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女封城第 47 章 ☆、過往恩仇俱是空

靈武大會的第一輪結束,南宮雲霆遭南宮司月捉拿,會場曾一度混亂。待平靜下來,衆人也只知怯看着臺上的尹封城,沒有人再上臺去,只能盼着下一輪,不再有這樣戾氣沖天,又不受審神司管制的選手。

拿了第一輪的頭名,尹封城并沒有感受到多大的快感。南宮雲霆一天還喘着氣,心頭的戾氣,就一天難消。

好在她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拿着年糕無處施展,什麽都不懂的尹封城了,她靈力驚人,凡人難以匹敵。

這場比武讓她明白,有冤報冤,有仇報仇,她的人生,大可不必再做這晦暗偷生的蝼蟻。

這個想法,一路支撐着她跟着南宮家的隊伍,摸到了關押南宮雲霆的一處水榭。

夜黑風高,解決掉看守的幾個人很容易,遠處制冰,封了他們的行動,再封了他們的喉舌。尹封城已經很會用她的靈力,她知道她的能力來自于她的恨,只要情緒波動,就可以放出巨大的能力。只不過收手不那麽自如罷了,哪又如何?過了頭,左不過幾條人命,她絲毫不覺得可怕。

南宮雲霆的房間內,沒有什麽桎梏住他的東西,他手腳已殘,沒有了雷霆,就是一具連行屍走肉也比不上的廢物。

尹封城凝出冰劍刺向他咽喉的時候,本是想聲讨幾句的,但最後還是決定,以最快的速度,解決掉自己的噩夢。

這是因為,直視南宮雲霆眼睛的時候,她還是怕了,強者看着自己獵物的時候,怎還會怕?她不明白,但手,明顯是顫抖的,一如噩夢未醒的感覺。

可就在最後一步的時候,一個身影出現,融掉了她的劍。

定睛一看,是南宮火麟。

尹封城怔怔地看着突然出現打攪她好事的南宮火麟,又看了看他胸前被自己傷過的地方,不知是該疼還是該憎:“為什麽不讓我殺他?!護着他嗎?!”

南宮火麟沒有說話,一來他知道南宮司月必定在不遠處,她不會讓尹封城殺死南宮雲霆的。二來,他知道殺了南宮雲霆,并不能解決尹封城的問題,反而會讓她戾氣更盛,認為暴力可以解決一切問題,就像三年前堕入深淵的他自己一樣。

可他不知道怎麽說才能讓尹封城明白,畢竟,這是他三年來日日如滾針氈一般削骨蝕心才悟出來的道理。暴戾的人,內心深處,都有着深刻的悲切,一如過去的他,還有現在的尹封城,就連躺在床上的南宮雲霆,也逃不過。

南宮雲霆癡笑地看着他們,像看着床前上演的一出鬧劇,兩個最恨自己的人,居然會為了殺不殺自己而争吵,真是可笑。

“殺了我又能如何,解脫的,便只是我而已。”南宮雲霆想。

“來啊,來殺我啊!”他朝尹封城叫嚣,求之不得的死亡。

尹封城聽到他的聲音不由地又生出一絲害怕。“放開我!”她甩開南宮火麟拉她的手,只想快點讓折磨了自己這麽多年的始作俑者徹底消失。

南宮火麟拉地更緊了:“我不會讓你殺他的,別髒了自己的手。”

南宮雲霆看尹封城是掙脫不開了,情緒消沉了下去,眸子裏染了一絲暗色,但很快又恢複起原有的挑釁,對尹封城說道:“我真想不到你為什麽沒有死,你為什麽,為什麽不像百合一樣……呵呵,你當然不像她,她純潔無比,染不了塵埃。南宮火麟,哥哥,你嘗到最愛的人被玷污的什麽滋味了嗎,百合死的那一天我就下定決心,有生之年一定會讓你嘗嘗這滋味!”

尹封城聽不懂誰是百合,只是那一句“最愛的人”和那一句“被玷污”讓她心如火燒。她定在那裏,連汗毛都不敢動一下,只覺得無顏,又說不出為何無顏。

良久,她只聽到南宮火麟垂聲說道:“我只慶幸我最愛的人,她還活着。”

像是自言自語,又溫柔無比。

拉着她的手松了一些力氣,複又緊了緊,尹封城只覺得整個人都被握在了這一只手裏。

随後,只聽見南宮火麟拉高的聲音說道:“你知道百合究竟是被誰害死的嗎?是你!”

“不要提她的名字!”南宮雲霆方才一臉挑釁,一聽到從南宮火麟嘴裏說出“百合”兩個字,立馬就被惹怒,咆哮道,“你不配!”

