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為卿春第 17 章 (17)

前面我給你說的,你竟全當做了耳旁風。”

“大哥!我沒有當耳旁風!但此次是小弟第一次執行任務,小弟也有信心能成事!望大哥成全小弟!派小弟出征前線!”

“這裏是戰場,戰場不是只有信心就能行的!戰場是靠真刀真槍的!我問你,你歐陽蘭羲從小到大殺過幾個人?見過幾次血?戰場上的勝者不需要信心,他們需要的是勇氣!狹路相逢勇者勝!他們的勝利都是用血換的!我不是對你沒有信心,可你初來乍到,如何能敵?”

歐陽蘭羲低下頭,想了想,“大哥,我雖然沒有出過戰場,可我千裏迢迢來到這裏,絕不是為了躲避戰火,絕不是為了珍惜我的性命!懇請大哥,派我一隊人馬,再派我幾員老将助我,我定能完成任務,讓其他國家臣服我大燕!”

林子均看着歐陽蘭羲堅定的眼神,不知該用什麽理由去反駁他,過了許久,才嘆了口氣,說道:“後日出兵,我帶一千兵馬前往樓蘭,你帶一千兵馬前往羌國,屆時我會派最得力的老将助你!”

歐陽蘭羲聽後,立馬跪下,雙手抱拳喊道:“謝大哥成全!”

子均又一次扶起他,“若是遇到敵軍,千萬避免正面沖突,只要一路跑回城關,他們便不敢輕易挑起戰事。明日給你配備的是千裏汗血寶馬,如遇危險,記得自保!”

“是!”

“記住,戰場上,逃跑不是懦夫,束手待斃,才是懦夫行徑!”

“小弟謹記!”

兩日後清晨,兩千精兵從城關出城,分兩路出發。此時天尚未大亮,将士們卻整齊有素,向朝陽進發。歐陽蘭羲帶兵走在最前面,回頭看向城關,想着臨行前大哥給自己說的話。

“蘭羲,這是你第一次出征執行任務,大哥等着你凱旋歸來。”

護國府潇晖閣外的亭子裏,整整齊齊擺着一排花花草草,恭敬站在一旁的是鏡花緣的主人老何,以及低頭仔細觀察着幾株花草的林卿婉。

“何師傅,難得你百忙之中還有功夫到我這裏送花草,可真是多謝你啦!”

“小姐客氣了,小姐是我們的主子,多年來一直照顧我們,花草尚且有情,我老何又怎能不懂得知恩圖報!”

“恩,最近一段時間我鮮在外走動,鏡花緣的生意可好?”

“回小姐,還好,不少京城裏的大戶都常來我們這裏置辦花草。”

“那就好。對了,這次你給我帶來的這些花草都有些什麽新鮮的種類?讓我瞧瞧。”

“是,小姐請看,這株是金盞草,盛開時金黃色花瓣耀眼,甚是好看。這株呢,是新進的虞美人,絕對是花中上品。這一株是翦秋紗,別名漢宮秋,在咱們這兒也不太常見。”

“翦秋紗?漢宮秋?名字倒是如此別致。咦?這花盆裏怎還有幾朵正在開放的小花?”

何師傅走進一看,确有一株小花,色彩雜藍偏紫,一個植株上長了四五多小花,雖然柔弱,卻依舊盛開。“小姐,這是一株勿忘草,甚為少見,沒想到會在這翦秋紗下。小姐若是不喜歡,我便叫人拔了去。”

“怎要拔了去?怪可惜的。你剛才說這花名為勿忘草?我怎麽沒聽過?”

“這勿忘草又名補血草,有藥用作用,還可以曬幹入茶,有美容養顏、養血補氣之用,後來又有人把這草喚為勿忘草,以示此情不渝,永不相忘。”

“此情不渝,永不相忘?”卿婉低聲重複了一遍。“此花可還有?”

“鏡花緣本無此花,這次發現也是偶然,恐怕是花匠不小心帶來的,竟在這裏落地生根,所以在鏡花緣裏應該沒有不會有了。”

“那……何師傅,麻煩你找個好點的花盆,把這株勿忘草移出來,我想好好栽培。”

“好嘞!小姐不用擔心,雖然花還弱小,但活應該沒有問題,小姐放心!”

