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名稱:沉月之鑰
作者名稱:水泉
本卷名稱:沉月之鑰?卷十、破夜
◎ 範統的事前記述
大概是因為終于開始做正事的關系,我覺得一切有感覺比較充實、比較有進展了──雖然那些正事,似乎都不是由我負責或者幫忙進行的。
每天找不到目标地修練,實力卻礙于嘴巴問題而難以有顯著提升,那種感覺真的一點也稱不上充實,而且還會有種彷彿喉嚨卡著什麽的不上不下感,所以呢,我們能正式整裝出發,收服了矮子之後搞定住手先生,然後朝聖西羅宮前進,照理說應該是個好的發展。
唯有月退取回了皇帝的身分,我們才能正正當當地在西方城生活,不用像個逃犯一樣躲躲藏藏啊!
擁有合法居民身分是很重要的!要是一直當偷渡客,這種不光明正大的身分也會妨礙交女友與定居啦!
很多人總以為藏有秘密跟不能說的苦衷是一件很有吸引力的事情,但事實上才沒這回事!有一堆事情不能告訴對方,對方只會覺得沒有安全感吧?這世界上沒有那麽多追求刺激感的女人,我相信大家普遍來說比較想安居樂業,找個可靠老實又家世清白的男友,這樣說來,如果我一直是東方城來的通緝犯,不就更難追到女人了嗎!
對啦!光看我來到西方城已經好一陣子,還是沒有跟任何異性交往就知道了!
為了保險,我根本不能出去亂晃,每天除了跑虛空二區,就是虛空一區,我總不能跟個母魔獸交往吧?如果去上學,至少還有跟人認識的機會,可是──就在我決定要培養法力的時候,他們就說要去打皇宮了。
……媽,告訴我,到底怎麽樣才能徵到女友?我已經降低标淮好多次了吧,你當初是如何挑中老爸的?我差老爸差在哪裡?就是這張嘴不行嗎?
再接再厲了這麽多次覺得有點絕望,簡單一點好了,敝姓範,名統,誠徵适婚年齡溫柔女子與我相伴,意者請……
現在的狀況,到底是請洽璧柔府、伊耶府還是聖西羅宮?
算啦,有緣自會碰上的,我還是該認真關心現在的狀況,雖然聖西羅宮的陰沉氣息很妨礙我的專注。
月退自己一個人去找那爾西,不曉得怎麽樣了呢?
我也不知道該不該說加油把他做掉,生怕我說了,晖侍的怨靈晚上又來糾纏我,那可就一點也不有趣了啊……我真的會幫你跟那爾西說對不起的啦,晖侍!一定!我一定會辦到!
只不過是在他的墳前,這樣可以嗎?
不可以也來不及了,現在應該一切都已經結束了吧──啊哈哈哈。
章之一 以和為貴?
『以寬恕代替複仇?哪個仁慈的笨蛋說的?』 ── 硃砂
『就是你想娶回家當老婆的那一個。』 ── 範統
魔法劍衛之間的戰鬥──正常來說,是不太有機會發生的,即使發生,通常也是以友善交流為目的,不會過于激進危險的──但現在顯然是不一樣的狀況。
只要能有跟高手厮殺的機會,伊耶總會覺得渾身的血液因興奮而沸騰,當然,他所希望的厮殺絕不會是點到為止,踩踏高手的屍體成就自己的交手經驗,一向是他最為渴望的事。
沒有留手、以對手或自己的死亡為終止的戰鬥,才是真正的戰鬥。這是他所信奉的淮則,雖然很多時候,他都不得不讓步。
眼前這一個也不能殺掉。不過就算如此,能打一場也是好的,即使奧吉薩看起來一點也沒有跟他打下去的意思,他仍以迫人的攻勢,逼得對方沒有機會收手。
一樣身在現場的璧柔,顯然沒有任何插手的意願。硃砂似乎比較想去找月退,卻又礙于月退說過要一個人去而無法跟上,範統則毫無緊張感地打了個呵欠。
