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燒烤店正是生意紅火的時候， 人聲嘈雜， 男女老少都有， 因為是學校附近，學生偏多。
林旭不知為何還沒到場，周凱先招呼老板，拿來菜單。
店裏員工正忙， 菜單是需要自己寫，寫完後交給店員。周凱點菜，黃毛開始寫。
周凱念得優雅，“佛跳牆，北京烤鴨……”
“我不信燒烤店賣這些個！”黃毛摔筆。
姜艾看向坐在她旁邊的陸瑤瑤。
陸瑤瑤在周凱念菜單的時候已經選了幾個自己想要吃的，很是期待的樣子。
姜艾看着這一桌和諧的氛圍，懷疑不自在的人只有自己。
姜艾問， “你為什麽不告訴我是和他們一起吃飯？”
陸瑤瑤也有點茫然，仔細回憶， “我沒說嗎？周凱說運動會結束一起吃個飯，讓我叫上你， 我就告訴你啦。”
請問你們明知道林旭和我在一起，為什麽不直接和林旭說，而是要這樣來一番波折？
姜艾深深地吐出一口氣，準備迎接将要面臨的尴尬。
“今天旭哥今天真陪着你寫數學作業了？”周凱對這件事充滿了好奇， 抛棄還在生氣的黃毛，問向姜艾，“是做作業而不是抄作業？”
“是啊， ”姜艾點頭，再一次肯定林旭的能力，“林旭很聰明的，做題又快又對。”
黃毛“哇哦”了一聲，很順利地跟上話題，非常憤慨，“旭哥有這種本事，為什麽從來不讓我抄作業。”
“因為平時的他根本不會做作業。”周凱白了他一眼。
“對哦。”黃毛覺得有點道理。
黃毛手裏的菜單寫完，周凱拿了起身，“咱們這是第幾桌？”
黃毛看了桌上貼的號碼，“25桌。”
周圍人來人往，周凱起身，看了姜艾一眼，“你和我一起去選個飲料？”
姜艾點頭，跟着起身，“好的。”
姜艾還未單獨和周凱相處過，只知道他是幾個男生中總是笑嘻嘻的那個，看起來很好相處的模樣。
唔，其實黃毛也是很好相處的類型，能夠輕易拉近人與人之間距離的那種迷糊鬼性格。
仔細想想，他們三個人中最不好惹的其實只有林旭一個人。
姜艾不得不為林旭鼓掌，他憑借一己之力讓他們幾個人都顯得不好惹了，真是個能力超群的人。
姜艾心裏想着這事，和她并排走着的周凱卻有着別的打算。
比如給他的旭哥撐撐場面什麽的，作為哥們，這點團結友愛的兄弟情還是有的。
“旭哥他其實是個挺好的人，”周凱開口，“你多接觸接觸就知道了。”
暗示林旭是個值得交往的人。
姜艾不知周凱為什麽突然和她說這個，還是禮貌點頭，表示自己聽進去了。
她這樣不聲不響的态度和周凱的預期有所出入。
周凱是個習慣性想讓場子熱起來的人，姜艾這樣冷淡的模樣讓他生出幾分挫敗感。
“你在班裏好像也是這個樣子，做什麽都不太有興致，”周凱問，是真的好奇，“你和旭哥是怎麽熟悉起來的？”
這實在是個好問題，姜艾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從第一次交集開始回憶，姜艾自己說的都有點不太确定，“林旭幫了我的忙？”
這個回答一出來，周凱對上姜艾的視線，滿臉的不可思議，“他幫了你的忙？”
明明他剛剛還在信誓旦旦地說他的旭哥是個好人，然而現在比誰都不相信林旭做了好事。
“快給我講一講，旭哥是怎麽幫你的？”
周凱是真的有自來熟的魅力，姜艾在講這件事的時候給的反應也很配合，讓姜艾産生一種自己說的事情好像很有趣的錯覺。
姜艾給他講述得非常認真，回憶起當時的每一個細節，說着說着，側重點就從林旭幫了忙，變成了林旭是個多麽奇怪的家夥。
“他兩次說錯我的名字！”姜艾強調，“在我糾正後他說的還是錯的！”
周凱唔了一聲，原本想給林旭找個借口什麽的，最後絞盡腦汁也沒有成果，開始賣隊友，“沒錯他是故意的。”
“果然你也這麽覺得吧，”姜艾眼中逐漸明亮起來，“他就是看我不順眼。”
“倒也不至于不順眼，”周凱摸了下巴，看向身邊的姜艾，換了個緩和的說法，“只是旭哥一般不會這麽……無聊。”
他現在只知道姜艾視角發生的事，周凱有個預感，如果林旭來講這事，絕對又是另外一個版本。
“我覺得他就是挺無聊的呀……有的時候有種莫名其妙的挑釁。”姜艾對此有不同看法。
不……他對這群哥們都不太熱絡的樣子，更別說“挑釁”了。
又是一個讓人驚訝的說法，周凱眨了眨眼，“旭哥可能……對人不對事吧。”
這是什麽糟糕的說法。
周凱原本是想給林旭拉/票的，只聊了兩三句後現在覺得兄弟情格外薄弱，并不想給他說好話了。
姜艾不知道周凱突如其來的喪氣是怎麽回事。
周凱和姜艾拿着飲料回來的時候，林旭已經坐在了位置上。
更加糟糕的是林旭正坐在姜艾座位的旁邊。
見到姜艾後林旭有個微微的挑眉動作，幾分挑釁的模樣，“姜艾你日程确實挺忙碌啊？”
姜艾唔了一聲，低頭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旭哥你今天做數學作業了，”黃毛還挂念着抄作業的事，“晚上作業借我抄一下啊，數學老師最近盯上我了。”