南宮火麟并不聽他如何聲嘶力竭地咆哮,一字一句清晰地道:“百合樂觀開朗,怎會受些打擊就想不開輕生?你還記得她被救出來後日日陪伴她的人是誰?是你嗎?你終日郁郁寡歡,借酒消愁,喝得寧酊大醉,好像最受委屈的是你一樣?可知你這不願接受現實的樣子在百合心裏有多傷人?!本來她已經快好了,那日你喝多了來醫局打鬧可曾記得?就是那日,百合看了你無法接受的樣子才最後想不開的!可知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是什麽?就是你這欠揍的态度!”

“別說了,我不會相信你的,我不相信!”南宮雲霆的聲音遠沒有先前那般理直氣壯,他使勁想記起瑾百合死前的那段日子,使勁地想,腦子裏升出的,卻只有一堆腐朽的,酒精的味道,他什麽也記不起了……

“最後陪着她的人是我,她的想法,我比你清楚,”南宮火麟聲音有些嘶啞,“若不是她死前要我答應她以後無論如何不要殺你,早在三年前,我就……”

南宮火麟沒有說話,他哀恸地看着前方的那片虛無,仿佛瑾百合的鬼魂就在他面前似的。人已經不在了,為何不在的,本無須跟南宮雲霆計較,他原原本本說了出來,也是想讓尹封城知道,他決不會像南宮雲霆一樣,讓她再受一次痛苦,他想陪着她,做什麽也好,只要活着。

南宮雲霆的手垂了下來,頭還在空洞地擺着,南宮火麟說的每一個字,他都不願意相信。瑾百合死後,他是多想下去陪她啊,可此時,死就在眼前,他卻有些怕了,下去了,到底有無顏面見她?

“走。”南宮火麟拉這尹封城的手往外一拽,兩人出了水榭。

大門外,尹封城看到南宮司月倚在門口,三年未見,南宮司月蒼老了好多。她面色依舊是威嚴的,嘴唇緊抿,目光肅然,一襲隆重的錦袍,一絲不茍高高束起的發髻,一如她往日風光的樣子。但那份蒼老,就是那麽掩飾不住地爬滿她的每一寸皮膚。

“我們談談。”南宮司月對尹封城說。

“好。”尹封城輕輕掙脫開南宮火麟的手,如今她已不再像從前,每次見到南宮司月,都如老鼠般忌憚。她正視南宮司月的眼睛,仿佛她們是平起平坐的兩個人。

南宮司月帶她到偏廳沏了壺茶,尹封城原以為她會說服自己不要殺南宮雲霆,但南宮司月卻說:“若你想取他性命,我不攔着。”

尹封城略有些吃驚地看着她,想從南宮司月眼睛裏看出一絲狡詐,如當年般又想耍詭計的樣子。但她失敗了,她在南宮司月眼睛裏所能找到的,唯有蒼老。

“當年,如果我不幹涉你和火麟,也許,事情就不一樣了,”南宮司月平靜地抿了一口茶,“也罷,俱是空。”

尹封城表情冷冽,心裏,卻是五味雜陳。

她滿腦子都是南宮火麟兩兄弟剛才的對話,還有他們口裏的那個百合。至于南宮雲霆的性命,她一時間,倒是給放在一邊了。

“你知道百合的事嗎?”她問。

南宮司月愣了愣,點了點頭,告訴了她那段往事。

南宮雲霆自小性格陰郁,和南宮火麟不合,每次任務,都心有不滿,兩人常常起沖突。瑾百合來了之後,他們倒是有那麽一段稍微和諧的時光。

瑾百合是去世的一個将軍之女,父親死後,她就來南宮司月麾下,常常和南宮火麟兩兄弟一起出任務。瑾百合性格就如同她的名字,溫和陽光,在兩兄弟間,就像潤滑劑一樣。特別是後來,她和南宮雲霆相戀,又認南宮火麟作大哥,三人關系有一陣子,是挺不錯的。

可一次出任務瑾百合被俘,南宮火麟怕敵人有埋伏,并沒有馬上營救,結果發生了後來的事。

從那以後,南宮雲霆對他哥哥恢複的憎恨,而且比以往更甚,他把愛人的死全部怪罪到南宮火麟頭上,處心積慮要報仇,最後才策劃了麒麟山上的事。

尹封城将這些和剛才兩人的對話結合在一起,霎時間覺得南宮雲霆弱小極了,堂堂七尺男兒,遇事時竟不及一個女子堅韌,之前對他莫名的懼怕,不知不覺全部消散了。

“俱是空。”她對着南宮雲霆房間的方向感嘆道,“先回去了,南宮雲霆的命取還是不取,我還拿不定主意,先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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