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平第一次睡在樹洞裏，外面的風聲，樹葉沙沙聲，聽得一清二楚。
“怎麽？沒有明勒言陪你，睡不着？”身旁傳來牟舒月調侃的聲音。
我翻了個白眼，依然背對着她：“那你就想多了，我常年一個人睡，早就習慣了，別說鬼了，人我都不想挨着睡。”
“那你想什麽？在擔心明天上山？還是擔心你要獻祭做引子？又或者……擔心明勒言回到了身體，就想起了一切，說不定也響起了有多愛他的未婚妻？”牟舒月話中帶話。
我的心确實被她這麽一說，全說中了，瞬間跌到谷底。
“哇，我還是第一次覺得你如此善解人意，替人着想呢？”我諷刺道，“你究竟是關心我的安危呢？還是擔心儀式做不成功拿不到賞金呢？又或者是，擔心明勒言回到他的身體，這一切結束後，你就要拿錢滾蛋再也沒有任何理由蹭在他身旁了呢？”
我一番“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話語，瞬間将得她說不出話回應，一陣冷風吹過，樹洞裏的溫度仿佛下降了十幾度，我忍不住裹緊了床單。
“嗚哇——”
突然，一聲凄厲的慘叫聲劃破了森林的死寂。
我條件反射地鯉魚打挺，迅速翻出樹洞，看見明勒言和蔔易白也正起身四處張望。
“怎麽了？”我眸色擔憂地環視一周，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到，隐隐覺得那聲音似乎是從村口那邊傳來的。
蔔易白神色凝重地說道：“好像有人在叫！聲音是從那邊傳來的！我和魯地過去看看，師妹你們留在這裏，千萬不要到處亂跑！”
“等等！”牟舒月突然從我身後蹿出，迅速跳下樹洞，對蔔易白說道：“我跟你們一起去，那邊好像是明岐山停車的地方，我可不想任務還沒完成，金主就出什麽事……”
“明岐山也是明勒言的叔叔，要去大家就一起去！”我也迅速從樹洞爬下，緊跟他們身後。
明勒言看着我點點頭，蔔易白皺緊了眉頭算是同意了集體行動。
我們打着電筒照着路，耳邊盡是“窸窸窣窣”的樹葉聲，似乎夾雜着鳥叫和奇怪的笑聲。
“如果有不熟悉的聲音叫你們，千萬別回頭。”魯地叮囑道。
撥開層層樹枝，終于能看到村口的兩塊大石頭，蔔易白快速沖上前，我也緊跟其後。
只見停在路邊的越野車車窗被砸碎了，蔔易白和我上前拉開車門，發現明岐山倒在副駕駛上，緊閉着雙眼。
蔔易白試探着伸出手指在他鼻下，面色凝重地說道：“沒呼吸了……”
“什麽？”我大吃一驚。
“你們閃開。”牟舒月拉開我，走上前掐住他的脈搏，皺眉道：“明明還有脈搏，只不過氣息很慢很弱，還沒真正死！”
“那為什麽沒有呼吸？”蔔易白不解道。
“大概是被山鬼吸食了精魄，奄奄一息。”牟舒月又看了看車旁，“那是司機嗎？”
我循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另一個人倒在地上，臉朝下。
蔔易白上前将其翻了個身，卻看見那人的臉早已呈現灰青色，并且皮膚和血管像是枯萎的樹木一般幹涸，毫無血色。
“是司機。看見沒，這就是被完全吸食幹淨了精魄的下場，這個直接死了，沒得救了。還是金主福大命大，還可以拯救一下。”
牟舒月說着便從包裏掏出一個小瓶子，湊到明岐山鼻下。
“你做什麽？”明勒言目光警覺地看着她。
“做什麽？當然是救他啊！放心吧，賞金都還沒拿到，我怎麽能讓我的金主就這樣死去？你們退後一點，我要做法了。”
我狐疑地往後退去，踮着腳想看她在做什麽。
只見她用刀劃破自己的手指，将一滴血滴入了瓶子裏，随後湊到明岐山鼻下，嘴裏念着聽不懂的咒語，不一會兒便看見明岐山似乎抖動了一下，而後似有一縷縷藍色的光線從鼻子飄出進入到瓶子裏，融入到那滴血裏。
牟舒月将瓶子封存好，站起身對蔔易白和魯地說道：“你們倆把明岐山給擡回樹洞，明天我們上山，明岐山就暫時寄存在魯地的家裏，等下山後我們再來接他回去。”
明勒言質疑道：“他現在不省人事，是死是活都不清楚，你把他這樣一個人放在樹洞裏是打算喂山鬼還是野豬？”
牟舒月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說道：“你放心，我會在樹洞布下女巫結境，山鬼是無法靠近樹洞的，至于野豬，我想也沒法爬那麽高，真要擔心，就拜托魯地的族人照顧他一下。我說過了，在沒拿到賞金之前，我是不會讓明董事長犧牲的。”
“你剛才做的什麽儀式？瓶子裏裝的什麽？”我不解地問道。
“哦，山鬼已經把他的精魄吸食的還剩一點兒了，我必須要保存起來，拿到唐巫山頂，趁着氣門大開做儀式之際，把失去的精魄給他補回來，之後下山在給他做個儀式，把全部的精魄送還體內，他就能醒過來了。怎麽？你們捉鬼天師的道法裏，沒有這樣的法術？”牟舒月一臉戲谑地看着我。
我有點尴尬地吞了吞口水，望向蔔易白，他也抓了抓腦門：“确實還沒有這樣操作的法術……不過我們的還魂術也屬于這類型的法術，只是我們施法的過程和形式不一樣。”
“好了，廢話少說，把明勒言的叔叔給搬回去吧！我要趕在天亮之前把結境布好。”牟舒月擡眸看向唐巫山頂。
不知為什麽，我總覺得她不僅僅是為了賞金，她那深不可測的眸子裏，似乎還藏着另外一種渴求。
回到樹洞做完結境已經天亮了，我們安頓好明岐山，魯地囑咐了他的族人照看，緊接着大家就朝山上進發了。
上山的路比之前的還要窄還要陡峭，越往上爬，我越感覺到溫度在下降，我感覺着走了大概一小時卻仿佛走了大半天般疲累。
“我們休息一下吧……好累……”我停下腳步，低頭看了看手表，整個人僵住了。
時間……怎麽走得這麽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