“數學老師早就盯上你了，”周凱笑他，“黃毛你心情不錯啊？我還以為黎青沒來看你比賽你會傷心呢。”
黃毛倒是看得開，“原本黎青就是奔着旭哥去的，不來看我比賽也是應該的。”
“別把事往我身上扯，”林旭一臉嫌麻煩的表情。
這一頓飯姜艾吃的有點費力，根本上和她想象中的那種高中女生的快樂吃飯就完全不同。
周凱啤酒拿得多，燒烤端上來後姜艾和陸瑤瑤吃的最多，男生們則多是喝酒吹噓。
姜艾并不打算插話，安靜喝着果啤，冰鎮的，一口下去眯了眼睛的爽快。
“喲，”周凱注意到姜艾的爽快，忍不住向她推薦別的，“要不要來點別的，冰啤酒也好喝。”
姜艾雖然喝過啤酒，但是家長一直覺得冰的對身體不好，所以沒喝過冰啤。
林旭微微皺眉，看向周凱，不贊同的表情。
周凱指向坐他旁邊的人，提醒他尊重當事人的意見，“我看姜艾很期待呀。”
林旭回頭，看到姜艾連一次性杯子都拿上了，眼巴巴的就等着別人給她倒點。
林旭嘆了口氣，拿了自己手邊的，給她倒了一點點，“嘗味道，這麽多就夠了。”
姜艾自己晃晃只夠杯底的啤酒，把杯子再次推到林旭面前，堅定地搖頭，“不夠。”
“啧，那就一口都別喝。”
抗議失敗。
隔壁桌有同校的男生，看起來和林旭他們關系不錯的樣子，也紛紛來打招呼。
……林旭在男生中，竟然是這種高人氣角色。
姜艾不敢相信自己眼中看到的場景。
這些人知道林旭家裏那種死寂的狀況嗎？姜艾扭頭看向林旭，并沒有從他臉上得到解答。
他看上去一切都迎刃有餘的模樣，就像他一直以來給人的印象。
這頓飯的時間并沒有多久，最後因為回家的方向不同而分開。
姜艾和林旭又是同一個方向。
兩人并排走一起，姜艾看着地面上拖長的影子，聽到淺淺的腳步聲。
手機振動，姜艾打開手機，看到是姜爸爸的信息，問什麽時候回來。
姜艾回的很快，【就快回來了。】
只是想到姜爸爸又因為女兒有人約，又擔心晚歸的糾結心情，姜艾就忍不住勾起唇角。
林旭注意到她回信息時的側臉，想起她說過的父母離婚的事。
姜艾平日總給人以過分認真的感覺，此刻路燈下的側臉有幾分溫柔。
你現在是跟着父親生活還是母親生活，這種問題就要到嘴邊。
如果是最初見面的時候，林旭是一定能毫無心理壓力地問出這個問題的，然而到了這個時候開口卻成了有所顧忌的事情。
姜艾收起手機，看到林旭欲言又止的模樣，主動開口，“有什麽要問我嗎？”
“嗯，”林旭點頭，“你是跟着父親一起生活嗎？”
他在她打電話的時候，似乎聽到了“爸爸”的稱呼。
姜艾眨了眨眼，點頭，“對，媽媽也在A市，但是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了，我現在是和爸爸一起生活。”
姜艾并不是會主動說這種事的人，但林旭和她有着相似的境遇，而且她想給與他一種“這是一件普通事”的勇氣，所以說了出來。
“你戴口罩是因為父母離婚？”林旭再一次提問。
這是姜艾回避過他的話題。
“這個啊……”姜艾摸了摸自己的口罩，有着和剛剛狀态完全不同的遲疑，“這個在父母離婚以前就戴着了，和父母離婚沒有關系。”
顯然是一個并不想提及的過去。
父母離婚都能坦然讨論的人，還有別的什麽不想說明的事情？
林旭心中有了新的疑問，然而此刻天色漆黑，姜艾又低了頭，看不到她的表情。
她怎麽有這麽多秘密？
林旭胸口有些煩悶，他今天晚上喝了不少，帶出幾分酒氣，停了步子。
姜艾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停下，擡了頭撞上對方的眼神。
少年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眼瞳中似乎只有她一個人的身影。
脫離了懶散的林旭，目光透出幾分銳利。
“只要努力，未來就會遇到好事？”
這是姜艾知道林旭家庭情況後告訴他的方法。
林旭果然腦子好用，姜艾和他說過的話，他基本都記得。
林旭淡淡開口，“真的有用嗎？”
如果有用的話你不應該是現在這個模樣。
這樣絞盡腦汁的，躲躲閃閃。
姜艾睫毛微微顫動，又一次感慨于林旭的敏銳。
甚至生出緊張的情緒。
他上一次如此犀利的時候問出“告訴你河裏水很冷的人是誰”。
這次又要問出怎樣讓她懼怕的問題？
一絲涼風從耳邊吹過，散去姜艾喝了兩口的酒氣，和臉頰的熱意。
姜艾後退一步。
她後退的這一步被林旭捕捉到，林旭想要扯出一個滿不在乎的笑容，嘲笑姜艾的自以為是。
你以為我想知道嗎？你以為你很重要嗎？
林旭的滿不在乎沒有成功，他笑不出來。
他冷淡而克制地擡頭，不再看向姜艾的方向，把自己剛剛未說出的言語說出口。
月光穿透烏雲，散落一些光明在漆黑的夜中。
“下一次，在你還因為過去難過的時候，請你想到我。”
請你……
視線凝于地面的姜艾心上一跳。
好久不見呀~麽麽噠=3=！
要上夾子啦，買我買我，明天早上十點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