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的情緣。但具體情況,我也不得而知。只是知道當年夫君為此事生了好大一場病,後來很長時間不願成婚,皆是因為那個柳姑娘”
卿婉回憶着此事,我自然有法子得知此事。“今日我們去酒坊看看最近的收益情況,我們身穿男裝,可別露了身份。”
茜兒無奈地說:“是,公子!”
在城東鬧市區的一處最繁華的地帶,有一個很氣派的店鋪,上面的匾額書着四個大字“天祿壺觞”,即使是不懂含義的市井小民,就憑這門口彌漫的濃郁酒香,也知曉這是一家酒坊。而今天卿婉和茜兒的目的地,便是這“天祿壺觞”。
“酒者,天子之美祿,帝王所以頤養天下,享祀祈福,扶衰養疾。”一進門的黃花梨木雕上便刻着這一行字和一副王世充會臣子的雕畫。隋朝末年,王世充曾對諸臣說,“酒能輔和氣,宜封天祿大夫”。自那時起,天祿便成了酒的美稱。而壺觞取自陶淵明《歸田園居》“引壺觞以自酌,眄庭柯以怡顏,”本指稱酒的器皿,後來也指美酒。因此這“天祿壺觞”四個字,便是“皆為酒也”。
兩個公子打扮的人一前一後走進這間店鋪,剛一進門便酒香四溢,惹人沉醉,接着迎面走來幾個夥計樣的人物,擡頭便說:“這位公子,歡迎歡迎,您是想品點什麽酒呀?我們這兒可是全京城最有名的酒坊,您想要什麽都有!”
卿婉微笑說:“我找孔老板。”
“啊?孔老板呀……哦,您稍等,老板在裏屋,不知公子如何稱呼,小的好去禀報。”
“我姓林,雙木林。”
“你先稍坐片刻。”說着就跑去裏屋,今日來的尚早,酒坊也是剛開門,還不十分忙碌,但也有不少人前來買酒。
還沒過多久,就看到一個穿着華麗、身材微胖的財主打扮的人從裏面走出來,看到卿婉,馬上迎過來笑着說:“哎呦少公子,今天哪陣福風把您給吹來了!”
卿婉說:“孔老板,如今生意做大了,恐怕忘了我們了吧。”
“這話可不敢說呀,您是我們的東家,我怎麽敢忘了您呀!您可是有日子沒來了,這內室的‘曲生’屋可是日日為您打掃幹淨呢。這外面雜亂,東家還是裏面說話吧。”說完立馬主動把珠簾掀起,恭候卿婉。
她也不客氣,便徑直走進內室,裏面分為各式各樣的小屋子,乃是平時重要人物來品酒時的所在,而最裏面的一清淨房間,名曰‘曲生’,便是酒坊裏為卿婉預留的房間,裏面裝置講究,房屋中間挂着‘曲生’二字的匾額,兩邊有兩幅楹聯,題着蘇轼的詩句“欲從元放覓柱杖,忽有曲生來坐隅”。
坐下之後,卿婉說:“孔老板,多日不見,看來酒坊的生意可是出奇的好!”
“那多虧了東家呀,您對我們酒坊那是多加照顧,從‘天祿壺觞’的起名題字到這‘曲生’和裏面大大小小的品酒間,都是您親手為我們着筆的,不管我們酒坊如何,那都是您的功勞。”
“其實也沒什麽,不過是個名字。只因咱們是在東城,住着的都是将軍将領,最讨厭別人說他們沒有文化了,我們把名字起得越文藝,他們就越喜歡,第一次不懂,第二次就願意附庸風雅,第三次便打出了名頭,如今幾年過去了,這酒坊生意便如日中天了。”
“是是是,東家您深謀遠慮,擅長體察人心,我等自愧不如。”
卿婉聽着這巴結的話,倒也沒什麽感想,拿起前面的杯子品了一口,卻話鋒一轉,口中帶着嚴厲地說:“不過聽說最近生意做大,孔老板也是不甘心在這東城做個老大,聽說勢力也是遍布西城,連相國府都跑到這裏買酒,恐怕現在這京城第一的排位,非孔老板莫屬了吧。”
孔老板一聽,全身一震,趕緊跪下說:“公子贖罪!小的無意僭越,實在是順其自然。我們并沒有刻意滲透西城,但是西城不少府裏自願前來,我們也不能不招待。如果公子不同意,小的馬上吩咐下去,以後不接待西城人!”
