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艾看不懂林旭。
林旭在她心中形象隐隐約約定型， 是不好相處的模樣， 姜艾在林旭說出“請想到我”的時候有些意外和茫然。
姜艾伸出指尖慢半拍地想要解釋些什麽， 林旭已經轉身離開。
伸出的手沒有勾到衣角。
直到林旭的身影完全消失，姜艾才反應過來林旭也許是生氣了。
林旭并不是願意吃虧的人，難得他吃癟過後會這樣幹脆離開。
對方的善意被自己曲解了，姜艾看向手心， 覺得下一次應該主動一些。
姜艾回到家裏的時候姜錄還在客廳躺着看電視。
看到姜艾提着書包回來，姜錄擡頭，“怎麽樣？和小朋友們相處的好嗎？”
“挺好的，”姜艾點頭，“晚上一起吃的燒烤，味道有點大，我先沖個澡。”
以一種非常微妙的心态， 姜艾隐藏了有關林旭的事情。
姜艾回到房間，放下書包去取要換的衣服。
打開衣櫃， 她看到個被精心包裝的禮物盒。
姜艾抱着禮物盒來到客廳，果然看到姜爸爸遮掩不住的笑容。
“你生日就快到了， 不拆開看看是什麽？”
姜艾放下盒子拆開，從裏面取出一雙粉白的鞋子來，她在微博裏看過，是某個高人氣品牌的走秀款。
漂亮但不會過分惹眼的樣子。
“不便宜吧， ”姜艾猶豫開口，眼睛卻離不開這雙完全符合自己審美的鞋子。
“一雙鞋而已，能貴到哪裏去， ”姜錄開口，他覺得姜艾的看法更重要，“喜歡嗎？”
姜艾點頭點頭，把腳伸進去，稍微有一些些大，把鞋帶系好完全沒問題。
“過段時間就是暑假了，有沒有想去的地方？”姜爸爸繼續問。
姜艾系鞋帶的手一頓，擡頭提醒，“高二升高三，好像只有很短的假期。”
姜爸爸想了想，“那還是利用短暫的假期多學習吧，尤其是英語，高三是要好好學。”
……過于現實了老爹。
姜艾試完鞋子後就去老老實實洗澡。
等她從浴室出來，姜爸爸已經在沙發上睡熟，電視的聲音依舊開的很大。
姜艾把電視關掉，原本靠着沙發墊睡着的姜爸爸揉了眼睛，“別關，我正看着呢。”
不，你明明完全睡着了。
姜艾最終還是嘆息一聲把電視重新打開，看到躺在沙發的姜爸爸換了個方向又開始假睡。
姜艾回到房間，姜大艾早就在等着她。
“放了假後反而覺得無聊了呢，”姜大艾躺在床上，問姜艾，“這兩天準備做什麽？”
“寫作業，”姜艾的回答非常無趣。
姜大艾甩了甩頭，顯然并不滿意這個回答，“我們很快就要高三了啊，苦日子快來了嗚嗚嗚，我的小說都要準備完結了，要安心考試。”
姜艾非常贊同她這種行為，“就目前來說，學習是比較重要的。”
“如果我有個聰明的腦子就好了，”姜大艾的注意點自然不在“努力”上，“我想要體會無勞而獲的快樂！”
說到聰明的腦子，姜艾腦海中出現林旭的身影，想了想開口，“我以前覺得班裏只有季遠頭腦是天才那種。”
姜大艾點頭點頭，“季遠是天才我完全同意，他只是單純的人比較讨厭而已。這個人除了性格，其他地方都蠻好的。”
……你們之間到底有怎樣的摩擦，姜艾甚至有點不太敢詢問。
姜艾接着自己的話題說，“林旭其實也非常聰明，他只是不想學。”
姜艾前一段時間還在抱怨林旭，主要集中在惹人讨厭的性格上。
姜大艾盯着姜艾兩秒鐘，開始懷疑眼前的人是不是姜小艾，“你這種班主任的恨鐵不成鋼的語氣是怎麽回事？你和林旭現在的關系這麽好嗎？”
“班主任還真讓我帶他好好學習來着，”姜艾托了下巴，回憶林旭和她說的“請想到我”，“我們現在的關系應該算是緩和吧。”