“恩。”

卿婉微笑着看着這幾朵藍紫色小花,心中不知為何也暖暖的。正在這時,卻聽到遠處茜兒急急忙忙跑過來,還大聲呼喊着“小姐!小姐!”

卿婉看着慌慌張張的茜兒,心中一想,怕是出了什麽事,趕忙迎過去問,“茜兒,出了什麽事?”

茜兒跑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小姐,不……不好了!前線……前線出事了!”

卿婉一驚,腦子裏轟了一聲,“前線?出什麽事了!”

“歐陽……歐陽公子被俘了!”

“什麽?”卿婉的腦子瞬間一片空白,不知道該怎麽辦,忽然往後一倒,幸好讓周圍的人扶住。

“你哪裏來的消息!可靠嗎?我怎麽沒聽到風聲?”

“是真的!我剛去東城買繡品,路過相國府,看到裏面亂成一團,一打聽才知道,是歐陽公子出事了!聽裏面的人說,歐陽夫人差點暈過去,楊……楊淑蕊她……她……”

“她怎麽了?”

“楊淑蕊一下子就不省人事了!我正好碰到了裏面出來的大夫,他給我說,楊夫人自産後一直調理不順,如今急火攻心,來勢兇猛,怕是要……怕是要不行了!”

卿婉抓住茜兒的手,“不行了?什麽叫不行了?一個大活人怎麽會不行了?”

“小姐您忘了,上次我就給您說,她體弱多病,一直沒好,如今這一個打擊,連您都這樣了,她是歐陽公子的夫人,怎麽能受得住呀!”

茜兒扶着卿婉坐到一旁的石頭上,卿婉如今是一團亂麻,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當日前去送他的畫面歷歷在目,他會死嗎?她會永遠見不到他了嗎?還有楊淑蕊……她到底該怎麽辦?

坐了一會,心好歹是平複了一下,趕緊站起來,“快!我們去樂善堂問問父親!他有沒有消息!”

走到樂善堂門口,卻被站在前面的小七給攔了下來,小七陪笑着說:“對不起小姐,老爺有客人,這會子您怕是要等會了。”

卿婉一愣,這時候以前很少有客人,“是哪位大人在裏面?”

“是鮑大人。”

“鮑大人?”鮑大人,鮑苌楚,他又來府上了,這個特殊時候來府上,恐怕他和父親談論的事一定與歐陽蘭羲有關。

想到這裏,卿婉就往門前走,前面的小七急着就攔,悄聲說着:“小姐快別進去了,老爺說了不讓人進門的,您這樣讓小的也下不來臺呀!”

“閉嘴!”卿婉低聲一吼,眼睛一瞪,讓小七吓了一跳,反倒不敢攔了。卿婉走到前面,也不進去,只彎下腰聽着裏面兩個人的談話。

“老師,如今全京城都傳遍了,歐陽蘭羲被突厥給俘虜了,您打算如何辦?

“如何辦?還能怎麽辦,如今只能想着讓子均把他救回來就是了。”

“救回來?哎呦我的老師呀,您怎麽還想着把歐陽蘭羲給救回來呀!您想想,這歐陽蘭羲是什麽人?”

“我知道你的意思,歐陽蘭羲是歐陽恭的兒子,可你我又不在前線,這救不救人與你我何幹?”

“您自己都說了,救人這事不還是得靠林公子嗎?您是林公子的父親,您要他做什麽,他不就做什麽!您只要給公子私信一封,叫他對救人之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那歐陽蘭羲來個有去無回,他不就……”

“這……畢竟是一條人命,而且歐陽蘭羲畢竟是個才子……”

“我知道您顧忌什麽,您就是心軟,怕歐陽蘭羲死在突厥,其實不用擔心,漢代李陵的故事聽說過吧,李陵被俘其實就是去匈奴吃香喝辣啦!不過當時的一個李陵可是換的李家全家滅門,難道您不想您的對頭歐陽家也……”

聽到這裏,站在門外的卿婉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就把大門推開:“歐陽蘭羲絕不是李陵!哥哥也不是李廣利!當今皇上更不是漢武帝!”

這一下子,讓護國公和鮑苌楚都一驚,待反應過來,護國公大聲吼道:“卿婉!誰讓你進來的!竟然敢偷聽我們說話!”

“父親!若是好事我自然不會說三道四,可你們在這裏讨論這些背信棄義、欺君罔上的小人行徑,我怎能不來勸阻!鮑苌楚,你身為臣子,不為國分憂,反而還總想着殘殺忠良殘害賢臣,算什麽君子所為!”