坦白說,因為今天起得有點早,現在沒做事又沒有刺激的事情,範統就覺得有點想睡了,只是,當他閉上眼睛想小小眯一下時,噗哈哈哈的聲音便在他腦中響起。
『範統!你上進一點好不好!人家都在你面前打給你看了,你應該好好認真觀摩一下,增長經驗啊!』
他家的拂塵老是在生氣,範統早就已經習慣了,現在他會産生的感覺,頂多是驚訝噗哈哈哈為什麽沒在睡覺而已。
『你不是也常常睡覺打瞌睡,為什麽我就不行……』
『那是本拂塵已經沒有什麽可以學的,早已功成圓滿,才有資本睡覺好不好,範統你才多少斤兩就妄想比拟本拂塵,沒長眼睛又死不要臉。』
噗哈哈哈每次罵人都罵得很難聽,這點……範統也習慣了,但他還是不由得在心裡反駁。
明明還有很多可以學的啊,像是人情世故、煮飯燒菜之類的,根本是你自己太懶散吧,要是你什麽都學會了,變成家事萬能的拂塵,該有多好?那我出門在外都不用愁啦……雖然你也未必肯幫我做牛做馬到這種地步。
『反正你應該研究人家是怎麽打的啦!就算在本拂塵眼中,他們也沒什麽了不起,但範統你又更低水淮,所以研究研究也有幫助嘛,你再偷懶本拂塵都看不下去了。』
你看不下去的話,可以睡覺啊……平時不都是在睡覺的嗎,為什麽現在特別有精神盯我啊?
人在想睡的時候,還要被迫打起精神凝神注視打得讓人眼花撩亂的戰鬥,實在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不過,畢竟自家拂塵都開金口了,再執意打瞌睡不給面子的話,噗哈哈哈真的鬧起脾氣來,傷腦筋的也是自己──因此,範統只好揉揉眼睛,試圖認真研究伊耶與奧吉薩之間的打鬥。
伊耶整個人一向給人一種極端淩厲的銳利感,出劍戰鬥時的氣勢也是鋒芒畢露,絲毫不收斂掩飾的,相較之下,奧吉薩的劍則顯得沉穩而缜密,宛如密不透風的網,架起一道穩妥的防線。
只是在對付伊耶兇猛的攻擊時,純粹的防禦是不夠的,再厚實的守招也扛不住連續不斷的強斬,不找機會攻擊,便唯有潰敗一途,而在如此頻繁快速的交手下,他也難以找到機會反制,這讓他皺起了眉頭。
「伊耶,停手,我沒有與你交戰的意思。」
「你不是已經說明了你是敵非友的态度?那麽我們自然有十分充足的交戰理由。」
伊耶一副一點也不想停手的樣子,範統也不知道該不該為他鼓掌叫好。
對對對,不要給壞人說話的機會,做得非常好,不曉得月退能不能也做得這麽好?
「我打不過你,這場戰鬥沒有任何意義。」
奧吉薩十分冷靜地理性分析,同時也沒有停下招架的動作,以免說個話身上就多個大窟窿。
「當然有意義,拿出你的能耐求生啊,我可是不會收劍的,不想被斬殺的話就讓我盡興,你以為舉起雙手投降就可以逃過一劫嗎?我要是砍了你一條手臂,你也是不會死的,那麽陛下會不會滴血為你療傷呢?」
伊耶擺明了就是要以纏鬥來度過這二十五分鐘,完全沒有交涉談判的馀地。
範統根本不能明白為什麽會有人這麽喜歡如此激烈的身體運動。
那個啊,矮子你就算要拖住他又不想聽他說話,也可以接受他的投降再把他打昏嘛,這樣浪費體力很有趣嗎?坐下來休息一下不是很好?別這麽喜歡打架啊,又不是毛頭小夥子!
而且看起來不玩到二十五分鐘過去你還不打算結束……我們也不必真的待在這裡二十五分鐘啊?給敵人一點尊嚴吧!我想,趕快料理他,然後我們過去找月退,或許是個比較好的選擇?搞不好月退他其實還是需要幫助啊,搞不好我們晚一點過去,聖西羅宮的主體就被轟毀啦!
