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圖第 23 章 藏書閣

鄉長在她前面引導,背對着她,興奮地伸手示意:“我這裏,有各種文人詩集。還有些講了治國之道、軍紀軍法。包括花月府的話本。最全的蘭國史記,也在這裏……”

空桐白放下手,好奇地問,“《史記》?”

鄉長撫須笑問:“怎麽,姑娘對歷史感興趣?”

空桐白眸子閃爍熠熠的光,“那你這裏有記錄皇族的書嗎?”

“有!”鄉長神情驕傲,帶她穿過幾排書櫃,最後停在一個空缺了許多書籍的櫃子前,再小心翼翼地取下一個密封的書盒,掀開,裏面是滿滿的系繩卷軸,“蘭陽一年到建蘭十年年,都在這裏。全部由老夫親手謄抄!”

空桐白心滿意足地捂嘴偷笑,這裏面多多少少會寫到昭王吧。

她剛準備接過,突然聽到屋外有人大喊:“鄉長,您在裏面嗎?甄舉人找您談事兒來了!”

鄉長瞬間喜形于色,激動之餘,完全忘記手上還有東西沒遞出去。眼見書盒要歪斜扣地,空桐白心裏一驚,眼疾手快地抱住盒子,才沒讓他的辛苦成果,付之東流。

似乎那位“甄舉人”十分重要,他哎喲了一聲。見書盒在一臉驚慌的空桐白雙手裏還算穩妥,便安心地笑了笑,“白姑娘慢慢看。鄉裏有些事,等老夫處理完,就把前朝的史記也找出來給你!”

空桐白聽到“甄舉人”這個名字,微怔,“不用了!這些夠我看的了。”

“诶,好、好,你慢慢看!”鄉長看上去心情不錯,走出去了。一出門,不知對誰問道,“人在哪?”

似乎是張叔,他忙道:“在客廳呢。”

聽着愈來愈遠的腳步聲,一個人站在藏書閣裏的空桐白,往左一看,看到一幅精美的書桌椅,便抱着書盒走過去。

書盒放到桌子上,她坐下來,随手取來一卷。

解開繩子,展開,入眼是端正的楷體字。再不想看書,也忍不住對着卷軸感嘆了下,“字真好。”

匆匆看了眼上面的字,清了清嗓子,認真念道:“建蘭三年,帝壽辰,普天同慶。皇後富察氏因病未出席,定昏殡天。帝聞此噩耗,大悲。”

“富察氏?”

不是葉無秋的姑姑,嚴睿皇後嗎?這麽說,蘭皇豈不是有三個皇後?

這位在皇帝誕辰那天去世,也太慘了。

同情地嘆了口氣,她接着往下看,看着看着,忽然瞪大眼睛,“……封貴妃葉氏為新後?同年七月初八?”不是吧,皇後剛去沒多久,蘭皇就迫不及待的迎娶了新皇後?

“去他的渣皇帝!”

看着繁複而規整的字,心裏莫名有些煩躁,随受扔掉卷軸,竟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她不可思議地想,蘭皇在每年誕日,就不會思念亡妻,不會愧疚嗎?

好半會兒,她又平息怒氣,從書盒裏拿出另外一個卷軸。

徐徐展開,竟是一副女子的水墨畫像。

畫上的女人臉如鵝蛋,眉如細柳,鼻如溫玉,唇若點绛,也就二十八九歲的模樣,透着溫婉成熟之氣。鬓上步搖金紅點綴,頸邊衣領繁複鑲絲,雍容華貴,彷如皇室中人。

她愣了一下。

空桐白第一反應是哪位後宮娘娘,但突然盯着眼下一顆驚豔的淚痣,“咦”了一聲。

她像發現新大陸似的,整張臉湊上去,來回颠倒畫卷的方向,似驚似喜,“怎麽這麽像……無顏?”

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想起來,無顏似乎稱蘭皇為“皇兄”,這麽說,他是蘭皇的弟弟,而不是兒子。

那麽,這個女人難不成是……

他和蘭皇的親娘?!

空桐白霍得一下将畫卷伸向前,一臉虔誠,“失敬,失敬。”

手指一撚,這才發現畫卷後面還有一個卷章。

她忙挪到前面來看。

“建蘭四年,國無太子,群臣上谏……”

寫的大概意思是,富察皇後之子沈若愚是嫡長子,歷代皇朝都是“立嫡不立長”,即便蘭皇娶了新皇後,這儲君也該是他來當。而那時葉皇後沒有孩子,呂德妃之子呂傳弈,一表人才,獲群臣稱贊,有大批支持者。于是朝廷暫時劃分兩派,争奪儲君之位。

當時朝廷混亂,蘭皇一時難從兩個兒子裏抉擇,于是稱病,一個星期都沒上早朝。

空桐白無語,“那時候就喜歡騙人玩了。”

“等等,呂傳弈?”她看了看卷軸,又确認了這名字一番,微怔。

這人不就是無顏說的那人嗎?

難不成他就是太子?

如果是……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他為什麽姓呂,而不姓沈呢?

她托腮思考,皺眉,“這個國家……好奇怪啊。”

講得既然是太子之争,那為什麽要放一個女人的畫像呢?

她接着讀,“玉和長公主與驸馬夏侯文,妄圖殺沈若愚、呂傳弈,以兒沈俊頂替之——”空桐白繼續讀,忽然臉色一變,捂頭崩潰,“接下來怎怎怎怎麽都是……草書?!”

她連忙打開別的卷章來看。

也不知道鄉長是寫着寫着不開心了,還是想多秀一秀自己深谙各種字體,從形象的甲骨文,到龍飛鳳舞的草書,其中隸書、楷書,應有盡有……

空桐白吐血,趕緊逐一打開。在展開不知道第幾個卷章後,她頓了一下,眼神一亮。

蘭陽十九年,費美人誕下十四子,難産去世。因幼子容顏驚世,帝取名“無顏”。

建蘭一年,蘭皇登基,大赦天下……封其十四弟為王,寓意“彰明顯著,光明美好”,故為“昭王”。

“彰明顯著,光明美好。”她呆呆重複,抱着卷軸笑了笑,“還真是呢。”

将所有卷軸都浏覽一遍,有關無顏的記載,除卻這兩條便沒有了。她皺眉,“怎麽會?”她覺得奇怪,但還是很開心找到了有關無顏的東西。

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撥了撥頭發。再睜眼,她看着滿地展開的卷章,呆了呆,“糟了……”

這些都是她幹的!

她苦着臉蹲下來,心想,得在鄉長回來收拾好才行。

幾分鐘後,正當她把最後一個卷章卷起來,系好繩子,扔進書盒裏時,她聽到外面的腳步聲。

原以為是鄉長回來了,她扭頭,盯着來者,忽然怔住。

怎麽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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