卿婉本無心責罰,如今聽到這話,也是嘴角一笑,說:“孔老板過激了,起來吧。您說的對,我們牌子打得好,不管東城西城,自會有人來買。如今西城也肯來這裏買酒,也正說明了天祿坊生意興隆。老板別太介意此事了,還希望酒坊的生意越做越大才是。”
“不管生意多大,酒坊永遠是公子的産業。”
“不,不是我的産業,是我護國府的産業。”
“是是是,小的說錯話了。”
“好了,我這次是來這裏想點事情的,孔老板先忙自己的事吧。”
孔老板拿寬袖抹了頭上的冷汗,說:“是,小的告退。”
看着孔老板戰戰兢兢的走出去,茜兒撲哧一笑,說:“公子正襟危坐,說話威嚴,也難怪他吓成這樣。”
“他生意做的大,也怕我們追究他跟西城人的交易。”
“哎……小姐今日怎麽跑到這天祿坊來了,我還以為你會去秋月軒或者鏡花緣呢!要是讓老爺知道了,又要責怪我不好好照看小姐了,就像去年那次小姐晚上喝酒一樣,到現在老爺還在怪我呢!”
“去年?”卿婉仔細想想,是上次中秋佳節自己獨自留在府上喝悶酒那次,不由得笑了,“對了,那天晚上是誰把我帶回房間了?”
“還有誰!那天晚上老爺和公子回來,都說你一個人過中秋寂寞,趕忙跑去看你,結果你一個人去随便趴在桌子上,一身的酒氣,要是放在別人家裏,讓人家怎麽看嘛。當時老爺也生氣了,把我們都叫來批了一大頓,這時候公子把您給弄進房裏了。”
卿婉聽着自己的糗事,嘴裏放着笑容,仿佛絲毫想不起當時自己為什麽要借酒消愁一般。
過了一會,卿婉又想起這次來的目的,不由又愁了起來,“我想了半天,也沒想出怎麽把這件事圓了,怎麽跟皇上提才合适?歷朝規矩後宮不得幹政,我才是個郡主,更不能随意幹政,否則留了把柄,讓父親也不好過。”
茜兒在一旁說:“能留什麽把柄?現在朝堂上是老爺和宰相兩派,小姐你是護國府的千金,這次又是為宰相他們幫忙,這兩邊的人都不敢得罪你,你怕什麽呀?”
“這話雖然有理,可畢竟與禮法不合,不管怎麽說,還是不要太過聲張了。可這些畢竟都是後話,現在連怎麽辦都是問題。”
正說着話,卻聽到有人敲門,“公子?”
卿婉斂起笑容,說:“進來!”
只見孔老板抱着一小壇子進來說:“東家,您到我們坊來,我們天祿坊也沒什麽迎接的,知道您愛品酒,我們便找了一壇子好酒過來,讓您品品。”說完端出一個雕刻十分精細的白玉酒盞出來,恭敬地倒出一小杯酒,端在卿婉面前。
還沒有品,酒香便溢了出來,滿屋飄香,卿婉雖是女子,可十分懂酒,看到這麽香醇的酒,也忘了什麽別的,便湊過來品了一口,果然入口厚實,回味無窮,便問:“這是什麽酒?”