“郡主此言差矣!我的這個提議也是為了江山社稷,若留着歐陽蘭羲,只會讓歐陽家做大做強,若以後歐陽恭起了反心,他會是皇上最大的敵人!若能借此機會鏟除歐陽家,才是造福皇家萬代基業的大事!”

“借此事鏟除歐陽家?你以為當今皇上都如漢武帝一般就憑一念之心滅李家滿門?當年李陵入匈奴不降,武帝卻不看清事實便急于滅李家滿門,讓衆将心寒!因李陵之事給太史公處以極刑,讓後世心寒!漢武帝雖然功高千古,可他在李陵案件上的無情是他一生中的敗筆。當今皇上以仁義為先,若是歐陽蘭羲被俘,他只會安撫歐陽家,絕不會處置歐陽家!你這條提議,恐怕根本不是讓歐陽家滅門,而是讓他門楣壯大才是!你到底是何居心!”

鮑苌楚被卿婉這麽一質問,一下子從反對歐陽變成了支持歐陽,更不知道如何在護國公面前辯解了,只能跪下對護國公說:“老師,您知道,我一向是為您辦事,郡主不分青紅皂白便辱沒學生,學生實在……”

“老師?學生?哼……你算哪門子學生?韓愈《師說》中曰:‘士大夫之族,曰師曰弟子雲者,則群聚而笑之。’‘位卑則足羞,官盛則近谀’。我當時還不明白,如今看到您這般谄媚,我才知道,為何大家以‘士大夫曰師曰弟子’為恥!”

“卿婉!”護國公實在聽不下去,生氣的吼道:“苌楚是我們家的客人,你怎能如此不知禮數!”

“父親!”

“好了!你下去吧!這裏沒有你的事了!”

卿婉氣得很,轉頭就往回走,剛走幾步,回過頭來說道:“古語有雲,‘将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就連皇上的話都可以不聽,何苦要聽家人的話!就算父親想讓哥哥作壁上觀,恐怕哥哥這等仁義之人也不會有這等小人行徑!”說着頭也不回的走了。

護國公看着遠去的卿婉,心裏也是反複思量,才說道:“歐陽蘭羲畢竟是才子,是皇上所器重的臣子,老夫也不願做這等事,生死由他吧。”

“老師!”

“好了!你回去吧!”

鮑苌楚眼中流露出一絲恨意,可轉瞬即逝,“是,那過幾日,學生再來探望老師。”說完也離開了樂善堂。

回潇晖閣的路上,卿婉一言不發,而身後的茜兒卻是一直在不停的說:“怪不得上次小姐見到那個鮑苌楚就說他是個小人,小姐果然有先見之明。他居然還想聯合老爺和少爺陷害歐陽公子,簡直就是不要臉!咱們家向來光明正大,怎麽能做這些背地裏的陰招!”

“小姐,您怎麽不說話呀?對付這種小人,就該像剛才一樣把他罵個狗血臨頭!”

“哎……罵人是痛快,可我剛才是沖動了,讓父親也下不來臺。不過我現在倒不擔心這些,就算父親真寫信讓大哥不救人,大哥也決意不會做這等事。我是擔心那個鮑苌楚老是在父親面前進讒言,若是以後再有什麽事,我們沒攔住,恐怕父親犯了大罪還不知道!”

“會有這麽嚴重嗎?”

卿婉搖了搖頭,她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危言聳聽,還是真會如此。

“小姐,那歐陽公子的事……”

“現在看,我們是沒法在父親那裏打探消息了,凡事只能靠我們自己。在這林府,有幾個是我們自己的人,這種時候我們就得和父親那裏劃清界限。這樣吧,一會兒你先去找小七,告訴他今天我和父親起沖突這件事嚴禁外傳,對其他人一個字也不許提。後院的小東子和小安子都是平常跟随我的,你派小東子去門口,時刻盯着門口的人,一有從前線送信的使者,二話不說就給攔下來,就說是老爺的命令,把信收下,然後立馬讓他把所有信件給我帶來,待我全部過目之後再分交給各房。然後再派小安子馬上去歐陽府一趟,看看少夫人的病到底怎麽樣,最好能攔下幾個治病的郎中問問,如果有宮裏的太醫去幫忙診治,更要仔細讓他問問,好讓我們知道清楚。這幾件事,你抓緊時間去辦。”

