶豫地說:“那爹爹那裏……”

“哦,這點郡主放心,老奴自會向護國公說明的。”

茜兒也在一旁竄磴,“小姐,自從花朝之後,咱們也一個多月沒進宮向皇上請安了,您和皇上皇後情誼這麽深,也該多多走動才是呀。”

婉兒想了想,說:“那也好,既然皇上心意,那我就進宮住幾天。宮中可有安排我的住處?”

“郡主這更不用擔心,皇上說了,讓小姐和皇後娘娘住在一起,就在鳳坤宮。”

婉兒皺了下眉頭,說:“煩勞劉公公轉告皇上,皇上心意是好,但婉兒喜清靜,進了宮也不願在鳳坤宮,宮中鏡梅軒旁的潇辰湖湖心島上,有一處別院,清淨幽質,但因為偏遠一直空閑,還望公公通傳,讓婉兒暫住那裏。”

劉三聽婉兒這麽說,其實也明白婉兒住湖心島的原因,可還是有些為難:“湖心亭偏遠無人,郡主千金之體,這……”

“哪有什麽千金之體的,皇上派幾個人看着點就是了,還望公公幫忙。”

劉三思考了半天,勉強說:“那老奴回去禀告皇上,過幾天再來接郡主。”

四月初,春天已經快過去了,天氣也漸漸熱了起來,今日,卿婉帶着茜兒和幾個仆人辭別了父親,走進皇宮。進了宮,劉三公公便帶着婉兒和幾個人先到湖心島的別院去住,既是湖心島,進出島自然要乘船。進島的畫舫也是皇上特地派來的,雖然不大卻很是精致,正适合幾個人坐。待小船出發,婉兒實在憋不得呆在船裏,幾個人便到船外透透氣,只見湖上景致幽美,遠處山川浮現,又有瓊樓玉宇,婉兒心裏想着,要是再有幾處煙雨,便更有幾分仙氣了。

看到這裏風光,劉三公公也感嘆的說:“當年老奴也是帶着郡主和皇上到島上,只是那時景致和現在确實千差萬別了。”口氣似是回到過去。

婉兒笑着說:“是呀,轉眼已經過去那麽多年了,劉三爺還記得。”

“嘿嘿,那段日子想忘也忘不了呀,想必皇上也忘不了。”

湖心島離陸地并不遠,過了沒多久便到了,一上島,發現這裏一塵不染,像是每日都有人打掃,雖已是四月,島上風光依然很好,“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可這裏的花草卻不同,卻像是剛剛盛開一般。

“劉三爺,明明已過了百花争豔的時候,怎麽這湖心島竟有這麽多花呀?”茜兒幫着問道。

“茜兒姑娘不知道,這可是皇上專門從京城邊上的金嶺峰上移過來的,其他地方都沒了花草,獨獨湖心島上卻似初春,依舊百花争豔,這都是皇上的心意呢。”

這番話倒讓卿婉和茜兒都挺吃驚,沒想到皇上此番竟如此上心,只從湖邊到別院的一路上,桃李争芬,櫻花飛舞,卻似世外桃源一般,四處也幽靜,徒留莺飛蝶舞,點綴一二。走到別院,只看到院門前的匾額上皇上親書四個大字“西涯別院”,筆法飄逸,全然不似朝上作風。

看到這四個字,婉兒不知為何,清脆一笑,卻不知為何。

在別院裏逛了一圈,卻發現裏面陳設卻和自己在潇晖閣中相似,各處茶具、琴簫、字畫的擺放,均是平常樣子,連茜兒都連連說皇上這般有心,唯卿婉閉口不言。

“郡主,您先在院裏小憩片刻,過會便可去宮中四處走走,您許久不來一次,好不容易過來也是匆匆而回,孰不知宮裏自花朝之後變了不少,郡主還是得多加注意才是。”

“那有勞公公了,公公事務繁雜,不必一直在婉兒身邊。”

劉三爺哈哈一笑,說:“皇上吩咐,這段時間老奴專心在宮裏照顧郡主,其他的事先放下了。郡主不必擔心了。”

