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心咒第一百一十三章龍吸水
胖子搖了一下頭,嘴唇緊緊抿着,皺着眉頭取出了他的羅盤,輕聲道:“當然!”
我緊縮着的心髒稍稍一松,昨天胖子說還有一場硬仗要打應該指的就是現在。只要胖子說能,問題應該不大,畢竟連死亡海域都闖過,帶酸性的海藻也沒把我們難住,還能有什麽能奪走我們的性命呢?
很快我那幼稚的想法就被狂風吹走了,白霧像是被吸塵器吸走一般,打着卷地退去,濃霧的退去讓我徹底看清了所有不安的出處。一條灰色的沙漏型圓柱立在海與天之間,深灰色的烏雲形成了怪異的螺旋狀,海水也在順着一個方向滾動。龍吸水!天!
我踉跄着奔進駕駛艙,抓住馬天童的肩膀大叫道:“快開船!龍……卷風來了!”
胖子把我的手從馬天童的肩膀上扒落,然後兩手抓住我的肩膀居高臨下緊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囑咐道:“看到駕駛艙邊上的把手了嗎?打開把手下邊的甲板,把裏面的束帶套在身上,記清楚安全扣的打開方式。”說完轉過身,對馬天童說:“你也過去。”
馬天童推着我來到艙外,大浪一波波有節奏地打來,船正順着海面已經形成的漩渦逐漸靠近龍卷風的中心。
張靈犀和黃宵已經把船艙邊的夾板都打開了,裏面的束帶随着大風飄舞,黃宵抓着把手将束帶套在身上,張靈犀向我招手,讓我到跟前去,我的身後有馬天童推着,仍然舉步為艱。他們兩人七手八腳幫我把束帶綁上後才照顧起自己。
引擎已經被胖子打開,可是船的行駛方向并不是在盡力脫開漩渦的引力,而是向着漩渦的中心駛去。我驚叫道:“太晚了!現在跑不掉了!”
馬天童已經綁好了束帶,聽見我的驚叫發出神經質般的狂笑:“不是要跑,我們是要到龍吸水裏面去!”
我長大了嘴巴,連呼吸都忘記了。什麽?到龍吸水的裏面去?我跟這幫人相處了十多天,一直覺得他們雖然少言寡語,但應該都是正常人,是昨晚上酒喝多了,還是被今天着場災難吓瘋了?
風浪排擠着我肺部僅剩的氧氣,身體在船艙和牆壁間不停碰撞,我已經無暇顧及害怕,抓緊一切時機為肺部補充氧氣,耳邊除了風聲水聲還有馬天童的笑聲和黃宵的咳嗽聲,張靈犀出其安靜,我無暇伸手去試探他有沒有被風給吹走。
船尾一直下墜,整條船豎立了起來,風卷起的水珠變成鈍刀,只要碰到就能對人形成傷害。它們肆意攻擊着我戴在頭上的安全帽,發出如同碎裂的尖叫。風力像是脾氣暴躁的孩子,撕扯摔打着能見到的一切。馬天童終于不笑不叫了,因為在這等風力中,已經不能呼吸。
我的一輩子有多長?二十多年的過往在此刻就像是一瞬間,強風卷着水珠,令原本溫柔可愛的東西變成了武器,我們成了這些武器的靶子,被它們集中攻擊。
我從來不知道時間的彈性可以這樣大,每一刻都在被無限拉長,看不到盡頭。每一秒都被撕裂成碎片,每一個碎片都像是經歷了一次從出生到死亡的過程,無限循環着。
耳邊全是呼嘯之聲,還時不時有水灌進耳朵,我完全不知道現在身處什麽地方,只能用力擠着眼皮,因為不用力,眼皮很有可能被風和水形成的刀子刮掉,我的眼球也會跟着我的皮肉一起被扯走。
我想我死了,因為我的大腦和我的身體一樣變得癱軟,沒了感知。
“回來……快回來……”許久未見的童聲再次響起,只是這次漫天飄落的花瓣換成了鹹澀的水拼命堵塞着我的呼吸道,我的身體掙紮着,竭力掙脫這缺氧的痛楚,像一條擱淺在沙灘的魚拍打着,我猛烈咳嗽,讓所有灌進身體裏的水全都噴灑出來。
疼……五髒六腑被劇烈的咳嗽震動撕扯着,肺都快從鼻腔噴出來了。我還能感到疼?那就是說我還沒死?我抹了一把涕淚橫流的臉,開始東張西望。
水上龍卷風已經消失了,消失的相當徹底,連流動空氣都沒有留下,現在的水面再次平靜的像一面鏡子。
漫天紅霞暈染着水面,使得海天一色。可是天上既見不到太陽,也見不到雲彩,詭異的夕陽。
我擡起手來看了一眼表,不對,距離我們遭遇龍吸水才不過三小時,現在還不到中午。雖然我用得是北京時間來判斷。但也不至于天黑,難道風把我們卷進了另一個大洋?