“是,我馬上就去。”

“還有,今天晚上的晚飯就不用送來了,今日我要焚香禱告,祈求平安。”

茜兒剛想攔着,可又想了想,只回了句“是,小姐。”

到了潇晖閣,卿婉獨自一個人進去,讓茜兒去打點剛才的事了。

卿婉回到屋內,只是靜靜地跪在觀音像前,她很想向觀音菩薩說點什麽,可又不知道該如何說得清。她只是默默地朗誦經文,祈求上天。

晚上,她聽到父親曾經走到門前,她沒有回應,站在門口的茜兒也懂她的心意,只是說“小姐今日早就睡下了”。才避免跟父親見面。

獨自一人呆在夜深,還是沒有睡意。她走到窗前的書桌下,看着湖水中倒映的月影,淚水只能悄悄打濕了桌上的信箋。“相思本是無憑語,莫向花箋費淚行。”此時忽然想起晏幾道的詩句,才突然覺得自己此時的心境竟與他如此相似。

看着桌上空白的紙頁,映着月光,提筆寫下一行:

殷其雷,在南山之陽。何斯違斯,莫敢或遑?振振君子,歸哉歸哉!

“振振君子,歸哉歸哉!”

蘭羲,你何時歸來?

西北軍營的大帳裏,傳來的是主将發狂一般的怒吼,在這種時候,手下各将領都不敢打擾将軍罵人,因為大家都知道,主将副将情同手足,若是主将不把這口氣狠狠發出來,恐怕他們誰都不會好過。

“好好一個大活人,武功這麽高,怎麽就會被他突厥給擄走了?你們這麽多人護送,怎麽就這麽巧碰上了敵軍,還起了正面沖突!我不是叫你們給我裝成商客嗎!”

“回……回将軍,就因為裝成商客,他們突厥本意是來劫財的,可是到後面,一看我們財物根本不多,才……才擄走了副将……”

“財物不多?蠢豬嗎!這次誰負責的財物選取!我不是告訴你們要把表面工作做足嗎!你們就是這麽糊弄事的!來人,把這次負責準備工作的人全給我帶來!我要一個個審訊!”

“是。”手下的将士戰戰兢兢的跑出去。

聽到這裏,底下一個膽大的副官上前來,說:“将軍,我覺得當務之急不是查清這件事是怎麽發生的,而是想想歐陽副将被俘之後我們應該怎麽辦。”

“怎麽辦?還能怎麽辦?當然是把他們給我搶回來!”

“将軍請三思,如今我們已經把歐陽公子被俘的消息快馬加鞭告訴了京城,皇上一旦知曉了此事一定會有所批示,眼下之事,就是待兵不動,等候皇上安排。我們這次畢竟是來摸敵人底細的,不應太過聲張,若是我們去搶人,無非告訴突厥我們前來挑釁,到時候必定會造成兩國提早開戰。這恐怕是皇上不願意看到的。”

“那你是什麽意思?難道說皇上會對歐陽蘭羲置之不理?”

“若是從大局考慮,理應如此。”

“放肆!歐陽蘭羲是當朝第一才子,皇上的禦前中郎将,宰相之子,他第一次執行任務,就被敵軍給抓走了,你覺得皇上會棄之不顧?簡直胡說八道!”

“将軍……就算他歐陽蘭羲再厲害,不過是皇上手中的一個棋子,皇上不會太在意的。若是您此番出征打草驚蛇,那皇上到時候怪罪下來……”

“你是皇上嗎?誰借給你的膽子敢在這裏揣摩聖意啊!”

那個副将趕忙跪下,“小将不敢。”

“我告訴你們,就算歐陽蘭羲只是個棋子,但他是我兄弟!他是在我手上被俘虜的,難道讓我林之頤也不管不顧?我林之頤可不管他是誰!我只要我兄弟安安穩穩的回來!”

“可是皇上的旨意……”

“将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即使皇上不救他,我也一定要救!”

“将軍三思呀!”

“來人!給我把這個危言聳聽的人扒了軍服,關起來!讓他再在這裏胡說八道!”

林之頤這麽一喊,全場人都不敢再說一句違背的話,就算回去皇上要處罰,也只能處罰林将軍,可要是在這裏頂撞了将軍,那可能連京城都回不去了,可沒有人會把自己的命當兒戲。

“現在,我們來制定一下如何營救歐陽将軍!”

