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越樓西下意識地厭惡晏酬已
晏酬已和越樓西好好說話, 但是不曾想,這越家的小侯爺一上來便咄咄逼人。
晏酬已頓了頓,到底沒有直接便挂了臉色, 只聽他繼續笑道:“将軍只怕是誤解了,晏某哪裏敢有這等心思,将軍為邊塞百姓們驅逐強敵, 既是邊塞百姓們的英雄, 亦是天下萬民的英雄,便是再借晏某十個膽子, 晏某也不敢小瞧将軍。只是晏某覺得,自己身為天下萬民之一, 受将軍庇護,那便理所應當地該主動拜謝将軍,以報将軍為國為民之恩。”
這晏酬已, 倒是有一張巧舌如簧的嘴。
越樓西來時不知道, 如今卻是知道自己是小瞧人了。
“晏酬已……”他默默地喚了一聲他的名字,又問道:“聽聞你是金陵晏家之人?”
“是。”晏酬已道。
“金陵晏家我知道,在上京城中也不算是籍籍無名之輩, 教出來的兒子果然是能說會道, 八面玲珑, 不愧為首富之家。”
越樓西明面上是在誇晏酬已,但背地裏卻是将晏家自商賈的身份到卑微的地位, 将他們面對權貴時需要低眉順眼、阿谀奉承, 全都嘲諷了個遍。
若換做是旁人, 聽到他這話,多少是該有點脾氣。
但是晏酬已混跡上京城中,以商賈之身周旋權貴, 什麽難聽的沒聽過,只見他仍舊是笑笑,将雙手無聲攏在大氅下衣袖中,道:“承蒙将軍誇獎,不過都是些口舌盈利,與将軍征戰沙場的真本事比起來,晏家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
他是真的會說話,不論什麽事情,都能拐到對越樓西的誇獎上。
終于,越樓西就算是再看不慣人,也不好再與他說些什麽,自讨沒趣。
他看看站在一側的裴則,又想與他再說一些話。
在臨走之前,越樓西曾希望裴則能夠幫自己看着祁雲渺,不叫她定親。雖不知裴則是否真的有替他看着,但是越樓西知道,祁雲渺在他不在的這段時日裏,一直不曾與人議過親,他便覺得自己怎麽也得謝謝裴則。
即便他沒怎麽幫上忙,但是祁雲渺對于裴則分外看重,他知道,自己日後若是想同祁雲渺一道,那裴則這個兄長,便是無論如何都得打好關系的。
他邁步過去,正想同裴則說一會兒話,正好,祁雲渺和宋青語互相欣賞完了彼此的花燈,雙雙走了過來。
“阿兄!越樓西!晏酬已!”只聽祁雲渺一個一個喚道,“你們都在聊些什麽呢?我們看好了,可以進去逛街了!”
越樓西立馬打消了和裴則說話的念頭,轉而與祁雲渺笑道:“好!那我們便走吧!”
“……”
他搶話的速度真是快,裴則和晏酬已都不曾說話,便見越樓西不僅回答完了祁雲渺的問題,而且還直接走到了祁雲渺的身邊。
他的占有意識極為明确。
宋青語身為閨中密友,站在祁雲渺的一側,那他便要站在祁雲渺的另一側。
裴則對着這般的越樓西,雖沒有什麽話說,但在他轉過身的剎那,卻直接翻了個白眼;
至于晏酬已,他自然不會在誰都可以見到的情況下,在自己的臉頰上流露出任何可供人做文章的把柄,無論何時,他的臉上總是挂着淡淡的笑意。
只是藏在笑意底下的情緒,只有最親近他的人,才能看得懂。
祁雲渺對于越樓西的接近,一開始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但是看到裴則和晏酬已只能跟在他們身後時,祁雲渺終于察覺到了不對。
越樓西的意味太過明顯。
她直接瞪了越樓西一眼。
可是越樓西沒臉沒皮,朝着祁雲渺挑眉,才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問題。
就算不是以意中人的身份,那他如今是祁雲渺名正言順的兄長,兄長接近自己的妹妹一些,愛護自己的妹妹一些,這有什麽錯嗎?