在交換了關于家庭的秘密後，兩個人似乎有了一些靠近。
姜艾剛準備告訴姜大艾林旭父母也離婚了的事，擡眼的時候卻有幾分動搖。
父母離婚的只有自己而已，和家庭美滿的姜大艾談論這事是不是太過奇怪了。
姜艾想起姜爸爸送自己的禮物，第一次生出好奇。
母親送給了姜大艾什麽生日禮物。
獨自一人時完全沒想過的問題，此刻完全占據大腦。
媽媽會送給你怎樣的生日禮物呢？
姜艾看着姜大艾那雙坦誠的眼眸，發自內心的羨慕，甚至産生了一絲酸澀的嫉妒。
姜艾沒有辦法解釋這種情緒，對另一個世界的自己産生嫉妒，聽着就是很好笑的事。
這是沒有辦法說出的，也不能饒恕自己的情感。
感受到姜艾片刻的愣神，姜大艾皺眉，“怎麽了？你死機了哇，突然不出聲？”
“那個，”姜艾眨眨眼，“馬上就是生日了。”
姜艾輕聲詢問，“你準備怎麽過啊？”
“有什麽好過的，”姜大艾擡了唇角，“每年還不一樣？”
姜艾看到她眯起的眼眸。
姜艾曾聽說過關于雙胞胎的讨論，說同一刻出生的兩人有着千絲萬縷的感應，所以很難騙過對方。
姜艾的手掌緩慢握成拳狀，感受到指甲微微刺痛手心。
此刻的姜大艾雖然是笑着的，但是姜艾感應不到對方的快樂。
她是空的。
雖然放了兩天假，但是周一的大家看起來似乎更加疲倦。
姜艾也是這樣，姜錄起得早回來的晚，根本沒人管她，她作息完全不規律，今天早晨醒來都成了艱難的事。
好在班主任倪宗并不和學生們計較這些事，下了課後還強調，“語文課打瞌睡也就罷了，下一節數學課一定要給我打起精神來，聽到沒有？”
學生們傳來低低的回應聲，一大片趴在桌上的。
倪宗嘆了口氣，看向姜艾，“語文課代表跟我來一下。”
姜艾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起立，跟着去辦公室。
辦公室，倪宗把放在抽屜裏的校服交給姜艾，“給你，你之前問過我的。”
“多少錢？”姜艾立刻拿起手機，“老師我給您轉過去。”
“算了吧，”倪宗擺手，“就當是之前關于倪熏的謝禮……話說你要男生校服做什麽？”
倪宗雖然是個好說話的人，但是伴随着擔任班主任職位的成長，眼神越發銳利，看透他們這群小豆包的樣子。
不怪倪宗多心，姜艾這種能不說話就不說話的性格竟然會拜托他去問哪裏有多餘的校服……還是男生校服，怎麽想都非常可疑。
同樣可疑的是，林旭這一段時間都沒有穿校服。
雖然林旭是個麻煩精，但是他以前還是乖乖穿着校服的。
倪宗作為班主任不得不多想。
姜艾呃了一聲後，看到倪宗堅定的眼神，“因為我弄破了林旭的校服。”
說出了真話。
姜艾主動說出“林旭”的名字，倪宗的探究之心卻突然冷卻。
姜艾的态度實在是過于坦誠，反而顯得他狹隘了。
“我害怕他會生氣，所以想要還他一套新的校服。”
班主任倪宗雖然沒有親眼見過林旭生氣，但是竟然能夠想象的到後果。
“為難你了啊……”班主任心生愧疚，“請繼續加油，你一定可以帶着林旭往好的方向發展的。”
不，這是作為班主任的你的責任。
請你稍微有一點作為班主任的自覺。
不知是姜艾的表情過于明顯，還是倪宗覺得這個話題對自己非常不利，他開始打發姜艾快點回去教室，不要耽誤下一節課的學習。
姜艾感謝倪宗在給她校服的時候還準備了一個不透明的手提袋，不然提着一套校服回到教室總覺得是一件奇怪的事。
周一的課間是升旗儀式，有老師會檢查學生穿校服，姜艾琢磨着在升旗儀式前把這套衣服交給林旭。