奧吉薩似乎覺得跟伊耶說什麽也沒有用,只能專注在應戰上,以免「刀劍不長眼」導致什麽無法挽回的慘劇。
既然他們決定繼續打,範統也只能無奈地繼續看了,觀摩高手打鬥到底對自身實力有沒有幫助,他也說不上來,但噗哈哈哈要他看,他就乖乖看,以免等一下又被抓到把柄罵。
喔喔,矮子這一劍又快又狠,乾淨俐落,喔喔喔,大叔硬擋居然真的接下來了、喔喔接著又、喔喔……
我……連在心裡的播報速度都趕不上他們打鬥的速度啊……
體認到這一點,範統不知道該說感傷還是什麽,要跟上速度真不容易。
『喂,噗哈哈哈,我有在看,可是……我看了一招,還來不及産生任何體悟跟想法,他們就接下一招了啊,這樣子到底有什麽用呢?』
『噗休──呼──』
……
居然又睡著了……也太快了吧?唸完就把我放著不理了嗎?這樣對嗎?
『噗哈哈哈,喂,醒醒……』
『……範統你好煩啦!不會先記在腦袋裡結束再拿出來複習體悟啊!』
先……記在腦袋……裡?
範統的腦袋當機了一下,随即很想掐醒他的拂塵。
誰辦得到那種事情啊!我是人又不是機器!也不是什麽過目不忘的天才啦!這個世界也沒有攝影機啊!
跟一把硬要睡覺的拂塵抗議這個,應該是沒什麽意義的,範統體認到這一點,也只好繼續有看沒有通地看下去了。
唉,矮子,大叔他閃你閃得十分無奈啊,看起來的确不像游刃有馀的樣子,我相信矮子你比較強啦,既然你也知道自己比較強了,那麽逼人家打又是為了什麽呢?跟不如自己的對手過招,這樣也開心?
「璧柔,是不是因為我們身邊的高手都太弱了,所以看起來好像別人都不怎麽樣啊?」
我是說太強了啦。大叔他可是個資深的金線三紋,照理說應該不只這樣吧,還是因為他無心戰鬥所以看起來沒有很強的樣子?
「噢,奧吉薩他比較擅長匿蹤偷襲,所以像這樣曝露出自身所在,堂堂正正進行戰鬥,對他來說比較不利啦,此外,他擅長的高等邪咒也沒機會在伊耶的攻勢下用出來,光是以劍戰鬥,氣勢自然較為不佳啦。」
璧柔就著她打聽過的情報回答了範統的問題,範統頓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你的話裡似乎有種毀謗的味道,是我的錯覺嗎?還是你其實也沒有惡意,只是很單純地開口,就可以把話說得透著一股不齒人家的氣息?這樣說的話,好像大叔是個很陰險暗著來不光明正大的小人啊,雖然我也沒有要幫他說話,不過感覺真的很奇妙……
「你對擅長隐匿身形的人有什麽意見嗎?」
硃砂挑了挑眉,顯然有點不悅,畢竟他也屬于這種類型。
「唔?哪有什麽意見啊?雖然有點陰險,但只要是我們的人就沒有關系啦。」
璧柔持續著她的沒神經與心直口快,範統有點不曉得該不該敬佩她。
可以這麽回答的你,到底是心胸寬宏還是……?我該說你真不簡單嗎?也對啦,你們都可以包容我這個嘴巴頻頻出錯的同伴了,像是比較擅長偷襲這種小事情又算得上什麽?
我為什麽又自己奚落自己了啊……大家對我冷嘲熱諷已經很悲哀了,自己再看輕自己,不就更哀傷了?
