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阿娘x越群山,最後一……
陵陽侯府主院
沈若竹自從被越群山拉回到屋子裏, 便彼此面對面坐了許久,相顧無言。
她不知道越群山究竟想要和自己說什麽,看着他進屋之後便一直沉默的樣子, 她只能先去攏了攏自己的袖子。
袖子裏,沈若竹輕而易舉地摸到了那封幾日前便被自己藏好的信箋。
今日帶着祁雲渺去和宋潇退婚,但其實, 沈若竹同越群山的和離書, 她自己也早就準備好了。
自從寧王之事結束後,沈若竹知道, 自己和越群山的這場和離,必不可少。
這封信, 自從寫好之後她便一直想要找機會交給越群山,只是一直沒有機會。
想來,今日便是她要等的時機了。
眼見着越群山還是不打算說話, 沈若竹便率先開口, 一邊喚了他一聲“侯爺”,一邊想要将袖子裏的東西給抽出來。
“等等!”
越群山卻适時摁下她的手腕。
他深邃的目光緊緊地盯着沈若竹,喉結上下滾動了片刻, 道:“待會兒再拿出來吧……”
他……知道?
他知道她的袖子裏放的是什麽東西?!
沈若竹微微有些吃驚。
越群山眼神巋然不動, 注視着沈若竹, 在她的驚訝之中,微不可查地嘆了一聲氣。
到底是做了幾個月的夫妻, 又同床共枕了這麽多日, 他怎麽會不知道她如今的袖間都藏着什麽呢?
這麽多日, 越群山等待着沈若竹的和離書,便如同一個囚犯在等待着屬于自己的刑罰一般。
他緊緊地摁住沈若竹的手腕,沈若竹便靜靜地端詳着越群山。
眼前這個男人, 明明長得同剛認識時幾乎沒什麽差別,濃眉大眼,身形壯碩得比一頭牛還要龐大,可是沈若竹如今心平靜氣下來再看越群山,再想起自己當初對越群山的看法,便覺得,他始終是變了點什麽。
原先見到越群山,只當他是個見色起意的莽夫,好不要臉的好色之徒,後來成婚,也是時局所迫,但是現下再要沈若竹去評價越群山,她只會道,他是個好人。
是為了美色才幫她的也好,是為了別的什麽才幫她的也罷,她和祁雲渺在陵陽侯府的這些日子,越群山始終沒虧待過她們一點,反倒把一些能做的不能做的,全部都做到位了。
若是有可能……其實……
沈若竹搖了搖頭,不經意間,眼角竟閃過一絲淚花。
那是很晶瑩又迅速的一滴眼淚,快得連沈若竹自己都還沒有反應過來。
她怔怔地看着越群山,眼角帶着尚來不及抹去的濕潤。
下一瞬,沈若竹便察覺到,自己被擁進了一個堅實的懷抱。
她的腦袋緊緊地貼着越群山的胸膛,感受着他的心跳在自己耳邊劇烈響起。
見到了,越群山也見到了沈若竹的那滴眼淚。
和沈若竹認識了這麽久,越群山何時見過她在自己面前哭。是為了他才落下的淚水嗎?他忍不住要将她牢牢地圈在自己的懷裏。
屋子裏全是沈若竹今早親自熏過的澤蘭香,如同春日一般清新又淡雅的氣息裹挾着兩人,沁入人的心脾。
沈若竹到底是沒有拒絕越群山的懷抱。她在越群山的懷裏趴了不過片刻,便終于忍不住,雙手抓緊他的臂膀,張嘴去咬上他的肩膀。
不這麽做,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會當着越群山的面,繼續不受控制地落下更多的眼淚來。
她用自己的唇肉狠狠地隔着布料,撕咬着越群山的皮肉。
越群山全都一聲不吭。
他任沈若竹又啃又咬,任她在自己的肩膀上發洩着各種各樣的情緒。他只一味地抱緊了她,牢牢地圈住她,便像是虔誠的信徒,在拯救屬于自己的聖女。
他們就這麽緊緊相擁着。
直到過了不知道多久,沈若竹終于停下了自己的撕咬,越群山才喑啞着嗓子問道:“你若走了,往後京城,還會回來嗎?”
“……”
沈若竹不知道,她如今不能和越群山保證任何的事情。
越群山苦笑着,便從她的沉默當中得到了回答。
他用力再将沈若竹抱得更貼緊自己一些,他們之間早已沒有一絲的縫隙,但是還不夠,越群山想,還不夠,他恨不能将面前的人掰碎了揉碎了,塞進自己的骨血裏,叫她一輩子都陪着自己,只能跟在自己的身邊。
沈若竹一開始還能由越群山抱着,不發出一點聲音。直到後來,越群山實在用力得她有些難受,她意識到自己的骨骼疼痛,便難耐地喚了一聲:“越群山!”
