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心咒第一百零五章血紅的月亮
“盯着我幹什麽!”張靈犀微微皺眉,坐在了船沿,側身靠着欄杆,提着酒瓶的手閑散搭在欄杆上,用眼神示意我坐下。
我有點尴尬摸了摸發癢的鼻尖,悄悄退開,坐在離他有些距離的船沿邊。張靈犀扯動嘴角有些失笑,把手中的高腳杯遞給了我。
我有些詫異雙手接過,張靈犀往杯子裏倒了大半杯酒,然後揚了揚手中的酒瓶,就着瓶口仰頭咕咚咕咚喝了幾口,我盯着他上下滑動的喉結再次失神。什麽情況?用葡萄酒喝出豪邁,就像神仙挖鼻屎一樣讓人無法接受。
張靈犀放下瓶子望着我,我再次尴尬地笑笑,端起手中的杯子淺嘗一口,一股香甜直沖口腔,絲毫沒有葡萄酒該有的酸澀。我瞪圓眼睛指了指杯中的酒,張靈犀笑道:“好喝吧,是麝香甜白。它價格低廉,沒有收藏價值,不過,我不是那種标榜品位的人,只要合适就好。”
“嗯!”我點了點頭,不敢在這個人跟前造次。安靜陪他坐着,時不時碰杯喝酒。
橙紅色的天空越來越暗,漸漸變成了一口扣在海面上的大黑鍋,十幾天來我第一次見到這樣純淨的黑,為了省電,胖子只開了船艙和駕駛室的燈,赤白的燈光在絕對寂靜的黑暗裏顯得孤獨柔弱。
酒已經喝完,也許是那微量的酒精讓我有些頭腦發熱,竟想把心底裏的話倒給面前的這個人聽。
“我爸媽明知道我會早夭,還為我定下了一門親。”張靈犀突然開口道,黑暗中我只能隐約見到他的人影,完全看不見他的表情,我總覺得他過于平靜的語氣,只是一種掩飾。
“嗯?”為了表示在傾聽,我發出了一個簡短的音節。
“我知道父母想讓我留下子嗣,可是,那女孩是無辜的。我死了,她又該怎麽辦?”張靈犀輕輕嘆了口氣,頓了頓接着道:“她是個好女孩,是馬天童的青梅竹馬!”我聽到輕微的笑聲,還伴随着衣物摩擦發出的聲音,我猜想他一定在搖頭。
“難怪!”我嘆道。
“難怪什麽?”張靈犀語氣輕快地追問。
“難怪你打扮成這樣。”我試探着說,張靈犀打扮成非主流,無非是想讓對方的父母覺得他不靠譜,為他毀了女兒的一生不值得,能夠主動退親。這樣一來,張靈犀的父母挑不出毛病,女孩也不會為此丢了面子。
“會不會覺得我喜歡男人?”張靈犀帶着笑意問道。
我臉上一熱,無意識向後縮了一下,等反應過來時已經完成了這個動作,只能打岔道:“不用這樣糟踐自己吧!”
張靈犀輕聲笑了,我們再次陷入寂靜。
聽了張靈犀特殊的感情經歷,我現在滿腦子都充斥着單宇,她是喜歡我的吧!過年時她說要把我介紹給她的父母呢!既然想要跟我過一輩子,為什麽就不能坦誠所有呢?有什麽事情是我們兩人在一起不能解決的嗎?
我以為時間能讓自己淡忘,沒想到心底裏的期盼只增無減,厚重的感情使我懦弱到不敢去求證,我對這種優柔寡斷厭惡至極,又無法逃離。我凝視着海面,單宇的一颦一笑在那裏形成畫面,出現在鏡面般的海面上。
“我一見鐘情的人,卻是因為要利用我而來到我的身邊,這樣的一個人,她會愛我嗎?她愛過我嗎?”我望着水面上單宇溫柔的笑臉,情不自禁問道。
“媽的!”嘭地一聲,張靈犀用酒瓶砸碎了單宇的笑臉,大罵道。我驚覺于剛才看到的景象竟然是無數個藍色帶電生物所組成。
這時一道血紅色的光劃破了大海與天空的連接,張靈犀站起來,瞪大雙眼望着那道紅光喃喃道:“血月亮。”
海面瞬間被映射成一汪鮮血,無數藍色的光點在鮮血中瘋狂舞動。我明知道月亮低于地平線的時候,反射太陽光受到地球大氣層影響,會形成現在這種紅月,還是禁不住手腳發軟,一定是被海裏那些帶電生物所影響了。
“離開欄杆!快進船艙!”馬天童站在船艙門口大叫道。
張靈犀一把扯住我的胳膊,幾乎是把我甩進了船艙,我手中的酒杯也因為這個動作掉落在甲板上摔了個粉碎。也許這清脆的響動激怒了海裏的帶電生物,船身開始劇烈搖晃,海面也不再平靜,被帶電生物攪起了大浪。
馬天童一手托着羅盤,一手舉着黃色小旗沖到船頭,不停揮舞出各種形态,給把舵的胖子打信號。張靈犀身手敏捷,在船欄周圍翻飛,把細線般的銅絲固定纏繞。小志和黃宵扯着我,在劇烈搖晃的船艙裏像是失重的皮球滾來滾去,他們手忙腳亂把橡膠雨衣和雨鞋套在我的身上。
我看了眼猩紅而平靜的天空和浪濤洶湧的大海大聲喊道:“又沒下雨,為什麽要穿雨衣?”
黃宵把住窗戶邊的扶手,盡量穩住身體,氣喘籲籲道:“等下……”他話還沒說完,一個大浪沖進船艙把我們沖散拍在牆壁上。随着大浪進來的還有那些帶電生物。
大浪退去,帶走了大部分生物,也留下不少在船艙,我在閃爍的燈光裏分辨,這種生物顏色墨綠,食指大小,狀似海綿,每一只的頭尾都有藍色發光體,而這藍色發光體像是帶有磁力,可以讓它們互相吸引結成一團。
留在船艙和甲板上的生物迅速集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形成了巨大的團體。它們蠕動着,分泌出藍色熒光粘液,沾到粘液的甲板發出強烈的腥臭味,然後被腐蝕出細小的坑洞,細小的坑洞相連,變成讓人絕望的大坑。
“準備通電!”張靈犀大叫着,扯着銅線向駕駛艙奔去,馬天童也迅速向船艙裏撤退。把綁在床頭的雨衣雨鞋往身上套,赤白的電光在夾板船艙間如蛇般穿行,像是得到命令的士兵沖向聚集在一起的生物團體。生物被電流擊中,火星四射發出燒焦燒糊的臭味,飛散開去。
我以為危機就此結束,可是大浪帶走了死去的生物,又送來了更多活着的生物。我早已經全身濕透,雨鞋裏灌滿了水,想必黃宵他們也一樣,馬天童沖上去把船艙的門關上,可船身晃動嚴重,所有木質桌椅在船艙內翻飛,我們根本沒有絕緣保障,随時會被自己設置的安全裝置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