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不會嗎?
薛栩栩剛想給一個肯定脫口而出,但對上王昊那道認真的目光時,她竟無端地遲疑了。她颔下首躲避,忽然又覺着自己莫名其妙得很,這有什麽好逃避的,家人出了事兒她父親薛鼎豐是肯定會二話不說拿錢出來的,無論綁走的是誰,也肯定會這麽做的。
是以,薛栩栩重新擡起頭來堅定地答道,“當然會!”
可是,這樣的回答似乎已經晚得無濟于事,王昊收回目光,也是無奈地笑了笑,不禁感慨道,“萬一,有的人不是這麽想的呢?他或者是她就認定了只有你才能迫使你父親願意傾家蕩産的來交換呢。”
縱然腦回路再長,薛栩栩也聽出了這話裏的意思,簡單一句話——她母親韓芸芸現下就是第一個被懷疑的嫌疑對象,至于最後卻成了被害者,只有深挖下去才能知曉始末。
王昊沉了沉,忽然就掀被子起身,随手就套上了邊上的衣服褲子。薛栩栩看得茫然不知,王昊卻一邊整理着領口一邊道,“我們去找你說的那個司機,照我對勵揚的了解,如果他懷疑上你母親韓芸芸,那他勢必會再回去問那個司機當天你母親的行為舉止各種細節。所以,我們就去找他,一是問你母親的事兒,二是問勵揚。”
這麽說在理,薛栩栩趕緊點了頭跟上。路上,王昊給他同事互通了幾出電話,然後就招了車直奔西區而去。
可坐在車裏的薛栩栩看着一路上早已變換的風景,忽然就意識到以前楊仲住的是棚戶區,而今西區早就已經拆遷重建了,再往西區怎麽可能找到楊仲。
“我覺着我們應該去警局,查下楊叔叔的地址。”
聽了薛栩栩中肯的建議,坐在副駕的王昊扭過脖子來很是耐心的解釋道,“我有讓我同事查,但是叫楊仲的人可不少,一一篩選讓你去确認又或者是找到當年案子裏面有關楊仲的資料都太費時間,所以我詢問了拆遷區裏的住戶都搬到了什麽地方,然後也讓同事在細找。”
聞言,薛栩栩“哦”了一聲,可轉而又想,“萬一楊叔叔又搬家了呢,咱麽這一趟去不就白跑了嗎。”別怪薛栩栩太較真,她只是覺得凡是不能走冤枉路,能用牛刀的就懶得用水果刀,喜歡的就是一刀切的結果。
好在對方是王昊,憨厚也熱心,于是繼續耐着性子解釋,“主要是即便楊仲已經搬走,至少跟他住在一起過的鄰居總還會有那麽兩三個,到時候也可以問問。”
薛栩栩,“……”
好吧,查案她是不在行的,這個時候也就只能聽王昊的;可就在薛栩栩又忽然意識到,就算搬家以前的鄰居也可能是東南西北不在一處,為什麽就那麽一定肯定的能找着呢。
念頭剛在腦子裏形成準備問出口的時候,目的地便到了。薛栩栩這一下車才明白王昊選擇這麽做的緣由:棚戶區拆遷後,政府修建了還建的安置房,以前西區的住戶大多都住在了某個小區裏,所以那些人自然也集中。
因着是安置房,小區的安保都十分的松散,不用打招呼就進到了小區裏面,王昊這邊又給同事去了電話,問找到楊仲的資料沒,結果挂了電話後,王昊就找了個看起來上了點年紀的大爺問,認不認識楊仲。
所以,顯然楊仲的地址依舊無果,同時,老大爺也擺手表示不認識。
王昊也不氣餒,繼續用這麽原始的法子挨個問着小區花園裏三三兩兩聚在一塊曬太陽的老人們,薛栩栩跟在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看他問了快半個鐘頭都沒有絲毫進展卻依舊堅持着。
她嘆了一口氣,當是被王昊的毅力所打動,薛栩栩也就沒閑着了,轉身也徑自開始詢問起從旁走過的路人,管他年紀大小逮着一個算一個。
許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就在薛栩栩說出“楊仲”二字的時候,忽然就有個女聲從後傳來,問道,“你們是他什麽人?”
薛栩栩趕緊轉過身去将發聲的人打量了一番,确實是個上了點年紀的婦女,拉着滿筐的蔬菜應是從菜市場回來。
“阿姨,您好。”薛栩栩笑了笑,走上前去,“您認識楊仲?”