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後,範統決定振作一點,重新将注意力投回伊耶與奧吉薩的戰鬥上。
二十五分鐘其實不長,時間過得很快,由于約定的時間快到了,戰鬥也形同到了尾聲。
範統很懷疑投身戰鬥中的伊耶到底有沒有注意過了多久,要分心估計出二十五分鐘似乎不太容易,要是他打到忘記時間就不妙了──幸好,這種事情沒有發生。
在奧吉薩無心應戰的情況下,幾乎完全壓制他的伊耶,于這個當下催動了戰鬥一開始他便默念淮備的邪咒。
附著到伊耶劍上的紫黑色之芒,擴展出了一個奇異的圖騰,奧吉薩看見那個圖騰時,面上微微露出驚異,他似乎短暫地遲疑了一下,随後做出的選擇,是垂劍而立,不再做任何抵抗。
他的反應讓伊耶皺了眉,但他沒有因此而收回邪咒,仍然将整個咒體完整凝出,毫不留情地使之竄向奧吉薩,驅使不祥的黑色咒絲穿入他的軀體,直至與他骨血融合。
這大概不是一個攻擊性質的邪咒,奧吉薩在承受了這道咒文後,沒有昏迷也沒有倒下,只是臉色略顯蒼白,而成功施咒的伊耶雖然不再攻擊他,表情卻也不太愉快。
「你是什麽意思?就這麽接受了,一點反抗也沒有?」
儘管在奧吉薩身上使用這個邪咒,是他本來就決定好的事情,但在對方無意反抗的情況下達成目的,還是讓他有種不太痛快的感覺。
「我如果不接受,就是死,不是嗎?如果有個能夠活下來的選擇,那自然就是我唯一的選擇。」
奧吉薩回答得相當平靜,彷彿都已經剖析過利害關系了一般,伊耶也因為這樣露出了厭惡的神情。
「老賊,在你決定站在僞帝那邊的時候,不是就該置生死于度外了嗎?」
「那是最壞的打算。我想,你們還是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協助的。」
瞧他這麽有恃無恐的樣子,伊耶咬了咬牙,彷彿很想就在這裡劈了他,但他在捏爆手中的劍之前,還是找回了理智,老實将劍插回劍鞘中。
「走!我們可以去找陛下了。」
伊耶剛說完這句話,璧柔便疑惑地發問了。
「耶?那他呢?解決了?」
「解決了。他現在沒有威脅性。」
伊耶的保證照理說是可信的,但璧柔還是很想知道得清楚一點,剛剛那個邪咒她沒仔細看,所以根本不曉得是如何解決的。
「是怎麽做的啊?現在到底是什麽狀況?」
雖然範統也很想了解詳情,但他還是對璧柔頗有微詞。
喂喂,剛剛矮子放招的時候,你到底有沒有認真看?這種不認真,錯過之後又要人家再跟你解釋的行為,好像不太值得學習喔?還是你要說你堂堂一個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護甲,連一個邪咒也無法辨識?
「簡單來說,他現在是我的奴隸了,就是這樣。」
伊耶懶得多說,丢下這樣的解釋,就帶頭朝皇宮另一頭過去了。
……什麽奴隸?
什、什麽奴隸?矮子你剛剛到底做了什麽?你剛剛那個邪咒是什麽鬼東西!不!不要提供我這種資訊啊!萬一今晚夢裡那個晖侍就拿來對我用怎麽辦!我不要啊啊啊啊──
「所以是束縛類的邪咒嗎……」
璧柔喃喃自語了一句,看來也沒打算跟他們說明清楚的樣子,便追了上去。由于隊伍已經移動了,他們暫時也只能跟上再說。
喔喔……剛剛還拿劍與我們對峙的大叔,現在卻進入了我們的隊伍中,跟我們一起前進呢……這感覺還真是微妙啊,化敵為友也沒有這麽快的吧,果然是什麽邪魔歪道才能這麽快速确立同盟關系嗎,唔啊……
在一夥人前往月退所在之處時,伊耶也拿出了通訊器先做了聯繫。與東方城的符咒通訊器原理差不多,西方城的魔法通訊器該有的功能一樣有,所以,他們講話的內容,除了奧吉薩,大家都聽得到。
「陛下,你那邊處理得怎麽樣了?」
通訊器的交談,伊耶雖然還是使用了「陛下」這個稱呼,沒有失禮到直呼其名,只是敬稱就拿掉了,大概是看心情決定的,相當随性。
『……唉……』
月退沒有立即回答,而且發出的聲音還十分遲疑,這種古怪的反應使他們都疑惑了。
「發生了什麽事嗎?」
伊耶皺著眉又問了一句,同時也加快了腳步。
『其實也……唔,我……』
「到底怎麽樣了?」
伊耶的聲音冷了大概十度,這應該是不耐煩的表現。
月退,你那種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态度是怎麽回事?該不會理當萬無一失卻還是讓人跑了吧?你失手了嗎?