婉兒聽後便不再催促,便去島上四處熟悉了一番。之後再帶着茜兒準備去島外逛逛。

後花園。

一大群太監和宮女蜂擁而知,将本來偌大的後花園擠得變小了幾倍。而前面走着的,正是皇上新寵的武昭容以及進宮來的歐陽蘭羲夫婦。

“表哥,後宮這段日子悶得很,既然表哥已經娶了嫂子,不妨讓嫂子閑暇的時候多進宮來陪陪本宮,也好讓本宮沒這麽煩悶。嫂子平易近人,可以跟妹妹好好玩玩。”武昭容拉着楊淑蕊的手說着。

“娘娘,進了宮還是要懂得避嫌,我們畢竟是外戚,跟娘娘也只是表親關系,怎麽能不顧身份随意進宮?若讓旁人看了去,豈不落人口舌。”

“表兄,你怕什麽嘛!如今在宮裏,誰敢跟我對着幹,誰敢在背後亂嚼舌根?何況表哥你如今在皇上身邊風生水起,還有誰胡言亂語?”

蘭羲聽着表妹的話,嘆了口氣低聲說:“葉莺,你進了宮也要懂得收收鋒芒,不要仗着皇上的寵愛不把旁人放在眼中呀。”

武昭容不在乎的說:“表哥太多慮了,誰不知在這後宮之中,皇上的恩寵就是一切,在這方面,連皇後娘娘都未必是本宮的對手。”這說着話,武昭容斜眼往前面一看,只見兩個女子也在禦花園中,像是沒聽到他們的言語。

“呦!這不是鸾絮郡主嗎!”武昭容特地放大了聲音,只聽得聲音尖細,直刺耳朵。

正在前面賞花的婉兒和茜兒回頭一看,才見到剛才被花遮擋住的一行人從前面走過來。婉兒趕緊收拾衣服,有禮地走過去,請安道:“婉兒參見昭容娘娘,娘娘萬福。”

武昭容輕聲“哼”了一聲,說:“郡主請起吧。”

婉兒起身後,淑蕊也恭敬地說:“妾身楊氏見過郡主。”

這是婉兒第二次見到楊淑蕊,上次在宴席上匆匆一面,當時心煩意亂根本無暇關注她,這次一見只覺得她溫柔識大體,也回應說:“原來是歐陽夫人,快請起吧。歐陽公子和夫人大婚,婉兒未曾當面祝賀,今日婉兒再次恭賀了。”

楊淑蕊也客氣的說:“郡主哪裏話,郡主千金之體,當日躬身違和,卻依舊為我們送來賀禮,夫君和妾身更是感激不盡。”

楊淑蕊無意間說出“夫君”一字,倒是不小心刺痛了婉兒,婉兒只能仍故作鎮定,微笑回應。

就在此時,武昭容尖聲說:“鸾絮郡主,本宮聽說郡主受皇後之邀進宮小住,本來安排郡主住皇後寝宮的,沒想到郡主居然獨自住進了湖心島。本宮更是聽說,皇上為了郡主到來,特意在湖心島種了數棵新樹,讓湖心島宛若仙境,郡主還真是深得聖恩呀。”

當場的人全都聽出了武昭容口中的酸味,無奈後宮中人,一進宮便習慣了争風吃醋,婉兒也自然清楚,“當日婉兒只是想找個僻靜處,才提議到湖心島居住,本沒想到皇上如此用心,婉兒也甚為吃驚。”

“哼……郡主太客氣了!湖心島乃是皇宮風景最甚處,無論看山看水看花看樹,皆是絕佳角度,前幾日本宮向皇上商量,想去湖心島小住幾天,,可皇上卻一口回絕。怎知鸾絮郡主竟有這麽大的面子,人還沒到,便先定下了皇宮最妙的地方。只恐怕要是郡主真入宮做了妃子,我看這後宮也就皇後的鳳坤寶地能容得下郡主了!”

聽着武昭容句句帶刺,婉兒卻也不心急,只說:“昭容娘娘多慮了,婉兒本就沒有入宮之心,更無與娘娘為敵之意,娘娘切勿……”

“天下哪個女子不想入宮伴駕!郡主你還沒入宮呢,就使了這功夫把皇上迷得神魂颠倒,你竟還說自己不願入宮!皇宮本就是皇上的宮殿,能進宮居住的都是皇上的女人,你既然無心伴駕,進宮又是何居心?難不成……哼!”