這可真是一點錯都沒有。
可笑,一開始越樓西千方百計想要祁雲渺成為自己的妹妹,後來又不想她成為自己的妹妹,如今來來回回,他和祁雲渺光明正大地走在大街上,還得感激他們兄妹的這層身份。
他大搖大擺地走在祁雲渺的身邊,不用接受任何的顧慮。
越樓西如此死豬不怕開水燙,那一行人便只能維持着三人在前,兩人在後的秩序,默默前行了一段路。
不過片刻的功夫,元宵燈會上的人已經比适才要多了一倍。今夜上京城元宵燈會的主街在西市邊上的沿河街道。縱然在上京城中,西市與東市都為百姓們常去的熱鬧集市,但東市相較于西市,許多東西價格都更高,更為貴人們的首選,而西市則是平價許多,也更容易還價。
入夜之後,随着無數的花燈亮起,幾乎街道上每一個年輕男女的手中都提了一盞燈籠,沒有的,也都站在了各色的鋪子前,挑挑揀揀,準備直接買一盞稱心如意的。
祁雲渺和宋青語今夜雖已經有了自己的花燈,但是卻沒有準備河燈,便是打算到集市上一道挑選,直接買幾盞的。
“這盞如何?”
她們一路逛過了許多的鋪子,皆沒有滿意的,正四處東張西望着,終于,晏酬已在身後舉起了一盞花燈,問道。
祁雲渺便回頭去看,見到提在晏酬已手中的,是一只錦鯉樣式的河燈。
把錦鯉做成河燈的樣式,如今上京城中倒是不少見,但是晏酬已手中的這只錦鯉,明顯可以看出,店家是花了心思的,精致程度與別的河燈有很大不同。
錦鯉喜慶,紅紅火火,既寓意着新年的紅火,又極富祥瑞之意。
祁雲渺正想接過晏酬已手中的河燈,仔細去看看,卻聽越樓西道:“錦鯉多俗氣,我看倒不如這盞!”
祁雲渺便又見到越樓西提起的河燈。
只見那河燈,竟是一只柿子的形狀!
用柿子做許願的河燈,倒是不多見,柿子也是喜慶和吉祥如意的意思。
祁雲渺又想先接過越樓西手中的這只去看看,但是手還沒碰到那盞燈呢,便聽到一側裴則的聲音也響起,問道:“這盞呢?”
他話語簡單,單單是三個字,便叫祁雲渺憑借着對自家阿兄的信賴,回眸去看他手中拎起的河燈樣式。
那真是難得,竟是一盞做成了南瓜模樣的河燈!
南瓜外表橙紅,也是紅紅火火的樣式,卻是少有人能把它和喜慶還有河燈二詞聯系在一起。
祁雲渺見到這盞河燈,只覺比先前的幾盞都要有新意,也叫人驚喜。
眼見着她的眸中出現了少有的驚喜的神采,晏酬已道:“要不前面再看看吧,這條街才走了不到一半,說不定前方還有更加驚喜的。”
“是啊。”越樓西難得附和一句晏酬已,道,“若是到時候不曾有更鐘意的,那便再回來買它,我看店家似乎做了不少這種河燈呢!”
“……”
祁雲渺尋常時候真不是個有選擇困難之人,但是如今這三人一人一句,她原本做好的主意一次又一次地被推翻,祁雲渺覺得,自己很是難受。
祁雲渺的腦袋瓜子如同一團漿糊,适才好容易因為南瓜河燈而泛起的驚喜,也在剎那之間消弭殆盡了。
她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如今到底要做哪個選擇,到底聽誰的才好了。
她早該知道的,在答應同他們三人一道出行的那一刻,她便早該知道的。
和他們一道出門,她便別想有安穩的時候。
在面前三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交談下,終于,祁雲渺想出了應對之法。
只聽她道:“阿兄,越樓西,晏酬已,我覺得燈市如此熱鬧,要不咱們先分開逛逛吧?”