大嬸睨着眼撐着腰往後仰了仰,猶豫道,“我不知道是不是你們說的那個楊仲。”
雖說一個城市裏同名同姓的人比較多,但一個小區裏就不一定了,薛栩栩立即覺得見着了曙光,回頭招呼了一聲王昊叫他趕緊過來,然後這才朝着大嬸描述,“他叫楊仲,以前就住在拆遷的那塊棚戶裏,早些年是當司機的,後來……”薛栩栩認真想了想楊仲的“特色”,立馬道,“後來,工作沒了老婆孩子跑了……”
“哦……”大嬸一副明了地點點頭,還戳起一根食指來,“後來就整天喝酒,腦子還不靈光是吧。”
湊上來的王昊立馬把目光轉向薛栩栩,瞧她使勁兒跟啄米似的點頭,“對對對,就是他!阿姨,您知道他現在住哪兒嗎?我們有急事找他。”
聞言,大嬸收起下巴一臉神秘地問道,“找他!你們不知道,他早死了?”
死了?
這個消息實在出乎薛栩栩和王昊的意料,實實在在的吃了一驚!
薛栩栩頹然地退了步,兩肩一垮表現得十分失望,這副模樣倒讓大嬸意外,不禁好奇地問,“你們是楊仲什麽人?兒子、媳婦?”
對于大嬸的八卦心态,薛栩栩沒什麽心情理會,目光一晃就轉到了別處,倒是一旁的王昊走上前來苦笑了下,“不是,就是家裏老人的舊友。這不,老人回鄉來辦壽就想請楊叔去好好聚聚,結果沒想到……”王昊露出一臉的惋惜,後又追問,“這位阿姨,您知道楊叔是什麽時候過世的嗎?我記得,當年分開的時候他還很硬朗,怎麽就……”
“嗨!”大嬸手一招,頗為熱心的告知,“可不就是旦夕禍福嗎。不過也怪他喝那麽多的酒還到路邊上瞎晃悠,一個車就橫沖直撞的開過來,把人給撞了,還逃逸了。後來有人聽醫生說楊仲被撞後還沒有氣兒呢,但大冬天的又快要過年了,路上沒人,所以啊他就活活的在路邊上給疼死的,造孽喲!”
晃神的薛栩栩耳尖的捉到了“冬天”、“過年”兩詞,不禁回過身來問道,“難不成,他已經死了八年了?”
剛準備說的大嬸一臉詫異地盯着薛栩栩,反問,“你怎麽知道楊仲死了八年?”說着掰着指頭數了數,肯定道,“還真是,剛剛好有八年。”
“可惜咯,賠款都沒拿上就走了。”
面對大嬸的感慨,王昊又匆匆應付了幾句道了謝就勸着大嬸得回家做飯了,然後這才走到已不知何時跑到牆根處捂着胸口一臉難受的薛栩栩身旁,沉了口氣,問道,“你是不是也猜測楊仲的車禍并非是意外?”
聞言,薛栩栩将胸口捂得更緊了些,眉間的褶皺又更深了幾成。
王昊也撩了下褲腿忍着傷痛蹲下身去,神色凝重地看着她,“栩栩,有件事我得跟你提個醒。”薛栩栩轉眸看向他,“如果楊仲的死真的不是意外,那麽就說明兇手手段殘忍,那麽……勵揚有可能也……”
“呵……”薛栩栩輕笑了聲,又把嘴抿得沒什麽血色。她緩了好大一會兒才吸了口氣紅着眼對上王昊擔憂的目光,“兇多吉少嘛,我早就有準備了。”
“但是,我既然能那麽神奇的回到我跟他的過去,那麽我就相信會有奇跡。”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王昊,似乎是想靠着自己這點微薄的意志也讓他相信某種微乎其微的可能性,畢竟一個人堅持的路上實在太孤單。
是以,王昊點點頭,“我們一定會找到勵揚的。”
薛栩栩扯着嘴角,十分難看的哭着笑了出來。
從西區回來後,王昊覺得有必要回趟警局調出當時楊仲的車禍案件來瞧一瞧,同時也讓薛栩栩回家好好休息一下,畢竟這幾日以來她似乎承受了好些常人無法想象的壓力。
薛栩栩也是感到疲憊不堪,窩在後車座裏,整個人神情呆滞得連着電話鈴聲一直想都沒任何反應,還是司機師傅提醒她才回過神來。可看到上面陌生的電話號碼,她遲疑地接聽放在了耳邊,随即電話彼端就傳來一個有些耳熟的聲音。
“是薛栩栩的嗎?”對方的聲音蒼老且語調遲緩。
薛栩栩疑惑地反問,“您是?”
“瘋丫頭!”
“馮大爺?!”
這真是又驚又喜,馮大爺居然會給她打電話,但這一眨眼的功夫她又才記起同學會那日的事情,馮大爺早就囑咐過她的。
原來,馮大爺在他們同學會後久不見薛栩栩來找他,于是就透過魏老師得到了薛栩栩的聯系方式,才給她打了電話。
于是,薛栩栩讓司機調了個頭往馮大爺的家開去。
044章 找到鎖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