“回公子,這是浙江紹興的花雕酒,這幾日剛從江南千裏迢迢送到長安來了,這全長安城裏除了咱們天祿坊,再沒有別的地方有此酒了。”
“浙江花雕?久聞其名,無緣相見,今日一品,名不虛傳。”
卿婉喝過一杯,茜兒就拉着她不讓再喝了,卿婉無奈,只能放下杯子,剛放下卻想起什麽事,拉過孔老板問道:“這花雕酒全京城只有你一家有?”
“絕對僅我們一家,畢竟京城離着紹興路途遙遠,其他酒坊的商道也極少開往江南,更不會有花雕。”
“那天祿坊一共有多少壇?”
“從紹興運到長安路途遙遠,這次只有七壇。”
“可有賣出去?”
“沒有,東家喝的是第一壇。”
卿婉看了一眼酒杯,說:“既然如此,你這七壇酒我全要了!”
“啊?這這……”
“怎麽!我會付錢的,你該賣多少就賣多少。”
孔老板趕緊說:“這話怎麽說,東家要酒,我怎麽敢……敢收錢……”
卿婉看他說話猶猶豫豫,說:“孔老板是不是已經把酒許給什麽人了?”
孔老板一聽,結結巴巴地說:“東……東家,是前幾日……西城相國府……府裏要酒,我準備把這酒送去……不過也沒什麽,反正他們沒指明要花雕酒,我換幾壇就是了。”
“西城相國府?”卿婉着重重複了一下。這一重複,更讓孔老板吓得不輕。
卿婉看出孔老板的心思,便口氣放輕松的說:“這也沒什麽,不過看來這西城相國府也算是天祿坊的老主顧了。”
“因為相國府的歐陽公子以前經常在府上辦雅集,因此也常要些好酒過去,特別是江南的好酒。”
“江南的好酒……”卿婉若有所思的想想,看着孔老板頭上的冷汗越流越多,便說:“孔老板別想太多了,咱們天祿坊的客人多是好事,如今天祿坊已經算是京城第一大酒坊了,西城的人來這裏買酒也無妨。”
孔老板聽着她口氣裏沒有責怪的意思,便松了口氣,說:“謝東家體諒。”
“一會我就派人把銀子送來,再把酒運回去。”
“東家不用麻煩,小人親自派人送到府上去就得了,正好人手也夠了。”
“那……也好吧。”
“小人這就去安排,東家稍坐片刻,只是這錢小的萬萬不敢收,只求東家多多照顧小的生意就是。”說完弓着腰出去了。
“哈哈,看小姐把他給吓得,真是做賊心虛,明知道護國府和相國府是對手,居然還把生意做到那裏去了,不知好歹。”
“行了,如今天祿坊已經成了全京城最厲害的酒坊,名聲早就傳揚開來,就算他不願意給西城做生意,也難保西城這些達官貴人不聞名而來。當年天下初定,京城經濟蕭條,我們府便在那時在京城下設四十八家店鋪,分屬全京城各行各業,意在振興經濟。當時我嫌麻煩,只領了包括秋月軒、鏡花緣和天祿坊在內的八家店鋪,只是為圖個清閑。可幾年過去,其他七家均是按照我的想法做着小買賣,可這天祿坊卻鶴立雞群,成了全京城第一酒坊,不僅在我領的八家店鋪裏位分第一,在府裏四十八家店鋪的賬目也是名列第一,可見孔老板是個很會做生意的人。他在我面前表現如此謙卑,也只是為了讓我不多加制約于他,不過他這是多慮了,他自己治理的好,我倒也樂得清閑。”
“原來天祿坊這麽厲害,這孔老板還算是真人不露相呀。不過話說回來,小姐買這麽多酒幹什麽?難道要運回府喝?”
卿婉拿起酒杯,端詳了一會,若有所思又看似不經意的說:“皇上如今在位有多少年了?”
“小姐這是問的什麽話,現在是文熙十一年呀。”
“十一年間皇上可曾下過江南?”