姜艾坐回自己的座位，找到林旭的微信號。
先是回頭看了一眼後排，姜艾确認林旭正趴在桌子上玩手機，能夠看到她的信息。
【等數學課下了去圖書館那裏】
姜艾打字快，毛病就是容易手滑，經常按下去後才反應過來自己按了什麽。
就像現在，姜艾原本想要發的是【等數學課下了去圖書館那裏，我把校服給你】。
尋找鍵盤逗號的時候，前半句已經發了出去。
還好微信是有撤回功能的。
科技改變命運！姜艾內心贊嘆一聲後開始重新編輯。
去圖書館是不是有點遠了？姜艾陷入思考，林旭說不定會因為覺得麻煩而不去。
去文印室那邊會不會好一點？但是文印室那邊是老師經常去的地方。
整個學校竟然挑不出一個合适的地點。
姜艾在不必要的地方陷入深思，按在鍵盤的指尖停頓又停頓，手肘移動時觸碰到落在桌上的陽光，燙到一樣縮回陰暗處。
有人來到她的課桌前，緩慢敲擊桌面，引來她的注意。
姜艾擡頭，看到林旭不耐煩的表情。
他稱得上別扭地張了口，沒有發出聲音，姜艾看懂他的唇語，“你撤回了什麽？”
姜艾掃了一眼手機，抓着手機往抽屜裏塞。
有人伸了手臂握住她收回的胳膊。
“我過來就是為了防止你又縮回去，”林旭頗有幾分得意的表情，好像很喜歡看她無措的模樣。
姜艾看了眼課桌裏裝着校服的手提袋，另一只手将它拿出，遞給林旭。
林旭接過袋子，垂眼看了一眼手提袋裏的東西，松開她的手臂。
“就這東西啊……”林旭淡淡開口。
姜艾擡眼，确認自己沒有漏過林旭表情一閃而逝的開心。
他其實還挺容易被哄的？姜艾生出這樣的想法。
直到林旭離開她的位置，姜艾才覺察到周圍的壓抑氣氛。
大家都不約而同的低頭。
姜艾眨了眨眼，看到陸瑤瑤正沖她露出擔憂的表情。
呃，這是什麽表情？
“姜艾，你經常被林旭搶|劫嗎？”
姜艾回憶了一下林旭來到自己桌前，抓住自己手臂，從自己這裏拿走東西的整個過程，覺得這件事确實有點難以說清。
“沒有，他只是從我這裏拿走東西而已。”
不知為何，陸瑤瑤的表情更加同情了。
“這明明就是搶|劫啊，你不要怕，我下次一定會阻止他這種不好的行為！”
陸瑤瑤甚至開始承諾了。
姜艾覺得陸瑤瑤嚴肅的表情蠻有意思，生出開玩笑的心思，“他确實從我這裏搶走了東西。”
“搶走了什麽？”陸瑤瑤問。
“搶走了少女的心。”姜艾第一次說這種土味情話，竟然覺得有一點帶感。
她眼睛笑得眯成月牙，對自己剛剛那句話很滿意。
姜艾轉頭間看到有人站在她的桌邊，擡了頭，姜艾對上一雙如水的眼眸。
姜艾的快樂跌入谷底。
季遠。
上一次見面她還是躲在季遠背後楚楚可憐的小白花，這一次就是放飛自我的土味女孩。
姜艾：……天要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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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實在是……太、太好了！
誰不是在為現實低頭呢，假裝溫柔賢惠的我也堅持不下去了啊！
一個月後，男友敲響了我的房門，“雖然我沒有找回我的記憶，但是唯有對你的感情無法忘卻。”
……對不起，你雖然沒有忘記，但是我已經歡天喜地，請客吃飯，忘得一幹二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