武昭容話越說越遠,婉兒聽武昭容今日定要與自己為難,趕緊跪下請罪,站在一旁的歐陽蘭羲也忍不住說:“昭容娘娘,郡主與皇上是兄妹,入宮來小住也有情可原,娘娘就別……”

“表兄!難道你為了那日她的說情而對她感恩戴德!”

“我……”

“歐陽公子,此時是婉兒惹怒了娘娘,婉兒甘願受罰。”說着磕了個頭。

武昭容得意地說:“好!既然你認了罪,那就好辦了。來人……”

茜兒看情勢不對,急着喊:“昭容娘娘,我們家小姐是皇上禦封的郡主,娘娘別不顧及彼此的身份!”

武昭容尖聲一笑,說:“皇上禦封的郡主,郡主有何了不起!前幾日在宮裏,一個美人以下犯上,讓本宮給打死了,皇上毫無責怪,皇後也無話可說。今日你與皇後交好,可你不過是個郡主,我今天罰你,誰也無話可說!來人,把這個臭丫頭給我拉開!”

“是!”幾個兇神惡煞的太監一起走過來,茜兒護在婉兒身前,幾個太監一把把他拉開,先打了她一個耳光,另外的人伸手就要打卿婉。剛一擡手,便被一個有力的手拉住,婉兒一看竟是蘭羲。

“表妹,看在我面子上,別動手了。”

“表兄,是她自己認罪的,你幹嘛護着她!你到底向着誰呀!”蘭羲看了一眼武昭容,一時無話可說。自己明明是武昭容的人,卻怎麽能在這種時刻任由婉兒受到欺負。蘭羲又回頭,看到婉兒注視的目光,四目相對,她的眼神卻如此平靜,絲毫不像是受到威脅的樣子。

武昭容說:“你們別顧及他,再上去幾個人!”

“是!”說着後面又有幾個人沖過去,正要出手,只聽後面一聲大吼:“誰敢動手!”

衆人一驚,一起回頭,才看到從灌木後面,皇上皇後一群人一齊走了過來,只見皇上面帶怒容,剛才也正是皇上喊的話。

大家一看情景,武昭容和宮女太監,歐陽蘭羲和楊淑蕊,全部跪下,一時間烏壓壓跪了一地的人,再加上本來就跪着的卿婉,都恭敬說道:“恭迎皇上皇後金安。”

以前,武昭容行禮後,皇上都親自将她扶起,可今日別說扶起,卻連一句平身都沒有,只是徑直讓一群人跪着,武昭容一擡頭,正好碰觸到皇上憤怒的眼神盯着自己,趕忙吓得又低下頭去,這時皇後走過來,用很小卻又讓所有人都聽見的聲音提醒皇上說:“皇上,鸾絮郡主還跪着呢。”

聽到這句話,皇上也不再理會武昭容,直接走向跪在一邊的卿婉,走到跟前,婉兒卻一直低着頭,不敢與皇上相見,皇上見婉兒不理自己,也不說話讓她起身,卻是不顧身份,直接蹲下,親手把婉兒拉了起來,這個舉動很明顯讓所有人看到了,跪在一旁的武昭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卻也不敢插嘴。

卿婉起身,輕聲卻有禮的說:“謝皇上。”

皇上“恩”了一聲,才說:“你們都起來吧。”

衆太監宮女才說“是”,都準備起來,幾個宮女也過來要扶起武昭容,哪知皇上說,“武葉莺先跪着!”

這麽一聲讓武昭容吓了一跳,說:“皇上,葉莺……葉莺不知犯了何罪……”

“你不知犯了何罪?”皇上一聲恐吓,更是吓得武昭容不敢說話,自從進宮,武昭容向來都是深得寵愛,皇上對自己言聽計從,從來沒見過皇上對着自己發脾氣。

皇上接着說:“聽皇後說,前幾日你因為宮中瑣事,竟将宮中一位美人打死,可有此事?”

武昭容聽是為這事,辯解道:“皇上,皇後是記恨我得寵,故意在您面前貶低我,皇上為我做主呀!”

“為你做主!皇後是後宮之主,萬民之母,你不過小小昭容,就敢仗着寵愛橫行霸道,攪得後宮不得安寧。今日你居然還敢當衆責打鸾絮郡主,鸾絮郡主乃朕禦封,更是朕嫡親表妹,你才幾品幾等,竟敢處置郡主!”