我打量了一下自己,首先我是坐在沙子上的,水漫過了腰部,身上依然穿着救生衣,它表皮有些破損,漏出了裏面白色的填充物。應該是我被甩出來的時候安全帶的扣子裂開劃到的。頭盔也沒有掉,我一直在有意識和無意識之間徘徊,浮浮沉沉飄向了海岸線。
海岸線?我顧不上疼痛趕緊爬起來轉身張望,沒錯!我到了一個小島,小島不大,有坡度不高的山巒起起伏伏,海岸邊長着奇形怪狀的樹,樹杆像椰子,樹葉卻像芭蕉,上面長着一串串淺黃色碩大的果實。
我四肢着地爬到沒有水的沙灘上躺下休息,可是腦子卻不敢休息半分。我現在在哪?黃霄、胖子他們又在哪?船呢?不會沉底了吧!
我的背包放在了船艙的甲板下,我現在除了身上的東西就什麽都沒有了。島上有人嗎?如果這裏是個無人島,我又找不到黃霄和船,那就死定了。
我凝視着平靜毫無波瀾的海面,望着自己纏滿繃帶的手,不由戰栗起來,繃帶被鹹澀的水浸濕,無疑是在為手上的傷口撒鹽,我慢慢把繃帶解開。
現在我的首要任務是把身體弄幹,保障自己健康在線,然後想辦法在這個島上找些可以燃火的東西,弄出火光和濃煙希望胖子它們可以看見來找我。
我爬到幹燥的沙灘處,把所有衣物都脫下來擰幹,由于沒有太陽的直射,潮濕的衣物冰冷又黏膩貼在身上讓我體溫流失得極快。我審視自己的身體,可悲的發現我全身上下全是淤傷,竟然連一塊好的地方都找不到。
最不忍直視的是那雙消了腫的膝蓋,現在烏溜溜的,被海水一泡還皺巴巴。天!我還能走路嗎?
衣服被晾曬在沙灘上既沒有太陽照射,也沒有風吹拂一點幹燥的跡象都沒有,只得濕乎乎穿上。我有些驚訝,耽擱了這麽長時間,紅霞依舊,天色一點都沒有變暗,不是說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嗎?怎麽解釋這黃昏無限僵持下去的模樣?
真是這樣的話,我可以不那麽着急去尋找生火的東西,因為我面臨着一個更大的問題,我的身上除了挂在脖子上的玉鎖,包着避孕套的手機,錢包,鑰匙、以及貼身衣物,沒有火種。
唉!我捶打着沙灘再次仰面癱倒,記得木頭在下槐樹洞的時候特意囑咐過我,只要不是在景點觀光,把登山包随身帶着,就是最大限度上的抵禦危險。這貨就是個預言家啊,不管是狼眼手電,還是軍刀把手裏藏匿的鎂條都能解決我現在的難題。
算了!我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沙粒,先繞島巡視一圈再說吧!說不定胖子他們就在礁石的後面,正在發愁怎樣尋找我呢!
腳底踩着松軟綿細的沙子,發出讓人舒心的沙沙聲,也正是這微弱舒心的聲音提醒了我,另一個讓人不寒而栗的事情,安靜!死一般地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