範統內心滿是不解,大家都很想知道書房到底是什麽狀況。
『沒什麽啦,我沒事,嗯……你們可以不要過來嗎?』
這是什麽無理的要求啊!月退!不是說好時間一到就會合的嗎!你現在可是處于力量又被限制住的不利狀态了喔?為什麽要我們不要過去,那裡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我們現在就過去,已經快到了。」
伊耶似乎打算直接無視他的要求了。事實上大家都十分有志一同,完全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這種心情大概是錯愕、疑惑與擔心混雜在一起,而聽他這麽說,月退也驚慌了起來。
『咦?別、別進來啦!現在……』
「現在怎樣?」
這次是硃砂搶先問的,他也有點沉不住氣了。
『現在……有點忙啦,至少、至少再給我一點時間,我……』
你到底在做什麽啦!說清楚啊!
「二十五分鐘已經過了,陛下。」
伊耶講完這句話,剛好也已經帶著他們抵達了書房門口,他很乾脆地狠狠一踹,便直接将書房的門踹了開來。
書房裡的情景,似乎有點在他們的理解範圍之外。
從現場的淩亂來看,應該進行過戰鬥,而地上的血跡也顯示有人受傷……但坐在牆邊的那爾西沒死也就算了,居然還虛弱地靠著月退,房門被踹開的時候他才皺著眉冷眼将手收回去,不然原本兩個人似乎是相擁的狀态。
月退……這是什麽情況?我的腦袋為什麽完全轉不過來?其實我正在作夢嗎?你們……你們為什麽會……你們不是仇人嗎?我誤會你們的關系了?唔,角落站的那名女性好像在哪看過,一時之間想不起來──總之,有人在旁邊看,你們還可以抱那麽緊?你還捨不得放手嗎?
發現大家已經進來了,月退也有點尴尬跟不知所措,他放開那爾西然後回了頭,然後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現在是怎麽了,你要不要解釋一下?」
伊耶看似想冷靜下來聽聽月退的說明,不過從他扭曲的表情還是瞧得出他快爆發的情緒。
「我們……決定要和好了,所以就是這樣。」
月退雖然因為伊耶的表情而有點遲疑,但還是簡潔地将結論說了出來。
啥?
和好?都已經這樣了還可以和好喔?那你被他殺的事情怎麽辦?珞侍被他殺的事情又怎麽辦?
「和什麽好啊!把他解決掉!」
伊耶聽完他的話果然立即暴怒,完全無法容忍這樣的結果。
就是啊!快把他解決掉啦!這算什麽,太扯啦!
「不可以把他解決掉啦!」
月退立即搖頭否決,整個就是不考慮動手除掉那爾西。
噢,我覺得硃砂看那爾西的眼光危險起來了呢,我覺得他可以把這種眼光從我身上轉移過去,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好事啊?……
「弑君、奪位、挑起戰争,這樣還不用死,那世界上有誰該死!」
伊耶彷彿很想直接握劍替天行道一下,替自己腦袋不清醒的君主殺死該死的人,反正月退現在過了解除限制的時間,也阻止不了他。
「我知道……我也知道他做了很多讓人無法原諒的事,可是……」
被伊耶這樣逼問,月退也給不出一個可以讓人信服的理由,然而,頓了好一陣子後,他仍是以難過的語氣說完了他要說的話。
「我還是希望他活下去,不管這個願望是不是很任性。只要給我一點點藉口就好,我想要原諒他,無論給自己找什麽理由都想原諒他啊……」
他講完這些話,現場頓時一片寂靜,沒有人說話。身為當事者的那爾西一樣維持靜默,眼睛看著地上,不知道在想什麽。
噢,這種情況……我們到底需不需要發表意見呢?總有人得妥協,月退他看起來是不打算妥協了,那麽矮子你能逼你家皇帝妥協嗎?可不可以現場的人表決一下讓他死啊?少數服從多數嘛?如果投票,我相信這裡會有三票以上支持他死,不過……要是真的死了,月退好像會很傷心?這可怎麽辦呢?
