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空山鳥語
第288章 空山鳥語
“聽聞弄玉姑娘琴藝絕佳,不知今日能否有幸聽到弄玉姑娘一曲?”
姝理讓人帶上了一把金黃色的古樸瑤琴。
弄玉的雙手放在了琴上,蔥白的十根手指輕輕壓着琴弦,稍稍撥弄。
絕佳的音色遠超了弄玉的預料,更別說這把古琴還帶着濃重的清香味。
弄玉柔聲回應道,“閣下謬贊了,能夠閣下彈上一曲,也是弄玉的榮幸。”
弄玉氣息平穩,微微合上雙眼,一首首熟悉的樂譜在腦海中浮現。
稍加思索,弄玉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宮商角徵羽,跳動的音符已經穿梭在她的指尖,她感受到迎面吹來的微風,緩緩呼吸。
忽然,食指用力一撥,琴音頓出雲外,好似一波派天地巨浪,吹散天邊沉浮不定的雲霧,驚動那站在不遠處監視的少年。
暗處,那少年正是白鳳,作為【百鳥】的一員,奉命接替上一批監視的人員。
此時的他仿佛入了神一般,微閉着雙眼靜靜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感受着拂過身體的陣陣清風。
原本他只當這是一次普通的監視,直到琴聲的傳來,他覺得自己的內心在一瞬間被淨化,心中空蕩如一片沒有波紋的湖面
弄玉纖細的手指在琴弦上不停舞動,動聽的音律接二連三地傳出來,聲聲入耳,如同深山幽谷中傾斜而下的山泉,空靈絕響,情真意切。
白鳳靜靜聽着這樣的琴聲,冷漠的臉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抹恬靜,好似凝結在他雙眸中的一層冰晶慢慢融化了。
他的心中不禁産生疑問:這到底是怎樣一首韻味悠遠的古樸樂曲?又是什麽人在彈奏這首樂曲?
琴聲在整個【若苕樓】之中徘徊,使得熱鬧非凡的酒樓都陷入了一片沉靜,好似所有人都閉眼聆聽這首悠遠的樂曲。
琴聲慢慢朝着遠處傳去,傳到那些停在樹枝上嬉戲打鬧的小鳥兒的耳中,雲雀、夜莺、黃鹂……無數的飛鳥,好似被綁上了一段柔軟纏綿的絲絨一樣,不約而同地朝【若苕樓】飛去。
一時間,【若苕樓】周圍的天空竟被數不清的飛鳥覆蓋,五顏六色的羽毛翩翩滑落,清脆悅耳的鳥鳴聲此起彼伏。
不僅是這處大街,連附近還未睡着的人都被驚醒,紛紛走出房門駐足觀望,瞠目結舌。
白鳳睜開眼睛,登時震驚得說不出話來,自己竟置身于萬千鳥雀之中!
有的落在他的肩上,有的落在他的腳邊,就連他現在所駐足的屋脊都站滿了各種各樣的鳥兒。
白鳳不禁詫異,這股琴聲究竟擁有何等力量,驚然引得白鳥來朝?
這樣的景象太過驚奇,亦是讓站在遠處房檐下的墨鴉看得呆住了。
不過,片刻的震驚後,墨鴉臉上的神情慢慢變得平靜。
其實對于這樣的場景,他驚訝,但并不會覺得神奇。
世間有太多的奇人異士,能控制飛禽走獸者并不在少數。
不說百越的百毒王能夠控制毒物,就說他自己,同樣能夠控制烏鴉。
一陣陰森的笑聲忽然打斷了墨鴉的思緒,紅鸮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墨鴉身後。
“呵呵,真是美妙又奇特無比的琴聲啊,不是麽?”
墨鴉斜目望去,卻沒有看他,而是看着那只站在他肩上的逐魂鳥。
“是麽?我倒覺得十分平常,在我看來,這些飛來的鳥兒和你肩上這只,并沒什麽區別。”
紅鸮掩嘴一笑,擡手撓了撓逐魂鳥頸部的絨毛。
逐魂鳥大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喉嚨裏發出咕咕的聲音,似乎很享受主人這個親昵的動作。
“我可不喜歡那麽多叽叽喳喳的東西,吵得慌,跟這些煩人的小東西相比,我的寶貝可安靜得多。”
“既然你喜歡安靜,那我就不打擾了。”墨鴉轉身要走。
“将軍讓我們監視這座奢華的酒樓,卻并不說明原因,你知道為什麽嗎?”
墨鴉回頭看來紅鸮一眼,不知道他是知道內幕,還是不知道,聳了聳肩說道,“這是将軍的命令,只管執行便可,如果你對原因感興趣,大可以去詢問将軍。”
不過墨鴉猜測,此次大規模出動【百鳥】成員監視【商盟】,必定跟少将軍有關。
紅鸮聞言只是連連擺手,後退半步說道,“将軍不說肯定有他自己的考慮,我們只需要執行将軍的命令即可。”
墨鴉只是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紅鸮對于将軍的懼怕看來超乎了他們所有人,不知道将軍對他做過了什麽,能讓紅鸮怕成這個樣子。
琴聲靈動悅耳,像水波一樣拍打着白鳳的心。
他覺得自己仿佛也化作了一只飛鳥,自由地穿越在雲層于山川之間,将清風踩在腳下,将陽光負在肩上。
飛過無數的河流和湖泊,翻越無數的山壁和雪原,最後來到一片廣闊無垠的大海,雙腳落在蔚藍的水面上,低頭可以看見水中搖擺的游魚。
那個撫琴的女子就端坐在這片水面上,橙黃色的輕紗被海風吹起,青絲似柳絮,構成了天地間最美的畫卷。
一曲終了,心中餘音回繞,白鳳慢慢睜開雙眼。
随後猛然驚覺。
他為何會覺得撫琴之人是一位妙齡女子,身着輕衫彈奏琴曲?
“喂?入迷了?”墨鴉忽然拍向白鳳的肩膀。
白鳳沉默片刻,忽然說道,“我剛才好像覺得自己擁有的自由,可以無拘無束地翺翔在天際。”
墨鴉深深地看來白鳳一眼,輕輕一笑道,“自由?或許吧。”
身處【夜幕】這麽多年來,他早已忘卻了什麽叫作【自由】。
……
去往楚國的馬車上,
姝理坐在馬車頂,回憶着昨天晚上宴會結束後,井木跟她說起事情。
井木告訴姝理:
韓非的身體就像是被掏幹了身體的大樹,雖然外表看起來枝繁葉茂,富有生機,甚至還有繼續生長的跡象,但實際其中空的樹幹已經不足以支撐其龐大的身軀。
支撐着看似繁茂的外表,內裏卻早已千瘡百孔,如同附骨之疽(jū),忍受着蟻噬之痛。
韓非酷愛喝酒,是因為只有醉酒才能減輕這種疼痛,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手段。
但也是由于沒有節制地喝酒,雖然有效地減輕了那種疼痛,但也猶如飲鸠止渴,使身體變得更加不堪。
姝理沒有去懷疑井木的話,她也沒有理由去懷疑別人。
相反,正是由于井木告訴了姝理,韓非身患重病,姝理才明白為何韓非,為何選擇急切而又緩慢地進行變法。
“主人,已經進入楚國境內了。”青禾的聲音傳來,将姝理的思緒拉回現實。
姝理從馬車頂跳下,拍了怕手掌,“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