“将軍,”一名從歐陽手下逃回來的士兵說道,“将軍,這次擄走副将的只是一小股突厥軍隊,而且他們本意也是為了劫財,根本不知道我們的來路,更不知道歐陽将軍的身份,所以我想,趁他們還未摸清副将的底細,我們必須馬上出擊,把副将搶回來!若是時間越長,他們知道了副将的身份,回來威脅我們,到時候就麻煩了!”

“此話有理,你有什麽看法?”

“将軍,作戰的時候我注意了一下,他們人數少,沒有多少精良裝備,沒有後勤人員,只是一小股人單幹,應該是距離大漠不遠的少量分散軍隊或者部落自發組織的軍隊,我剛才看了一下地圖,周圍地區應該只有龍首山附近有一個小部落,非常符合剛才的特點,距離事發地點也很近,而且部落偏僻,人民貧苦,他們自然想搶些糧食和財寶,也和他們劫財的目的相同。所以我認為,應該先從這個龍首山霍崗部落找起,或許會有收獲。”

這個小士兵滔滔不絕講了他的看法,讓在場的不少人甚為驚訝,難得的是他臨危不懼,不僅想到了保護自己和逃離困境的方法,還能在危難中不忘細膩地觀察對手,得出最後的結論,這也讓林之頤大為贊賞。“你叫什麽名字?”

“在下馮淇奧。”

“好!立即任命馮淇奧為副尉!”

馮淇奧可沒想到自己一番話竟然讓自己升了個不小的官,趕緊跪下謝恩。

“好了,衆将士都回去想想辦法,暫時待命。馮副尉,你留下,我有話問你。”

“是!”衆将齊聲回答。

待衆人走後,大帳裏只剩下林之頤和馮淇奧。

“馮副尉,坐吧。”子均沒了剛才的氣力,癱坐在椅子上,輕聲說。

“多謝,”馮副尉顯然是未适應林之頤前後變化如此明顯,只能小心翼翼坐下,還接着說:“将軍不用叫在下馮副尉,叫我淇奧就行。”

“淇奧?取的哪兩個字?”

淇奧很不明白這個時候将軍留下自己讨論名字有何用意,只能說,“《詩三百》中有一篇《衛風淇奧》,就是下官的名字。”

“《衛風淇奧》?沒想到你一個士兵,名字竟如此別致。待得歐陽将軍回來,還可以給你好好讨論讨論這首詩吧。”林子均說這話的時候仍然沒有什麽氣力,仿佛歐陽蘭羲的回來十分飄渺。

“将軍是否是在擔心歐陽将軍?”淇奧鼓起勇氣,問了一句。

“是。可是如今又有何辦法?你說的對,他或許是在龍首山,可這也只是猜測,我們如果大張旗鼓去搶人,卻是與皇上的旨意相悖,便是欺君大罪。說不好還會兵戈四起,生靈塗炭。而如果偷偷派人前去,派幾個人也很難在敵人領地把人堂而皇之的救出來,說不定弄巧成拙,讓敵人知道我們是大燕人,那就更……”林之頤沒有說出後面的話。

“将軍擔心的有道理,可也不能任由他們搶走副将。”

“若是妹妹在,定有辦法救回歐陽蘭羲。”子均自己輕輕嘟囔了一句,輕的讓淇奧也沒聽到。

“屬下有一計,不知是否可行?”

子均兩眼頓時有了亮光,“你快說!”

“龍首山附近人煙稀少,兵力不強,但是部落面積不小,若是到時候群起而攻之,打下這座城池簡單,要找到副将可要費不少力氣。所以我認為,應該先派兩個将士化裝成龍首山當地的突厥人,去那裏打聽一下,看看他們在昨日到底有沒有抓到一個商旅打扮的人,再仔細探究一下地點,最好能以探監者的身份混進牢中,看看究竟是不是副将大人。如果事情順利,他們找到關押地點,我們就不需要派大批部隊,只需要派幾百将士也化妝成突厥人,不進攻城池,而是進攻大牢,到時候大牢打開,犯人一哄而散,我們趁亂救走歐陽将軍。這樣對方根本就不知我們的底細,也不知道我們是去救歐陽将軍還是其他犯人,更不會知道我們是燕國人了。”

林之頤仔細想了想過程,說道:“你的方法不錯,只是,開始去突厥探路的兩個人,若要化裝成突厥人,還要打聽出關押地點,未免不易。你可有人選?”