武昭容聽了,還想辯解,卿婉卻說:“皇上,此事與昭容娘娘無關,是婉兒無意沖撞了娘娘。況且娘娘說的對,‘皇宮本就是皇上的宮殿,能進宮居住的都是皇上的女人’,婉兒不過是個外人,怎可入宮居住?婉兒這就回府去,不敢在宮內久居。”說完就要往外走。皇上趕忙拉住她,口不擇言的說:“你怎會是個外人算宮裏只能住一個女人,全天下有何人能勝過你?”皇上當衆這樣說,所有人一愣,不知該如何說話,但無疑都明白了這位郡主的重要身份。

皇後看着情形,說:“皇宮雖是皇上的,可也并不是只有後妃可以住,連武昭容都可以大張旗鼓讓家人進宮陪侍,難道皇上的家人都不許居住嗎?武昭容,本宮問你,你的表哥表嫂入宮觐見可經過本宮的允許?後宮豈是你們想來便來,想走便走之地!你如此不知禮數,實在該罰。更何況你明知婉妹是皇上表妹,千金之體,竟敢如此粗魯,幸好沒出大錯,否則你擔待的起嗎!”

武昭容雖然心裏不服氣,卻也不敢說話。歐陽蘭羲和楊淑蕊卻跪下說道:“皇後娘娘,此事乃微臣和家人想念表妹,才進宮探望表妹,此事有逾禮制,不符宮規,卻與昭容娘娘無關,請皇上治蘭羲重罪!”

只聽皇上說:“蘭羲,此事與你無關,不必多加辯白。皇後此言正和朕意!武葉莺,你不識禮數,興風作浪,嫉妒成性,實不是後宮典範,傳朕旨意,武葉莺降為美人,即日起遷出靈粹宮。”

從九嫔降為美人,這簡直成了天壤之別,武昭容哭着求情,皇上卻只是匆匆讓人把她帶走,連帶一幫宮女太監也退下。站在一旁的蘭羲看到這樣,也跪下說,“皇上……”

皇上一下子打斷他說:“蘭羲,你剛才懂得明辨是非,敢于幫助鸾絮郡主,也算是分得黑白,懂得輕重,你也看到武美人的脾氣秉性,有何能力勝任昭容?不必再說了!”

蘭羲聽到這話,也不敢再求情,皇上接着說:“今日你帶着新婚夫人進宮也久了,就先把夫人送回府吧,今天夜裏再回來當值吧!”

蘭羲和淑蕊只能說了“是”,便先退了下去。

一時間,花園只剩下皇上皇後和卿婉茜兒,以及皇上身邊的幾個太監。

卿婉說:“皇上,婉兒今日有些累了,想先回去休息,先告退了。”

皇上說:“婉妹,今日是朕的不是,讓你受驚了。既然累了,就先回島上吧,明日我再去看你。”

婉兒便向皇上皇後行禮,帶着茜兒回去。

只留下皇後在後面看着皇上的背影和婉兒遠走的身影,聽着皇上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自己也不知該如何說話。只是此次若不是她及時發現此事,又叫着皇上來後花園,也未必能如此幹脆地處置了武昭容。只是……雖然處置了武葉莺,可皇上……她擡起頭看着皇上離開,卻不知如何是好,更不知如何才能留住皇上的心。

翌日傍晚,湖心島上,進了宮裏先來無事,又沒人打擾,婉兒就讓劉三公公準備了幾套茶具,準備泡幾壺安神的茶嘗嘗。

“小姐,今天可真是痛快,皇上竟然這麽向着小姐,竟當衆斥責了那個武葉莺。”茜兒站在一旁解恨的說。

“這是在宮裏,別亂說話,武美人就算被貶也是個美人,就是皇上的人,地位就比我們高,你怎可直說人家的名字,真是不要命了!”

茜兒眼睛一轉,調皮的說:“小姐還怕武美人?我看皇上對小姐可是好的很,倒像古人說的……古人說的……”

婉兒笑着問:“古人說的什麽?”