“天下平定後,皇上除了祭天祭神,從未出過京城。”
卿婉沒有再回答,只是自顧自地品酒。
過了幾日,一輛馬車緩緩入宮,而馬車後面來拉了兩輛貨物,不知是何物,只覺得一陣酒香蔓延過來。門口的侍衛也都低頭致意,馬車一直深入後宮,停在了後殿的下馬處。
下了馬車,裏面的小姐便差了幾個人把後面的兩輛貨物送到其他地方,自己卻不往大道走,帶着丫鬟走上了偏路。
“小姐,乾元殿在那個方向,你怎麽往這邊走呀!”
“現在這個時候皇上應該還在議事,我們四處轉轉。”說着便往前走去。茜兒無奈,只能跟在身後。
走了不久,卻是越來越偏,連人也稀少起來。
“小姐,到底要去哪呀?”
卿婉回過頭看了一眼,“我們已經到了。”
茜兒一擡頭,看見不遠處便是一座獨立的院子,旁邊寫着三個字“禦馬園”。
“原來小姐是來這裏呀,不早說。”茜兒偷笑了一句。
卻看卿婉都不理會她,徑直往前走去,看着自己的小姐,茜兒搖了搖頭,無奈跟着過去。
走在門口,本以為會有一股子牲口棚的味道,但一進門卻毫無異味,只看到不遠處有一個小太監在馴馬。
“小畜生!再不聽話看我不抽死你!老實點!”說着一手牽制着缰繩,一手拿着馬鞭要抽。
茜兒看到這裏,喊道:“喂!那邊的小師傅!”
馴馬的太監停下來,朝這邊看去,愣了一會,好像是在想前面這個人是誰,過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急着跑過來跪下說:“小的吳二參見郡主,郡主金安。”
卿婉笑着說:“吳公公不必多禮,宮裏人多面雜,看吳公公也是眼生的很。”
吳二起身說:“郡主千金之體,自然認不得咱家這賤身子。郡主,您怎麽到這禦馬園來了?是不是走錯方向了,要不我差人送您回去。”
“不用了,請問吳公公,歐陽蘭羲今日可當值?”
“哦,原來郡主要找歐陽大人呀,他在裏面呢,我帶您去找她。”說着便領着她往前走。
“吳公公,歐陽蘭羲在這裏當差怎麽樣?”
“哦,還好吧。咱們都知道歐陽公子是文人,手是用來拿筆的,所以我們也從來不讓他做這些粗活,一開始歐陽公子和我們生疏,後來看我們真心如此,便不再推辭。這段時間,他經常在涼棚下寫寫文章什麽的,我們也不敢打擾。”
卿婉聽了卻覺得好笑,“我看歐陽蘭羲這貶官的日子可比他以前的生活還要自在了。”
走了沒多久,就遠遠看到一個涼亭,一個人趴在亭子下面的桌子上,像是在打盹。“郡主稍等,我去叫大人起來。”
“不用了,我過去就是。”說完向茜兒打了個手勢,茜兒一點頭,從袖子裏拿出一包銀子遞給吳二,“有勞公公了。”
吳二看到銀子,口上雖說“這怎麽敢當呢”,但手上還是把銀子接了過來,說:“郡主只管和大人談正事,我先走了。”說完便識趣的退了下去。
兩個人慢慢走過去,看到蘭羲果然趴着在睡覺,卿婉便湊上去,靜靜注視着他,只見他雙眉緊皺,像是在想着什麽事。
桌子上筆墨紙硯都擺好,還有一篇剛寫好的詩文,裏面有四句是這樣:
“君陷囹圄愁難訴,我心惆悵無處還。
他日君入瀚海天,勿忘長安留人盼。”
卿婉看着這篇詩文,心中也是五味雜陳,便輕輕把紙折起來,暗藏在衣袖中。沒想到一個小動作卻碰醒了蘭羲,他眉毛一蹙,緩緩睜開眼睛,正要起身,卻看到卿婉正站在一旁盯着他,蘭羲下意識的揉揉眼睛,自言自語的說:“怎麽沒睡醒,竟看到婉兒了?”