「……」
範統覺得自己幾乎可以聽見伊耶磨牙的聲音,過了幾秒,伊耶才皮笑肉不笑地開口。
「您高興就好,陛下。」
得到伊耶心不甘情不願的同意,月退鬆了口氣,接著便看向了旁邊的奧吉薩。
「他……?你們怎麽處理的?」
「鎖鏈之咒,我對他施了。」
伊耶講了這個專有名詞後,月退便領悟般地點點頭。
「噢,是鎖鍊之咒啊……」
喂,你們這些內行人不要都顧著講些行話,沒有人要解釋解釋這到底是什麽東西嗎?
「月退,這是什麽咒?你好像也很熟悉的樣子。」
有硃砂在有個好處,就是他常常會主動問一些別人也想知道的事情──範統深有所感。
「是啊,施用、反噬跟發作我都很熟悉呢,我……不提了。」
月退說到一半才意識到自己正在開啓一個糟糕的話題,所以中途喊停。
「這麽說來,放過他是可以,但你也該給他施個鎖鍊之咒吧?」
伊耶冷哼了一聲,不滿地指向那爾西。
「咦?那怎麽可以!」
月退又連猶豫都沒有就臉色大變地反對了。
「你什麽處理都不做就要将這個禍害留下來嗎!」
伊耶顯然認為月退對那爾西太好了,只是他的憤怒依然沒能改變月退的決定。
「我又不是要他當奴隸才希望他活下去的!奧吉薩就算了,那爾西不可以!」
夠了喔,你們在那裡奴隸來奴隸去的,反正這個咒施下去對方就得當你的奴隸是嗎?這居然是衆皆認可的定義?什麽鬼東西啊?所以月退你以前又被施過了,你這皇帝的過往到底還有多少慘事沒被我們發現?
「對于奧吉薩的部分,您有別的意見嗎?雖然他已經沒有威脅性了,但您如果要他死,還是可以殺掉沒問題。」
從伊耶那死灰般的眼神可以看出,他似是放棄談論那爾西的問題,決定直接無視他了,既然這樣,那也得決定一下奧吉薩的部分。
矮子,你好像在火大到極點的時候就會使用敬稱呢,但這也是在對方的某個身分比你高的情況下才會有的啦……
「你覺得留下來比較有利的話,那就留下來吧,不然我們臨時也很難再找一個金線三紋的來當魔法劍衛。」
奧吉薩的部分,月退也決定得很快,這大概是因為他不怎麽關心這個人的事情,覺得怎麽樣都無所謂的關系。
「那麽接下來……?」
璧柔詢問著之後的程序,這應該問伊耶會比較清楚。
「還有一些瑣事要處理,陛下跟我來就好,你們其他人自便吧!」
伊耶的意思是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可以解散了,于是範統也更加不知道自己是來做什麽的了。
我跟硃砂,還有璧柔,好像真的只是來觀光的?然後一下子就結束了?該說是這場奪宮戰太過簡單?可是,如果是很困難的作戰,就更加沒有我們幫得上忙的地方啦?
「咦?我也要去?……好吧,那……」
被伊耶點名,月退苦著臉有點哀怨,但再怎麽說這也是跟他切身相關的事情,置身事外說不過去,留下那爾西已經是個無理的要求了,現在再拒絕,似乎過份了點。
當他把視線重新挪回那爾西身上,正遲疑地不知道該跟他交代什麽時,那爾西就自己開口了。
「我回去養傷,有事再來找我吧。」
儘管接受了王血的治療,但被噬魂之力重創的身體,是無法就這麽痊癒的,那爾西自己撐著牆壁想站起來,可是這樣的動作對他來說有點吃力,就算別人可能看不太出來。
很多時候,不适合死要面子,所以他靜默了半晌後,便看向了奧吉薩。
「奧吉薩,扶我回去。」
他這句話說得是那麽理所當然,就好像他仍舊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而魔法劍衛就是該聽他的話一樣──而奧吉薩也确實走到了他身邊,默默讓他差遣,他們好像跟其他人也沒什麽話好說,就這麽先行離去。
那個……大叔,你到底是誰的魔法劍衛啊?明明你們兩個是落敗者吧?為什麽态度還可以這麽目中無人呀?