她話一出,便見面前三人的神色,紛紛露出了些許詫異。
祁雲渺便又繼續道:“這樣,我同青語一道,你們三個人各自為伍,到時候咱們每人都提一盞河燈,在那邊的街市口會和,便看是誰買到的河燈最有新意,最為叫人驚喜,如何?”
她提的建議如此之妙,宋青語很是贊同。
但是祁雲渺提這建議,本不是為了防她的,她只煎熬地等待着其餘三人的回答。
終于,祁雲渺見着裴則率先點了點頭,道:“我可以。”
晏酬已緊随其後,道:“不愧是祁姑娘,能想出如此驚喜又獨到的法子!我也同意!”
至于最後的越樓西,祁雲渺同他赤|裸裸地互相對視了許久,這才聽到他道:“那我必定是最快的,你們真的要跟我比嗎?”
祁雲渺便笑開了。
“那咱們便說好!半個時辰之後,東邊街市口見!”
一見到祁雲渺笑開,在場所有人包括宋青語,臉頰上全都很快又露出了欣喜的面容。
幾個人便順理成章地分開。
祁雲渺拉着宋青語的手,在轉身沒入人群的剎那,終于忍不住大松了一口氣。
總算是自由了,再也不用聽那些人來來往往的唠叨了,她和宋青語左看右看,全憑自己的心意欣賞起各色的花燈來。
适才人多,宋青語其實一路看中了好幾款花燈,奈何他們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她也不好怎麽開口,如今終于只剩她和祁雲渺兩個人,她便拉着祁雲渺,趕緊帶她去看自己鐘意的那幾個。
相比起裴則他們挑選的那些河燈,宋青語看中的河燈,可謂是稀奇古怪一些,有□□樣式的,也有蜻蜓樣式的……她自小學習丹青,在各色事物上,經常會有自己獨到的看法。
祁雲渺聽着宋青語和自己訴說各色稀奇古怪的東西,知道這些東西她們最後多半都不會買,但就算是無用功,她也很開心,只覺得和宋青語在一處的每一寸時光,都是究極難得的。
她們一路走一路逛,脫離了那三人之後,自手牽着手到手腕着手,便無論如何也沒有分開。
而在她們不知道的地方,越樓西自從和祁雲渺分開之後,不過走了幾步自己的路,便又直接回頭,跟上了裴則的步伐。
他一手攬上裴則的肩膀,問道:“裴鏡宣,你也很厭惡那個晏酬已,對吧?”
“……”
我對你們倆一樣厭惡。
裴則平靜地回頭看了一眼越樓西,一個動作往前,直接甩開了他的手臂。
越樓西卻并沒有将裴則的這個舉動放在心上。
裴鏡宣嘛,不就是這麽個人嗎?
他快步依舊跟上了裴則的步伐。
只是這回他沒有再攬上裴則的肩膀,而是直接自己抱胸在前,振振有詞道:“裴鏡宣,說真的,你快告訴我祁雲渺同那晏酬已之間到底是怎麽回事吧!祁雲渺昨日便同我說了他們相識的經過,但我總覺得沒有那般簡單,那姓晏的究竟憑什麽能同和祁雲渺如此親近?我是她的哥哥,你也是她的哥哥,那個姓晏的卻是怎麽回事?究竟是何人?”
裴則不知道晏酬已和祁雲渺之間究竟都有些什麽見不得人的往來。
但是根據上回晏酬已能夠陪着祁雲渺去到刑場的經歷,他想,只怕晏酬已也是對于祁雲渺的複仇知情之人。
祁雲渺對于他的友誼,的确不似尋常人那般簡單。
但是……這些事情憑什麽要告訴越樓西?
越樓西滿腦袋困惑,裴則終于肯回頭再看他一眼。
他借着四面照耀的燈光,在燈光之下掩藏着自己真實的神色,道:“你也知道自己是她的哥哥,并非她別的什麽人,不管晏酬已是什麽人,做繼兄的都沒有對妹妹的所思所想全部探究到底的必要,我勸你,給她留一些獨自相處的空間,她反倒會更加開心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