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圖第 99 章

空桐白隐約覺得沈無顏會說出什麽,瞳孔略微緊縮。

然而,沈無顏卻沒有再說的意思。

他為什麽要在這種場合下給她這種暗示?他就不怕在場的人說出去,然後傳進蘭皇的耳朵嗎?

但她明顯想多了,因為在場諸位也是時隔六年第一次看見昭王。看見他的時候,他們總會記得六年之前,那位姿容漂亮、動如脫兔的昭王妃。他們都是凡人,怎麽會想到那位昭王妃就生生站在這裏?

不過是切題發揮罷了,殿下是在用這種法子思舊人——這些人都如是想。

連空桐白都不知道衆人心中所想,更別提胸大又無腦的蘭蕙郡主了。衆目睽睽之下,她居然輸在這麽幼稚無聊的“玩具”身上,如何能受得了?

偏偏他父王在她來時曾叮囑過切勿頂撞殿下,她只好紅着眼睛,咬牙将剩下的話惡狠狠咽下去,一邊氣得顫抖,一邊走了出去。

太子殿下這時手一揮,聲音渾厚:“記!”含笑的目光掠過空桐白。

空桐白松了口氣,緊繃的神經都在松懈——這就意味着,她初試過了。

“下一組,鄭青、龐則峰——”

空桐白向門口走出去。小太監拿捏好了時間,恰時喚下一組選手前來。

就在這時,空桐白突然感覺到閣樓傳來一股妖氣,頓住腳步。妖?

怎麽會有妖在這裏?

她猛地轉回頭,眉宇皺得很深很深。可是她在烏壓壓的人頭中瞄了一圈,那股妖氣再不到半絲,恍如方才只是她的錯覺。

但空桐白對自己的察覺力還是很自信的。

哪個小妖敢接近她?當然是沒有。

族親都在仙狐山好好待着,就算下翻,她也該察覺出他們身上的仙氣才對。況且她想起土地老兒的話。

她的表姐空桐……并沒有死。

難道說這抹氣息是她的?!

她心裏一驚,瞪大的銅鈴般的眼,透露出一抹緊張。

空桐來接近自己……莫非她就在自己身邊?

突然,她覺得臀部上的尾巴動了動。

空桐白臉色大變,赫然拿手捂住。

她不知多少人看到了,沒骨氣地咽了咽口水。這時,小太監轉過頭,納悶地道:這位選手,為何不走?”

空桐白一邊警惕地掃着周圍人,一邊捂着臀部離開。

衆人:“……”她在幹什麽?

突然有人遲疑地出聲,“剛剛,你有沒有看到什麽?”

“什麽?”

“那姑娘身後好像、好像……”

“啥?”

“沒事。唉……年紀大了,估摸看錯了吧。”

空桐白一出門,就鐵着臉往人跡罕至之處跑去。一些人本就看不慣蘭蕙郡主平日的作風,正打算對這個面生的姑娘道賀,“哎呀,姑娘可真是厲——”

“害”字還沒說出來,見姑娘臉色不對,看也不看自己就轉身離去,登時怔着撓了撓頭。

空桐白在一片無人之地打開靈鏡,尋找着空桐的氣息。那蝴蝶果真飛向閣樓,且并沒有立刻消散。

“她還在裏面?”空桐白臉色一變。

空桐雖然性格冷清,但做事向來有分寸,在裏面雖然對她出手,險些讓她暴露妖身,但是她絕對不會做傷天害理之事。況且她在凡間隐匿蹤跡數年,若傷害凡人,很容易被天庭上的神仙察覺到。

可是她為什麽要害自己?方才,自己的狐貍尾巴差點在衆目睽睽下伸出來!

空桐白只想找這個多年不曾相見的表姐,問個清楚。

但,她試圖再闖進去的時候,門口的兩名金兵衛,立刻将她攔了下來:“不是已經比賽過了?不準進!”這兩人瞅着面生。空桐白皺了皺眉,往二樓掃了一圈。但跟她有過一面之緣的柳寧,早已不站在那裏念名字了。

這時,一抹熟悉的身影在人群中左顧右盼,凝眉,似乎在尋找着什麽。是錦春。

空桐白看見卻沒有發聲,垂下眸子,思考空桐如何做到這麽多年躲在凡間,卻未被神仙察覺的。按理說,九尾狐便是隐匿氣息,也該能被神仙看出來才是。

難不成……一個驚天的想法在腦海炸開,“換身?!”這個法子只在仙狐山的狐圖裏記載過,估摸着連玉帝都不了解。

她所說的“換身”,實際更複雜一些——千年前,曾有只九尾狐,将九條尾巴全部毀掉,死在了仙狐山冰冷一隅。可她并沒有徹底死成,而是偷偷瞞着司命換了孟婆湯,帶着上世記憶,重新投胎做人。這只九尾狐深知不能洩露這個秘密,于是隐匿靈力,在凡間做盡好事。但因為積德成善,最終有了得道升仙的機會。

重返天庭之後,這個秘密被她寫在了狐圖之中,又以法術徹底封印。

仙狐山的狐貍們,并非每個人都能看懂狐圖,只有九尾狐才可以。

也就是說,只有她和空桐,才知道這個“換身”的法子。

她和空桐上世一起下凡,自己偷了仙狐山寶物被治罪,空桐卻偷偷換了身留在凡間……這之中,到底經歷了什麽?

關于空桐如何瞞過司命星君沒喝下孟婆湯的,她并不是很糾結。她更糾結的是,這是大罪,她何苦這麽做?

難不成,是為了太子呂傳弈?

那麽……

她赫然瞪大眼睛。

如果現在,她繼續留在了太子身邊的話,那麽她的身份——

眼前閃過一個身影,她怔怔地想,是她!?

“姑娘!”這時,錦春氣喘籲籲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

空桐白立刻收拾好思路,佯作驚訝地轉過頭去,“你剛才幹嘛去了?我出來就沒看見你。”

錦春忽然臉色一紅,支支吾吾的,“沒、沒什麽。”

不知是不是和沈無顏呆的久了,長期沉浸在紅粉泡泡裏,她看着錦春紅紅的臉,倏然像明白了什麽,眸光一閃,好奇地抓住她的袖子:“好錦春,有喜歡的人了也不告訴我。”眼睛彎了起來,懶洋洋地、笑嘻嘻地逼問,“那個人是誰呀,用不用我幫你?”

錦春恨不得把頭低到土裏:“姑娘別說了,怎麽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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