卿婉無奈地說:“你睡醒了,我确實來看你了。”
聽到這裏,蘭羲猛地站起身,反應了一會,發現确實是卿婉,卻生疏地跪下說:“歐陽蘭羲參見郡主,剛有冒犯,請郡主恕罪。”
卿婉心一沉,緩緩的說:“此刻只有我們三人,難道你只有在夢中才對我熟悉幾分嗎?”
蘭羲一低頭,站起身,“如今是在宮中,雖無旁人,也不可失了分寸,我歐陽蘭羲不在乎,你卻不能失了名聲。”
卿婉聽了,卻不知該如何說話,只是仍靜靜站在那裏。
蘭羲看着她,心中忽然想起了什麽,說道:“那日回雪亭前,天棄樓上,我并非有意相瞞亦如之事,只是……只是往事如煙,我本已淡忘此事,便無心談起。如今故人已去,我也無所留戀。”
卿婉聽了,心裏莫名地高興起來,往事已去,他二人初見之言,便是對自己所說。
“今日不談此事,我也并未怪你。不過聽說你在這裏過的很舒服,寫詩作文反而比以前清淨了?”
蘭羲無奈:“如今不讓我親自喂馬已是萬幸了。只是我現在過着悠閑的日子,可別人……”
“你還在挂念着何雙輝何先生?”
蘭羲無奈的坐下,“伯雙兄和我是至交,他文路獨具一格,思想匠心獨運,一向是我所敬重的人,我歐陽蘭羲自愧不如。而皇上在殿試之上,卻因為他身染疾症,口齒不清就下旨流放西北,簡直草菅人命。無奈我如今人微言輕,求遍了所有能求的官員,甚至我的父親,可他們要不是婉拒,要不閉門謝客,無一人肯在這風口浪尖相助于我。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流放之期越來越近,卻束手無力。”
“做人最難以承受的,就是眼睜睜看着世界朝着自己最不願看到的方向發展,自己卻只能默默接受。”
卿婉看着他面容傷感,眼神也透着難過,說:“你哪裏是把能求的人都求遍了,還有人能幫你呢!”
蘭羲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擡起頭看着卿婉,“誰?誰能幫我?”
“你怎麽忘了,堂堂皇上親表妹,禦封的鸾絮郡主呀!”
聽到卿婉的俏皮話,蘭羲撲哧一笑,“婉兒,你是堂堂鸾絮郡主,可皇上下旨,後宮不得幹政,何況是你……”
“那是後宮不得幹政,我又不是後宮嫔妃,再說了,我自有方法,雖然不知結果,但也只能試試,再過幾日便是流放的期限了,再不趕緊就沒機會了。”
蘭羲看着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婉兒,你……你直到今日還能如此幫我……”
“先別高興太早,我是要幫你,可也沒說是白幫你呀,我要拿何雙輝的命,換你歐陽蘭羲一件東西。”
蘭羲驚訝的看了看她,有點不知所措,過了半晌才說“如今的我還能給你些什麽?”
卿婉神秘地眨眨眼,“你別擔心嘛,我要的不是那天上月,不是那水中花,我只要你,一個故事。”
“一個故事?一個故事換一條命?”
“怎麽,你覺得吃虧,那我不救了便是!”
“我只是奇怪,什麽故事讓你如此關心?”
“這個你別管,只需要答應我,他日救出何雙輝,便還我一個我要的故事,到時兌現今日之諾,如何?”