月退從失神的狀态回神過來後,才忽然想到一件事,而叫了一聲。
「啊,對了對了,那個……」
也不見他朝角落那名女性招手,對方就自己走了過來,這大概是以心靈溝通的關系。
「她是天羅炎,除了璧柔已經認識,都還沒正式跟你們介紹過……」
人形實體化的天羅炎,是個嬌小明豔的女子,眉宇之間的英氣與身上散發的氣質,讓她感覺上比外表還要成熟許多,她目光掃向大家時,十分冷淡,尤其是看向璧柔的眼神,那簡直可以用不友善來形容。
噢,所以那個好像在哪看過……是在戰場上短暫地、遠遠地瞥見過啊?可惡,月退你身邊真的都是美女耶,被美女包圍,真讓人羨慕死了。
「天羅炎?所以真的有武器可以變成人?」
伊耶在這段期間幾乎沒見過噗哈哈哈,他們也沒讨論過關于武器的事情,所以他到現在才知道這件事。儘管當初戰場上也有看過,不過畢竟沒有十分清楚,而且當時模拟出來的樣子只是透明的樣貌,現在看見了如此逼真的實體,他才大為震驚地問了這個問題。
「是啊,高階到一定程度的武器才有辦法……天羅炎,他們是我的朋友。」
月退對天羅炎說的話,是在暗示她打個招呼,不然場面有點尴尬,只是天羅炎一向不擅長跟人交際,皺過眉頭後只看向璧柔。
「就算你把恩格萊爾帶回來了,我對你的評價依然是負分。」
哇!一開口就這麽……這麽……不給面子啊?西方城的武器跟護甲之間關系真夠糟糕,跟東方城完全不一樣呢!
「我、我也是很努力在彌補……」
璧柔看起來有點怕天羅炎,她縮了一下肩膀,回答的聲音很小聲。
「我一一介紹給你認識吧?」
月退大概是覺得天羅炎這樣針對璧柔不太好,便試圖引開她的注意力。
「不必了,恩格萊爾,去處理你們該處理的事情吧,武器多認識主人以外的人,沒有任何意義。」
即使對象是自己的主人,天羅炎也不見得多給面子,她對「主人的朋友」這種存在一點興趣也沒有,大家也都看得出來。
「跟我家阿噗還真不像……」
我是說真像。所以……只在意主人是武器的常态嗎?那音侍大人又怎麽說?防具呢?
「為什麽這麽多礙眼的情敵?」
硃砂一副看天羅炎也不怎麽順眼的樣子,反正所有可能妨礙他求偶的人,他一律排斥,範統早已領受過。
唉,反正你情敵也不差這一個,就別那麽介意了啦。
「多好的武器……」
伊耶盯著天羅炎盯得眼睛都發直了。
矮子你的眼神很危險啊啊啊!有這麽想要一把可以增進自己實力的好武器嗎?可是人家名花有主啦!你總不能搶月退的劍吧!
「既然這樣,那我們去處理剩下的事情好了,天羅炎,你要一起去嗎?」
眼見場面有點僵,月退只好再度扯回正事上,順便詢問了天羅炎的意願。
「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天羅炎的回答不知道該不該說十分有武器的精神。
喔喔!這種發言!感覺彷彿真的有一腿啊!雖說武器被主人帶在身上一起行動的話,這句話好像也沒什麽不對,但天羅炎現在不是劍是美女,所以就讓人很有遐想空間啊!
『範統,想肮葬事情的時候不要握著本拂塵的柄,會作惡夢,讨厭。』
……
對不起。
範統默默鬆掉自己下意識動作的手,同時也詛咒著自己愚蠢的行為。
「走吧,先去跟雅梅碟會合。」
伊耶這麽說,月退沒有意見,璧柔也沒很積極想跟上去。
「那我先帶他們回你家喔。」
「随你。」
所以我們已經要回家了?要回家面對那個很煩的伯父,然後,然後被糾纏著逼問詳情了嗎?