是越群山,不是侯爺。
越群山眉心一跳,終于松開了一些沈若竹。
不過也沒有松多少,只是叫她沒有那麽疼了。
他依舊抱着她,和她面對面近在咫尺地相看。
“…………”
沈若竹如今最不能見到的就是這般的越群山。
他一拿這般近的目光注視着她,她便會忘了自己要做的所有事情。
她和越群山相視了良久,才道:“你好好地去做你自己的事情,若是将來有一日,你來錢塘,我請你吃酒,為你接風洗塵。”
“……”
越群山就知道,不會是什麽好話。
他垂眸看着沈若竹,又過去良久,這才終于徹底松開她的身體。
他牽着沈若竹的手,帶她去到了床前擺的一只櫃子前。
越群山單手打開那只櫃子,将裏面的東西取出來,道:“這些原本是我給雲渺準備的嫁妝。”
“什麽?”
沈若竹哪裏想,越群山還會提前準備這些東西。
越群山睨她一眼,瞬間覺得自己有些被看扁了。
“準備嫁妝怎麽了?我這輩子就越樓西那渾小子一個兒子,雲渺高低也算是我的女兒,我為她準備嫁妝,很稀奇嗎?”
不稀奇,倒的确是不稀奇。
沈若竹抿着笑,伸手去看了看越群山到底都為祁雲渺準備了一些什麽嫁妝。
越群山邊看着她的動作,邊道:“只是如今看來,我是沒有資格再送她出嫁了。也好,那丫頭說想要去浪跡江湖,仗劍救人,我準備的這些東西,便送與她,供她日後走江湖開銷所用吧。”
“可是這些東西太貴重了……”
沈若竹粗略看完了越群山為祁雲渺準備的這些東西,便有些不想要收下。
越群山給的這些東西,比前幾日寧王妃給的還要駭人。
“這有什麽好不要的?她到底做過我的女兒,便是我希望她能帶着我的那份去闖蕩江湖,給她這些東西也不虧!”
越群山卻不是寧王妃,他有相當理直氣壯的理由,叫沈若竹收下這些東西。
“當然,不過這些東西,你不要一口氣全都給她,暫時先替她收着,每年給她一部分,不然我怕這孩子還小,不懂得怎麽用錢,路上碰到有人騙她,一口氣便将全部的財産都花沒了。”越群山叮囑道。
他倒是真的操心得像個老父親。
沈若竹失笑,知道他都做到這個地步了,她若是再不收下他的這些心意,反倒不好,于是便收下了他給的這些東西。
她真心實意地看着越群山,道:“能和侯爺夫妻一場,我很知足。”
單單只是知足嗎?越群山挑眉,對于沈若竹的答案,似乎不是很滿意。
沈若竹便踮起腳,主動在越群山的臉頰上碰了一下。
只是很輕的一下,如同蜻蜓點水一般在春日的水面上掠過。
卻是他們成親這麽久以來,沈若竹最為主動的一次。
越群山震驚地張大了自己的瞳孔,在沈若竹妄圖離去的那一刻,迫不及待地伸手直接攬住了她的腰肢。
他一雙眼睛帶着極強的攻擊性,盯着沈若竹。
沈若竹卻十分坦然地看着他。
終于,越群山奪去她手中握的那些東西,将人打橫抱起,朝着床榻上走去。
馬上要和離又如何。
到底如今,他還是沈若竹的丈夫,他們還是名正言順的夫妻。
從宋家回來不過是半下午,如今春光正盛,他們還有很多的時日,還有很多的時間。
……
祁雲渺在自己的院子裏睡了一覺,醒來已經是傍晚。
她不知道自己阿娘和越群山聊得到底怎麽樣了,睡醒後,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如今宋家的婚事已經退了,只要再等阿娘和越群山和離,那她們母女倆便是随時想走就能走了。
在走之前,祁雲渺計劃着,自己還是得阿兄還有越樓西都分別再認認真真地見一面,做一些認真的告別。
這一次離開,下回想要再見面,便不知會是何時了。雖然她答應了青語每五年回一次京城,但是到時候具體情況如何,誰都說不準,等到時候她回京城,他們都還在不在,也說不準,是以的,她總是要做好日後或許再也不見的打算才好。
真是奇怪,從前年少時,和阿娘一道從相府離開,祁雲渺總是堅信,自己會再度回到京城,會再度見到阿兄和青語;如今,她卻是實在不敢确信,自己日後到底會如何,阿兄……她到底還能不能見到。
江湖是個很遙遠的地方,人生也是一條很漫長漫長的路。
祁雲渺收拾好自己,便打算出門去喊越樓西還有阿兄吃飯。
只是她剛走出院門,便見到越樓西一身紅衣,踏着橘紅色的夕陽而來,站在她的面前。
“祁雲渺,你今日把和宋潇的婚事退了?”他背對着夕陽,與她問道。
“嗯!”祁雲渺點頭。
越樓西莞爾,便将懷中揣的一把包裹好的弓箭扔向祁雲渺,道:“喏,送給你的禮物,既然今日恰好退婚,便當是退婚賀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