蘭羲猶豫地想想,最後堅定的點點頭,“好,我答應你便是。”
卿婉看着他,有一瞬間的恍惚,他們兩個人此時的對話,就像是在一年前剛相識時,忘記了周圍的煩憂,只有你我二人。
卿婉也點了點頭,便回頭離開了涼亭。蘭羲看着眼前的這個曾經的戀人,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忽然回憶起了一點一滴。
你和我可以努力去救別人的命運,可你我的命運,又有何人能救。
從禦馬園出來,卿婉和茜兒便走去了乾元殿,遠遠走到門口,卻看到乾元殿門口,夏公公正攔着一個後妃打扮的人。
卿婉久不入宮,平時也不愛打聽後宮的動向,此刻看到這個妃子也不知是誰,問茜兒說:“這個人是誰?”
茜兒雖不入宮走動,卻常聽人家說起後宮的諸多傳聞,她看了看那人的衣着打扮,想了想說,“這個人應該是後宮新晉的娴昭儀,去年冬月,以前的慧昭儀難産去世,昭儀的位置空缺,而去年武葉莺也被削去昭容降為美人,如今九嫔只有修容和充容兩個位置,實在可憐,于是這次又新晉了幾位後妃,這位娴昭儀以前只是個美人,這次卻一下子成了昭儀,位列九嫔之首,封號娴字,可見這位昭儀娘娘還是很受寵的。”
卿婉看了看前面的娴昭儀,緩緩向前走去。
其中便聽到夏公公的言語,“昭儀娘娘,皇上正在殿內議政,無暇召喚娘娘,娘娘還是先行回宮吧。”
只見昭儀點點頭,也沒有過分吵鬧,語氣溫和地說:“我為皇上做了些點心,皇上忙起政事常常廢寝忘食,還請夏公公把這些送進去,多多顧及龍體。”說着平穩地從丫鬟手裏接過提籃,恭敬地遞給夏公公。
看着娴昭儀的表現,卿婉差不多已經明白這個“娴”字的由來,司馬相如在《上林賦》中寫到“若夫青琴、宓妃之徒,絕殊離俗,妖冶娴都”,眼前這個女子,雖沒有傾國傾城之貌,但舉手投足見莊重文雅,娴麗大方。
娴昭儀背對着卿婉,因此并未注意到她,而當卿婉走近,還是正對的夏公公先看到了她,驚訝的說:“郡主怎麽今兒來了?”
此時娴昭儀才回過神,面對着微笑走來的卿婉,一時倒不知該怎麽說,待她走近,才說:“原來是鸾絮郡主來了,臣妾見過郡主。”
卿婉說:“這怎麽敢當,這位可是娴昭儀?”
“臣妾正是。”
卿婉一笑,說道:“平日裏我與後宮交往不多,倒是不常見,今日初次見昭儀,理應行大禮才是。”說完就屈膝以宮規禮節相拜。
娴昭儀急着上前一步扶起卿婉:“郡主這怎麽敢當,快快請起。”
“昭儀娘娘,您是後宮妃嫔,我只是個郡主,這個禮自然是該行的。”
“郡主快別跟我客氣,郡主以前雖沒有見過我,我卻素聞郡主的聲名。如今我雖忝居昭儀,但仍不敢在郡主面前有什麽想法。如果郡主不嫌棄,你我今後便以姐妹相稱,畢竟皇上和皇後都稱郡主為妹妹,我雖不敢比皇上皇後,但也是真心想與郡主相識,還望郡主答允。”
卿婉看她說的如此誠懇,便只好說:“這有什麽答不答允的,姐姐何必還跟我見外呢。”
娴昭儀一聽,也高興的不得了,兩人閑聊一會才說:“妹妹此次定有要事求見皇上,我就不耽擱了,先走了。”
“那姐姐走好,我以後有時間定去拜見姐姐。”
“好!那我恭候妹妹!”說完便帶着丫鬟走了。
待她的身影消失,茜兒才說:“這位娴昭儀待郡主還真是好!”