你兒子跟那個殺了他的壞蛋和好如初了,力保他的性命,還跟他情不自禁地相擁……這種話我怎麽說得出口呢!說出口還會被颠倒成跟救了他的好人恩斷情絕了呢!
『範統!你到底要抓我的柄抓幾次!你如果一定要這樣的話就去買根棒子,本拂塵不是給你抓好玩的!』
……
我……
範統看著自己犯賤的右手,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
「範統,別發呆了,快跟上啊。」
璧柔催促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這時候脫隊可不妙,所以他便暫時放下了反省,加快腳步過去了。
◎ 範統的事後補述
很好很好,奪宮之行就如我們事情想像得一樣順利,甚至……可能比想像中還要順利?
順利到這種地步,已經超出我的理解範圍了,我覺得彷彿不費吹灰之力就讓冒牌的主政者人財兩失──噢,這樣說可能有點不恰當?但這是我真心的感想,裡面還包含了驚恐與吐血的成份,我認為還是很有參考價值的。
留了兩個不該留的人下來,自然該有相應的處理辦法,大叔也就算了,繼續留著當黑桃劍衛也還堪用,那爾西……到底該定位成什麽?西方城總不能有兩個皇帝吧?到底該給他一個另外的職位,還是把他藏起來當作沒這個人呢?
總之月退不打算将他以冒充者的身分交出去給大家一個交代,至于究竟該怎麽處理,因為那爾西被天羅炎重創的傷還得養好一陣子,這事情似乎也不急,他們就決定先著手進行別的事情了。
聖西羅宮內部需要搞定的事情并不難,但卻有點煩雜,矮子說月退要回去做皇帝就該了解那些事,所以押著他一一辦理,詳細過程我不太清楚啦,不過因為月退很忙的關系,也就沒什麽空去探望那爾西了……某方面來說,可能也是由于他還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畢竟是之前心心念念想要殺掉的人嘛,忽然和好,要轉為和樂融融的狀态,可能也不太容易吧?況且月退以前眼睛看不見,現在看得見了,那爾西那張臉對他來說多半也還很新鮮──跟個陌生人一樣嘛,哈哈哈哈……
其實這些都不是我該關心的事,應該說,這些事情都不是我關心的,我比較關心的是……那個三天兩頭進入我夢中騷擾我的惡靈晖侍啊──
那爾西沒有死,晖侍就一直催我去幫他道歉,催一次沒用就催兩次,催兩次沒用就催三次,煩不煩啊!
最近夢裡的晖侍一樣很具攻擊性,他簡直是一個可以自己進行智能發展的夢境人物,不過,在我一時激憤之下,說身體可以借他,讓他自己去跟那爾西說對不起後,他又神色微妙地拒絕了……搞什麽,晖侍,那可是你親弟弟,你居然這麽不願意面對他嗎?還是你之前搶我身體的提議只是你說笑的,事實上根本辦不到?
……我居然把我夢裡的家夥當作是真實存在的人,還這麽認真分析他的行為理由,我是不是也病得不輕啊……
章之二 純粹的想望
『恩格萊爾,這麽多人裡面如果一定要娶一個,你會選誰啊?』 ── 璧柔
『選個女人!拜託選個女人!爸爸心髒禁不起刺激啊!』 ── 艾拉桑
『但聽說可能的對象裡面,是女的都不是人,是人的都不是女的。』 ── 伊耶
奪宮前的生活與奪宮後的生活,對範統來說,好像沒什麽兩樣。
他們還是照樣住在伊耶家,沒有搬到聖西羅宮去──事實上,就算可以搬,範統也不想搬。由于一切依舊低調進行,硃砂也就持續上學,範統則淮備開始鑽研法力要如何培養。
雖說直接去上基礎課程就可以了,但範統還是想就近先從朋友身上下手,那麽月退自然是最好的詢問對象,只要他有空。
「月退,術法的法力要怎麽培養啊?」
要抓到月退有空的時間不難,要怎麽用自己的嘴問出正确的問題比較不簡單。
生活充實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