“軍營裏不少人是邊境上長大的,他們都會突厥語,也很熟悉突厥人的生活方式,讓他們喬裝打扮應該不難。”

“可選的人必須十分機靈,更要十分忠心才可。”

“将軍,屬下願意前往。”

“你?你會突厥語?”

“是,屬下自幼長在邊關,對這裏十分熟悉,将軍只需要在派一名貼身侍衛跟随我就是。”

“為何要派一名貼身侍衛?”

“将軍,防人之心不可無,在下憑空出現,将軍不了解在下,若是在下是突厥派來的奸細,恐怕會害了将軍和副将。”

子均聽後,卻笑了笑,說:“我問你,你是不是奸細?”

淇奧一愣,沒想到将軍會這麽問,他站直身子,說:“不是!”

“既然不是,我為何要防你?”

淇奧還是一愣,不知該如何回話。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是個聰明人,你既然說你不是奸細,我便信了你,何須要防你?”

“可是……”

“這次你若能救回歐陽将軍,便是大功一件,若救不回,即使是奸細又能如何?我林之頤從不怕出賣!因為今天,我信你了!”

馮淇奧聽到林将軍這一席話,自是感動不已,他雖然沒讀過兵書,卻自幼聰慧,懂得不少道理,他提出派貼身侍衛跟随,也是為了讓林将軍能看清他的忠誠,可沒想到,林将軍居然如此肯定自己,一時激動地不知如何回話。

“淇奧,今日就由你選一個信得過的老鄉,陪你一同前去龍首山,一切都按照你的計劃進行!”

“是!”淇奧跪下,大聲說道。

子均将他扶起來,“你的主意固然不錯,可是若他們到時候一路追随我們回到軍營,看到我們是大燕将領,一樣知道我們的來歷,到時候我們不就露餡了?”

“這一點我也想過了,到時候将軍可以欲蓋彌彰,讓去的将士一分為二,一路趁夜色偷偷跑回大營,另一路主力部隊則不回營地,繞着龍首山轉圈!龍首山附近小道衆多,騎着馬來回穿梭繞上一圈只需一個時辰,到時候把他們弄得暈了,再從小道繞出龍首山,直奔返回大營。這樣,待對方反應過來被戲弄了,也根本無力追捕那些騎兵,而歐陽将軍早已平安返回大營。”

林之頤仔細聽了他說的這番話,只說了一句話,“待你平安歸來,我定封你為我的一等貼身副将!”

護國府裏,卿婉已經有幾天沒見父親了,這幾天她一直躲在潇晖閣裏,焚香、祈禱、寫字,無時無刻不惦記着前線,她派去的小東子和小安子也一直沒有消息,她也只能默默等着。

她輕輕把佛像前的香灰撒去,重新換上香木,每一個動作都安靜地不帶一絲雜質,卻只是為了掩飾她每分每秒的畏懼。

“小姐,小姐!小東子來了!”茜兒和另一個人走進來。

卿婉趕緊迎過來,“小東子,是前線來信了嗎”

“是的小姐,信使剛走我就過來了,這是信使給的信件。”說着拿出了三封信。

卿婉接過來,第一封是給父親的,第二封是給嫂子的,第三封……終于是自己的了。她急急忙忙拆開信,心中卻十分激動,她多麽害怕,是個壞消息。她的手仿佛在輕輕抖動,一份簡單的信紙,她卻拆了很久。打開之後,只有一行字,

“吾定保其安好,勿念。

林子均”

卿婉長舒了一口氣,至少不是壞消息。看着另外兩封信,她不知道該怎麽辦,過了幾秒鐘,她說:“給我拿把小刀來。”

“小姐?你要幹嘛?”茜兒戰戰兢兢的問道。

“別管幹什麽,拿來!”

一把小刀在卿婉的手上,她小心翼翼的拆開了父親的那封信,她知道她應該相信哥哥,可她還是不知道父親到底有沒有寄出那封信,她必須得到答案,她必須保證她所知道的結果是真實的結果。待她看到信中的一行字時,她才真的舒了一口氣。

“安好勿念。”

哥哥完全沒有提到蘭羲,這就是說他沒有收到父親有關蘭羲的任何信件,還好,父親最後還是保留了意見,沒有下令不救蘭羲。

卿婉又拿了漿糊,完好的補上了信封,“小東子,你把這兩封信送到老爺和少夫人那裏去吧!”