夏公公說:“茜兒姑娘不知道,娴昭儀對宮中人都很好,大家也都很尊重她。不過似乎這次她對郡主确實比對其他人還好……”他停了停說,“其實現在後宮的人都知道郡主地位不一般,去年武美人頂撞郡主被罰,直到前幾日才重新晉了位分。”
卿婉聽着奇怪:“武美人重新晉了位分?”
“娘娘還不知道吧,今年春天皇上為充盈後宮,将武美人重新晉升,但這九嫔昭容是做不成了,便封為婕妤,雖然是重歸九嫔,可地位是大不如從前了。”
卿婉卻淡淡地說:“如今地位是不同了,不過如果得皇上恩寵,将來生個一兒半女,卻也富貴無極了。”說完才覺得自己說錯了話,挑開話題說:“夏公公,皇上可還在議政?”
“回郡主,正是。要不我進去向皇上禀告,說郡主來了。”
“那就有勞夏公公了。”
說完夏公公便進了大殿,卿婉卻又想起什麽,問道另一個小太監,“公公,今日議政的都是哪些大臣呀?”
“回郡主,有護國公、宰相大人,還有各部的尚書和幾位禦史大夫。”
卿婉心想,那父親和哥哥恐怕都在裏面,此時進去通報太不妥當。
大殿裏,皇上坐在龍椅上,聆聽幾個大臣的言論,卻看到夏公公急着走進來,皺了一下眉,說:“不是說了幾位娘娘誰都不見嗎!又怎麽了!”
夏公公跪下說:“回皇上,娘娘們已經回各宮了。是鸾絮郡主進宮來看望皇上了,如今正在殿外等候。請問皇上見是不見?”
“婉妹?”聽到這裏,皇上驚訝的說。當然不僅皇上驚訝,護國公和林之頤也不知她此次前來。
皇上剛想讓她進來,卻看到這一屋子大臣,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卻又想着,婉妹好不容易來一次,也不能讓她一直在殿外,便想先讓大臣們回府,還沒說話,另一個小公公便進門說:“皇上,郡主剛才說,皇上政務繁忙,便先去湖心島的別院等候皇上,請皇上務必忙完政務後再去找她。”
皇上聽了,自然明白婉妹識得大體,便先繼續政談,雖然如此,可心裏卻還是惦記着湖心島,只等着能早些相見。
而此時的湖心島西涯別院,四季常青的植物完全顯現不出秋季的波紋,但讓人沉醉的,确是彌漫在整個島嶼空氣中的濃香。
作者有話要說:
☆、杯酒解千愁
政事剛剛處理完,皇上便趕忙起駕去了湖心島。
坐在通往湖心島的畫舫上,空氣間悠然間傳來一陣馨香,仿佛是哪裏的花香,卻又與衆不同。“這是哪裏來的香味,你們可有聞到?”
“回皇上,小的也聞到了,貌似是從湖心島上傳來的,想必是花神聽說郡主來了,也準備迎接郡主呢!”
皇上聽了也哈哈一笑,心裏也輕松了不少。
等皇上上了島,這股香味便更加濃烈,像是從某一個方向傳來,卻又像是從島的四面八方傳來,搞了半天也不知道究竟源頭在哪。
皇上仔細聞了聞,才說:“這香味,應該是酒香。只是香氣如此濃郁,竟蔓延在了整個島上。恐怕是婉妹又弄了什麽好東西給朕!”說完快步往西涯別院走去。
走進別院,香味越來越濃烈,只需順着酒香走,不久便在花園的一個偏僻角落裏看到了卿婉和幾個随從,只見卿婉背對着自己,纖細的手中拿着一個青花瓷的小酒杯,單只手臂斜撐在石桌上,表現松散閑适,完全沒了拘謹的感覺。身後是一個酒壇,散發着濃濃酒香。
“婉妹?”皇上輕輕的叫。
前面的人一頓,回過頭來,“表兄。”
“你倒是輕松,還沒等我來,就自斟自飲起來了!”說着走過去坐下。
卿婉也沒站起來的意思,徑直說:“我帶着好東西來找你,無奈你日理萬機,我自己在這裏等着,還不能先喝點了?”接着拿過一個一樣杯子推過去,“給,自己倒一杯嘗嘗。”
站在一旁的太監一愣,讓皇上自己倒酒?這……哪是皇上幹的事呀!一個小太監為了在皇上面前做點事,便說:“皇上,小的幫您倒上。”接着又要去拿酒杯。
哪知皇上嚴厲地說:“住手!沒聽到鸾絮郡主說嗎!讓朕來倒酒!你還想違抗郡主的命令了!”
