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心咒第一百二十一章暴雨
我把它丢進淺井,盡量避開它的臉,看到它的臉我會猶豫,到底是選擇孤獨,還是飼養這樣的醜八怪來當寵物?
它鱗片掉落的地方開始有粘液流出,網格狀的燙傷比剛才擴散了不少,它的情況以肉眼能見的速度迅速惡化。我調制了成人用量的抗生素肌注在它尾鳍上方的鱗片下,因為這個部位離他的臉最遠,我有點怕它突然跳起來咬我。
打完針,我又去摘了些果實,天色尚早,時間在無限拉長,我懷疑手表的指針出了問題。摸了摸黏膩的身體,在天色暗下來之前去洗澡是個不錯的選擇,我提着水桶向山頂進發。
胖子警告過我,說只要我不碰這個湖就沒事,不碰是個什麽概念?不喝?不游泳?那我把水打出來洗澡、洗衣服總可以吧。只要保證打出來的水不回流就行了。
我趴在湖邊,打了一桶湖水躲在樹後擦拭身體,冰涼的液體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看看漫天的紅霞,湖邊的樹并沒有完全遮蓋湖面,為什麽湖水不倒影天空的顏色呢?這根本不符合科學邏輯啊。
打第二桶水的時候,我盯着湖底,有種沖動想要潛下去看看湖底有什麽,如果我真在這裏游泳了,能有什麽後果?
一聲尖叫打消了我試探的沖動,是從岸邊傳來的,肯定是鲛人。我嘆了口氣把換下來的衣服放在湖邊打算明天再上來洗,反正也不會有人拿走。又打了桶水提着閑閑散散向山下走去。
鲛人的狀态竟然好了起來,是藥效起作用了?還是回光返照?我圍着淺井來回踱步,鲛人的前肢扒在淺井邊緣,瞪着礁石群的方向,大嘴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
我向礁石群走去,原來礁石下的細沙裏半掩着一只死去已久的鲛人。還沒等靠近,那腥臭腐爛的味道就讓我節節後退,最臭的鹹魚都比不上這股味道。我回頭望了眼在淺井裏冒頭的鲛人,它會不會是想讓我把死屍掩埋好?
我随意在沙灘揚起沙子蓋在屍體上,鲛人依舊發出幾乎斷氣的叫聲。到底是要幹嘛?是想讓我埋遠一點嗎?
我斟酌再三,為了自己的健康考慮,還是把它埋到樹林裏去吧,萬一它攜帶病毒,感染了水源,對我可是莫大的威脅。
既然已做決定,我帶着工具在樹林裏随意找了塊空地開始挖坑,扒開樹葉,鏟開厚厚的苔藓,工具“咣當”一聲碰到了石頭,我換了個地方再試,還是石頭。不可能,如果這裏全是石頭,那麽樹是怎麽長出來的?
我用鏟子刮開苔藓,驚恐地發現樹真的是長在石頭裏的,而且我所刮開的地方找不到任何裂縫,也就是說,整座島是一塊很大的石頭。紅色的石塊質感稀疏,夾雜着氣泡,有點像冷卻後的岩漿。
我打了個冷戰,不會吧!我跑到另一邊的樹下刮開苔藓,希望能夠見到泥土,沒有,樹下依然是紅色充滿氣泡沒有縫隙的石頭。我癱坐在樹下,仰望漸漸變暗的紅霞,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別那麽快下定論,明天再把湖邊挖開來看看,還有沙灘。
我失魂落魄回到帳篷前坐下,點燃準備好的樹葉。鲛人不安地在淺井裏晃動,甚至想靠自己那細瘦短小的前肢爬出來。我已經無暇照顧它的情緒,窩坐在火堆旁靜靜看着火星炸裂發出讓人昏昏入睡的聲音。真沒想到我會在這種情況下合上眼睛,而且深度熟睡,也許是這一天過得太充實了吧。