“是。”

“門口那裏還是要盯着,有信件還是先來告訴我!”

“是。”

卿婉看着他離開的方向,心裏也惦記着,至少小安子那裏沒傳來什麽消息,或許在這種情況下,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西北大帳裏。

馮淇奧帶着一個士兵已經走了整整一天了,雖然對于正常刺探活動來說一天絕不算長,可對于林之頤來說這一天的等待卻是極其漫長。他真的很擔心路上出現的差錯,特別是他不知道,他如此相信馮淇奧,甚至拿他兄弟的命去賭馮淇奧的忠心到底值不值得,如果他看錯了人,他該怎麽辦。

他就這樣來回的踱着步子,在帳子裏徘徊了一天。

“報!将軍!馮副尉回來啦!”

帳外沖進來報告的士兵一下子讓林之頤來了興趣,沒等他們進來,他就急着沖了出去,正好迎上了大步回來的馮淇奧。

“淇奧,怎麽樣?”

“将軍,放心吧,一切順利,我們進去說。”淇奧明顯沒有反應過來将軍會親自迎接,急着就把将軍往裏請,将軍也趕緊回了大帳,并讓所有人在帳外等候。

此時帳中只有他二人。

淇奧走在桌前,看了一眼絲毫未動的午飯,心裏也很同情這位如此擔心兄弟的将軍,不過此時的他,早已下定決心,誓死報答将軍對他的信任。

他小心翼翼地從他衣服裏掏出一張皺皺巴巴的絹布,将軍不解的看着他,只見他一打開,平鋪在桌子上,赫然是一張龍首山下城池的城區地圖!

林之頤一下子驚住了,沒想到眼前的這個士兵,竟然在一天之內找到了城區內的各種重要地點。

“将軍請看,這張地圖是我回到客棧之時,憑借記憶倉促畫就,不過足以幫助我們就出副将大人!”

他只想正中間的地區說:“這裏是城池中心,也是部落首領的居住地,同樣這裏也是守衛最嚴重的地方。如果歐陽将軍被關在這裏,我們要攻進去,并且完好出來簡直難上加難。但是很榮幸的是,他們幫我們除掉了這個麻煩,他們很顯然十分不重視歐陽副将,所以他把副将關在了平常的監牢裏,”說着指向了地圖左側的小區域,“部落首領看來不太喜歡他們的大帳距離監牢太近,所以把監牢放在了最遠的位置,也就是這裏。這裏駐兵不多,且十分懶散,今日我和老趙就很容易地混進去了,而且确定了副将關押的位置,雖然靠近裏面,不過營救起來也不難。外面就是條街道,行人不多,而再往西便是大漠。我們從大漠直接進入牢房,火速打開大牢,救人出來,等到城中的首領發現大牢被劫,再出兵就為時已晚了。”

每次馮淇奧說話,林之頤總要認認真真地把話聽完,因為他的每一句話,都完美無缺,他甚至想好了所有的退路,很顯然,馮淇奧是一個非常得力的助手。

“照你這麽說,這次行動基本沒有太大危險了?”

“将軍請放心。不過最後的逃跑路線還是按照原定計劃,分兩路進行。”說着馮淇奧又指向挂在帳營中間的大地圖上。“将軍請看,這裏是龍首山,我們的帳營在龍首山東南方向,對方城池在龍首山南麓。我們救出人後,先不直接從東南方向返回大帳,而是兩路人馬一起往西走,目的是讓他們以為我們是西域各國的人,走到龍首山西坡時,一分為二,一路人馬快馬加鞭繞遠路返回大帳,另一路人馬按照計劃繞圈龍首山。在沙漠上,我方的士兵馬匹都是精銳部隊,對方不過是一盤散沙,恐怕繞不到一半,對方的士兵就放棄追捕,因為我們此行除了開監牢對他們沒有任何損失。這時我們的将士就可以繞行一周從龍首山東麓直接返回大帳。這就是我的計劃。”

林之頤滿意地看了看地圖,說了一句,“堪稱完美。你認為這個計劃何時進行?”

“越快越好。”

“好!那今晚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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