那接手的小太監吓了一跳,趕緊跪下說:“小的錯了!皇上饒命!”
卿婉一笑:“表兄,人家是為你好,怕我欺負了你,你怎麽反倒還怪罪人家了,快別吓人家了。”
這下皇上才帶點笑的說:“起來吧,以後別亂插手。”
“是是!謝皇上,謝郡主。”磕了頭趕緊站起來,不解地往夏公公那裏一看,只見夏公公臉上帶着笑意,頭一歪,讓他站在一旁去。看着夏公公并沒有責罰自己的意思,他也就退到一旁,不過也是完全不知所以。
皇上這才接過酒杯,慢慢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仔細聞了聞,這股濃郁的酒香就撲鼻而來,入口也是可口卻不純辣,惹人心醉。“不知婉妹從哪裏弄來這麽好的酒,就是酒中仙聖也不為過呀!”
卿婉笑笑:“表兄可還記得,小的時候,你我一起去偷酒喝,結果被太後逮了個正着?”
皇上也笑起來:“你還說呢,當時明明是你的主意,非要拉着朕去什麽禦膳房偷酒,結果讓母後逮住,你卻是大言不慚地把責任都推給了朕!”
“那不推給你,還能推給我呀!你是太後的親兒子,太後為了幾壺酒還能怎麽罰你。”
“能怎麽罰我?當時母後指責朕是冥頑不靈,只知道飲酒作樂,罰朕在太廟面壁三日,虧你站在一旁笑得出來!”
卿婉撲哧一聲,“那還是怪你,本來是去找好酒的,就因為你,把酒的滋味都給忘了。”
“酒的滋味倒是忘了,挨打的滋味朕還是記憶猶新。”
說着話,兩個人也像是回到過去一樣,想起以前的一點一滴,畢竟青梅竹馬的感情,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抹去的。只是若幹年後,他二人再想起這段過往,一個無動于衷,一個黯然神傷,此時皆為後話。
“表兄,說起酒來,你倒說說,我帶來的這酒,與你皇宮的貢酒比如何?”
“酒的味道便與衆不同,最重要的是酒香四溢,連宮中禦酒也難以匹敵。”只因這一壇酒讓全島香氣濃郁,甚至彌漫在湖中,可不是酒香四溢。“你這酒是什麽名堂?”
“表兄你可懂得品酒?”
“這些年來,每次喝酒都是應付禮數,哪有功夫來品酒?何來婉妹整日逍遙來的自在?還請婉妹相教。”
婉兒笑了一聲,倒真是大方地教起皇上來:“天下名酒,十之有六出自赤水,宮中的禦酒也大多取自赤水河畔。可我今日帶來的酒卻是來自江南水鄉,用小橋流水、詩書畫意釀造而成,自然和禦酒完全不同。”
“江南水鄉?”
“這個酒叫做花雕,京城只此一壇,出自紹興府,是江南鼎鼎有名的美酒。而且關于這個酒,還有一個流傳甚廣的故事,皇上可想知道?”
“願聞其詳。”
“花雕酒有很多別名,但當朝紹興人最喜歡稱呼其為‘狀元紅’。這取自會稽山陰的溪水,王羲之《蘭亭集序》有雲‘引以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