剛問完,就聽到門外有人回話說:“就像古人說的‘見客人來,襪鏟金釵溜,和羞走。 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

兩個人回頭,竟是皇上和歐陽蘭羲到訪。兩個人趕緊起身跪下,婉兒說:“不知皇上大駕,婉兒有失遠迎。請皇上……”

還沒說完,皇上便說:“婉兒,這裏今日又沒有外人,你何必行此大禮呢,快起來吧。茜兒,快扶着你家小姐起來。”

說着皇上便走到椅子上坐下,見婉兒起身,便說:“表妹,別多禮了,過來一起坐吧。”婉兒看這裏除了茜兒便是蘭羲,确實沒必要太過小心,便就跟着做到椅子上。

茜兒跟着小姐時間不多,雖然知道皇上對婉兒好,卻也不知實情,便問:“皇上,剛才您在門外說,說什麽‘卻把青梅嗅’,是什麽意思?”

婉兒聽到這裏,不知如何回答,只是一笑,恍惚間看到站在一旁的蘭羲面容僵硬,不知何意。皇上卻是哈哈一笑,說:“茜兒,這首詩是講,易安居士第一次見到丈夫趙明誠時寫的一首小詞,寫她在草地上蕩着秋千,卻看到一位風度翩翩的客人進來,羞着要走,卻又被這位客人的氣質所吸引,随手摘一只梅子,看似聞香,卻是看人。”說着,看了一眼卿婉。

茜兒聽了半天,卻是不明所以,但歐陽蘭羲顯然是懂得了意思,卻也無話可說。婉兒一直都沒向蘭羲說過和皇上的事,皇上這麽随口一首詩,倒比自己說半天更有含義。忙着勸皇上說:“表兄,你別胡說了,今日來的正好,我這裏剛泡了一壺好茶,表兄請嘗嘗吧。”

說着從琉璃茶具裏倒了兩杯清茶,奉給皇上。

皇上品了一口,說:“後宮之中,再無此茶香。”

提到後宮,婉兒懂得分寸,一下子跪下說:“皇上,婉兒今日進宮,沖撞娘娘,實在是婉兒的罪過,請皇上責罰。”

皇上一笑說:“今日之事,朕已經罰過武美人了,你還要朕罰什麽?何況武美人進宮後,飛揚跋扈,争風吃醋,搞得後宮雞犬不寧,皇後給朕提過幾次,朕念及她年幼初進宮,不懂事理,不予深究,可今日竟要對你動手,簡直無法無天!朕要再寬松,豈不是讓後宮成了她的天下?今日的責罰雖重,如若她改過自新,以後自然還會再回來,一切都看她的造化,自然與你無關。快起來吧。”

說着扶了婉兒起身,還寵溺的說:“以後別動不動就跪,都一家人幹嘛這麽多禮呢。”

婉兒一笑,又像是意識到什麽,轉身面向蘭羲,恭敬行了一禮,說:“歐陽公子,今日婉兒無心,惹惱了令妹,今日特地向您賠罪。但白日裏歐陽公子出手相救婉兒,婉兒感激不盡,特此表示感謝,多謝歐陽公子。”

蘭羲顯然沒料到婉兒會當着皇上面這麽鄭重的向自己行禮,忙低頭回禮道:“郡主客氣了,郡主……郡主曾有恩于蘭羲,蘭羲知恩圖報,何況郡主今日本無意沖撞,蘭羲維護宮中安全,義不容辭。”

皇上看兩人态度,笑着說:“若是你們二人的父親也能如你們這般彬彬有禮,天下何愁大事不成?”

蘭羲和婉兒相視,不知如何回答。

幾個人品了一會茶,閑聊一會兒,婉兒說:“皇上,您政務繁忙,夜也漸深,皇上可不要誤了正事。”

皇上也不好多待,便笑着說:“那朕就先回去批折子吧。婉兒,你早點休息。”說完帶着蘭羲離開別院。

待皇上走後,婉兒無奈地搖搖頭,往昔之事湧上心頭。

作者有話要說:

☆、憶那年,晚湖西涯

皇宮乾元殿。

夜已漸深,皇上仍在殿中批閱奏章,看來皇上今日不準備去後妃寝宮就寝,只選擇呆在乾元殿裏休息。雖然夜深,可衆人卻依舊不敢提前退下,只能一直陪着皇上秉燭奉茶,蘭羲也站在一旁護衛,時不時皇上也會問問蘭羲對政事的看法,這似乎已經成了最近一段時間的家常便飯。