當我醒過來的時候,所見之處再次充滿紅霞。我伸了個懶腰,爬起來拍打掉身上的沙粒,踱步到淺井。鲛人又仰躺浮在水面,再次奄奄一息,所有傷口擴散的比昨天還誇張,而且淺井裏的水黏糊糊,邊上全是泡沫,它的身上發出和礁石邊上那具屍體同樣的臭味。
沒救了嗎?我蜷起食指敲了敲緊緊擰在一起的眉心。鲛人聽到聲響,拍打了兩下尾鳍,我臆想它是在對我打招呼。放棄?于心不忍,救治?又毫無頭緒。重重嘆了口氣,再給它挖個淺井,換上幹淨水先吧。
一大早的,水都沒喝上一口,盡伺候這醜八怪了。怕手上的傷受到感染,我特意帶上膠手套把鲛人挪到了幹淨淺井。這一次,我把井挖在了沙灘上,一方面是為了證實沙灘的下面是石頭,一方面想讓鲛人離污染水源遠一點。
忙活到中午,我把剩下所有抗生素注射到鲛人體內,吃了點東西便上山了。昨天放下的衣服還在原地,果然沒人動。我迫切挖開了湖邊厚厚的苔藓,希望見到泥土,然而沒有,是充滿氣孔的岩石。
我倒在湖邊大笑,情緒接近崩潰。猜測一,整座島是火山岩漿落入海水突然冷卻形成的大石塊,由于岩漿氣泡較多,漂浮在海面,所以這座島是座漂浮島,胖子它們只是碰巧找到,想要再次找到,可能性微乎其微。我會在這座漂流島上孤獨終老。
猜測二,這座島是個火山,多年前曾噴發過,所以島的表面被岩漿包裹。我把手伸進湖水裏劃了一下,感受着冰涼,不過它應該是座死火山,如果是活火山的話,這裏應該是溫泉才對。死火山也有爆發的可能性,如果胖子他們沒能在火山爆發前趕來接我,那麽……
狂笑令我虛脫,我仰躺在湖邊,望着漫天紅霞,一股濃厚的黑煙像海面上的巨浪一般翻滾而來,瞬間遮住了紅霞。我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才發現今天異常悶熱,而且空氣濕度極高。要下暴雨了,我用沾了水的手檢測空氣流動,沒有,完全感覺不到氣流的變化,和平時一樣寧靜。
我收拾起衣服決定先下山,要趕在暴雨來臨前加固帳篷,并把保命用的收納箱埋起來。鲛人在我忙活的時候一個勁在淺井裏打轉,似乎很不安。我沒工夫理它,但驚異地發現,淺井裏的水已經漫了出來。
在我将最後一個釘子加固時,大顆大顆的水珠從天上掉落了下來。我逃進帳篷已全身濕透。氣溫再次上升,我拿出便攜工具組看了一眼,溫度計标顯四十一。我在帳篷裏像是蒸籠裏的包子,汗如雨下。雨水下定決心把阻擋它行動的一切消滅,帳篷成為了他們集中挑戰的對象。
鲛人現在怎麽樣了?這反常現象會不會是鲛人給我的報複?我把帳篷門拉開一條細縫向外張望,外面天昏地暗根本就看不見淺井,幸好暴雨來的單純,沒有附贈狂風,否則不管我怎樣加固帳篷都無濟于事。
我開始擔心起另一件事,如果暴雨無止境持續,海平面肯定上升,那麽被特殊加固過的帳篷就會成為潛水艇。山頂上的湖會不會決堤而下呢?我的帳篷無法承受沖擊,理想一些的結果是帳篷防水性能好,被沖到海面上漂游。不理想的結果是兩樣一起來,小島消失,自此我連落腳的地方都沒了。
我蜷縮在帳篷裏,什麽也做不了,望着小小的應急燈,孤獨無助的感覺如山洪暴發般傾瀉而下。我離家将近半個月有餘,小叭會好好照顧毛毛和吉祥嗎?店裏的鋪租、水電費我存夠了嗎?夏天店裏可不能斷電啊。木頭呢?知道我和黃霄出海後一定很焦急吧,畢竟他從一開始就懷疑黃霄的身份了。
所以他會找我嗎?母親呢?知道我失聯也一定很擔心吧。單宇呢?她有經常想起我嗎?她分析過我把羽毛箭交給她的原因嗎?恨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