“皇上,夜深了,禦膳房備了一點夜宵,請皇上吃點吧。”一位小太監端着幾盤精致的點心走進來。

“放着吧。”皇上頭也沒擡地答了一句。

“是,皇上還是吃點吧,這是新做的梅香豆蔻糕,想着給皇上開開胃口的。”

“梅香豆蔻糕?”皇上像是聽到了什麽稀奇事,擡起頭問了一句。

“是呀,是劉三公公吩咐的,說皇上批折子晚,皇上見了梅香豆蔻糕,肯定會吃點的。”

皇上一笑,說:“呈上來吧,朕嘗嘗手藝。”小太監端上來,皇上拿起一塊,“梅香玉顏,劉三公公果然知道朕的喜好。”吃了一口,皇上又想起什麽,問道:“禦膳房還有沒有?”

“回皇上,為皇上備下的糕點,都會多備,皇上還要吃點?”

“不了,讓他們再準備點蓮葉水晶羹,和梅香豆蔻糕一起裝起來,蘭羲呀,你去帶到湖心島的西涯別院,讓婉妹嘗嘗,之後你就直接回府吧,剛結婚一個月,總不能太晚回府了。另外,明日你就在家休息一天,不必當值了。”皇上吩咐道。

蘭羲聽到要去西涯別院,也是先愣了一下,然後接了旨意,跟着小太監去了禦膳房。

皇上又拿起一塊糕點,含在嘴裏,仿佛這糕點能把自己帶回到那個梅香玉色的時代。

七年前的冬至。大雪紛飛,皇宮裏卻寂靜安寧,卻仿佛是一座無人的宮殿,靜的讓人畏懼。

突然,在寂靜的雪中傳來一句清脆的聲音,“表哥,快看呀,下雪了!”

宮中的湖心島上,四面結冰,外面的人已經很難接近島嶼,更難以與外界通消息,就在這個島上,孤零零的住了兩個人,互稱兄妹。

“表哥,你快看呀,傲雪寒梅,瑞雪迎春,這是天下太平的好兆頭呀!”年輕的姑娘拉着年長一點的男子站在屋檐下說道。

“婉妹,你我如今困在島上,朕雖為一國之君,卻無力保護國家周詳,只能在這個島上孤零零等着外面的消息。如今大雪,更是一點消息都沒有,何談天下太平,瑞雪迎春?”年輕的皇上滿懷失意和落寞的說。

“表哥,我們現在沒有消息,或許就是好消息,如果等來了消息,卻等到的是敵軍進城,倒不如像這樣沒消息的好。”

“哎……如今大敵當前,朕身為皇帝,卻只能躲在這裏,等着命運的審判。如果失敗了,還會牽連你,朕……”

“表哥,你我兄妹一場,何必這麽見外?就算今日我陪着表哥入了黃泉,也算是不枉此生。更何況,我相信我爹爹一定會來救我們的!你才是天下名正言順的君王,不管你到哪裏,都會有王者之氣的!”

皇上勉強的一笑說:“但願如此吧!”

“不管這場戰争是勝是敗,以後恐難再有我們兩兄妹坐在這湖心島上,四下無人,只有我們兩個賞雪話梅,我們不是應該珍惜嗎?倘若父親援兵趕來,皇上回去指揮戰争,指點江山,恐怕再不會有今日我們這樣的閑暇的,何不珍惜一二呢?”

皇上聽了,卻也不再想戰争了,也感嘆道:“婉妹說的對!既然如此,我們就在這島上好好尋點風雅之事,也不枉費了這漫天飛雪!”

婉兒一聽,也算舒了口氣,說:“島上無人伺候,不如婉兒去采些寒梅花草,為皇上做點花樣點心嘗嘗?”

“好吧!朕陪你!”

皇上還沒說完,只見婉妹一下子從屋檐下冒雪跑了出去,頭上只披了件天青色鬥篷,“婉妹,外面還下着雪呢,你等我去拿把傘擋着!”

跑到雪中的婉兒回頭喊:“表哥,這浩瀚飛雪,何必阻擋呢?下來感受下雪落在頭上的感覺多好!”于是又跑到路邊,看着樹上的寒梅,摘着一段段盛開的梅花。站在屋檐下的皇上也不再矜持,反正四下無人,索性陪着一起瘋一回,便也沖到雪裏,陪着婉兒一起摘梅花。

“梅花香氣幽遠,更添上飄雪,讓香

Leave a Reply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

相關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