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那絡腮胡那麽一威脅,薛栩栩不緊張那就怪了,神經繃緊身子僵硬,利用有限的腦細胞飛快的運轉着腦子想辦法。但就她目前的狀況而言,手被捆着,兩條腿吊着根本就是困貓,毫無抵抗之力。
怎麽辦、怎麽辦?
無計可施的她忽然撐起頭來沖着絡腮胡的後腦勺說道,“诶,那個……我會算命,你要不試下……”
“哈哈哈……”
聽大胡子這麽一笑,薛栩栩就知道自己做了件多麽蠢蛋的事兒,都這關口了居然還跟人家扯這些,當即就懊悔的把五官皺皺巴巴的湊在了一塊,嘴裏更慣性的發出一聲嗚嗚咽咽的聲音。
絡腮胡一怔,頓時來了勁兒,借着穩着薛栩栩的右手趁機就在她的屁股上下作的摸了把,“小娘們兒有點意思啊!老子喜……”
喜歡的“歡”字沒能出得了絡腮胡的口,而代替這個字的是一聲暗響。“砰”的一下,薛栩栩聽過的!所以正當她丢人的閉着眼裝死時,突然就聽着這麽個聲兒,跟着絡腮胡就停住了。
她順勢耷下頭看向絡腮胡的後背,入目的是衣服上一個破洞的小口子,靜靜的怔了半會兒,就從裏面一股腦的開始冒出嘩嘩的東西來。
是血!這麽近距離的看着腥紅的血跟趵突泉似的往外湧,任都會害怕。薛栩栩開始哇哇的掙紮起來,而絡腮胡也因為中槍而身子無力往下滑,于是她便利落地從人的肩頭掉了下來。地上是碎石,邊上是看不清的狀況的雜草叢,硬生生摔下去不是臉被刮傷就是手給扭傷,反正是不會健全的。所以,薛栩栩認命的重新閉上眼等待下一輪疼痛來襲。
可結果呢,只顧着害怕的她完全就忽略了絡腮胡為什麽會中槍,開槍的人是誰在哪兒的這些關鍵性問題。是以,她跌進比尖石軟上十來倍的健壯身板時,她才意識到自己被救了。
她扭頭把人一看,“沈勵揚!”
也就在她驚呼的同時,沈勵揚沉着臉冷聲道,“小心。”
诶?薛栩栩直覺莫名其妙,但下一秒就見沈勵揚把自己迅速的放坐在了一旁,同時以閃電般的速度起身當即一腳朝着絡腮胡手上的東西踢了去!跟着又一腳往人臉上踹去,最後半跪下來拉着那人的右手“咔嚓”一聲,明顯是給弄折了。
動作連貫好看,關鍵是那張俊顏從頭到尾面無表情眼中波瀾不驚,沒有畏懼沒有熱血,反複眼前的男人就是小菜而已。但薛栩栩知道,這絡腮胡可是在銀行裏搶劫殺人的罪犯,是把同伴打得要死不活的禽獸,是把她輕易擄上身的混蛋,可居然就這麽輕而易舉的被沈勵揚給制服了。
“那個……沈……”剛小聲的叫了叫,埋頭的沈勵揚一道冷眸就殺了過來,楞是讓薛栩栩閉上嘴不住的咽着喉嚨裏的唾沫。
沈勵揚沒好臉色的白了她一眼後,踢了踢腳邊上已經不動彈得絡腮胡,彎腰探了探氣息,色澤蒼白極淡的薄唇緊緊一抿。薛栩栩便知道了結果,畢竟王昊也告訴過她,當時逃竄的劫匪一死一傷,看來絡腮胡就是很不走運的那一個。
危險解除,沈勵揚也就懶着步調走到了她的身邊,利落的掏出後腰的匕首,蹲下身去将薛栩栩身後的繩子給割斷,又伸出雙手把着她的肩頭看了看确定沒問題後便不着一眼的站起身來。
這麽強烈的低氣壓,得了自由的薛栩栩只能一邊轉着手腕一邊呵呵的裝傻充楞,并且特別傻缺的問了句,“你怎麽來了。”話一說完,她自個兒的臉再次僵了。
聞言,沈勵揚也十分不給面子的冷笑了一聲,然後破天荒的作了回答,“來看你給占你便宜的殺人犯算命。”
“……”這麽看,沈勵揚趕到的時間也是不短了,估計是貓在什麽地方等待着時機而已,所以應當是聽到了她那很是特別的自救手段,同時也瞧到了絡腮胡那只不安分的手,那麽……“诶沈勵揚,你是見到他占我便宜所以才立馬動的手嗎?”
“……”這當是被薛栩栩說中了,沈勵揚的臉色明顯有了變化,當然不是那種羞赧不好意思,反倒是平常那種慣有的嫌棄,他反問,“要不等他扒了你衣服我再出來?”
“呃。”薛栩栩被這麽一噎只能乖乖的低下頭去,小聲回道,“那倒不必。”
沈勵揚瞧着她那心虛又不甘的樣子好氣又好笑,但到底見薛栩栩沒大礙心下也松了口氣,他轉身從草叢裏撿起放着的大衣,很是粗犷的扔到了她的身上罩上,“我先過去看看另一個,沒事兒了就跟過來了。”說完,他便一邊取出銀燦燦的手铐一邊轉身朝之前的那塊地方走去。
坐在地上的薛栩栩呆了半會兒,顯然沒從地獄到天堂的喜悅感中回過神來,可等着她想起自己現在是在幹嘛的時候,卻又被不遠處慢慢冰冷的絡腮胡給吓得往後退,而沈勵揚懶洋洋的聲調也适時響了起來,“還不起來嗎。”
“來了、來了!”薛栩栩趕緊爬起身來,又提了提自己肩頭上的大衣,轉身就跟了去,可剛沒走兩步,又一聲悶響傳入耳中。
槍聲,對于薛栩栩來說已經不陌生了,她心下一緊疾步跑了去,但同時也見沈勵揚正一臉肅色的朝她奔來,瞧着她的那一刻不由分說的拽着她的胳膊就一路狂奔,“跑!”
“……”薛栩栩不甚明白,但卻依着做了。她盡量跟上沈勵揚的步子不拖後腿,但奇怪的是沈勵揚的速度也并不快。于是,薛栩栩下意識的從他身上尋找,果然就瞧着他緊緊捂住的腹部,“你受傷了!”
“死不了。”他幹脆利落的回答,手中的力道更重了些,生怕把人給弄丢了一樣。
薛栩栩邊跑邊扭頭往回看了看,在他們身後正有一群人身高馬大的人追趕着,各個手裏都拿着把救人也殺人的東西。薛栩栩的心沉到了谷底,忽然就意識到這就是沈勵揚失蹤前所遇到的變故。
是以,她想到了一個人。薛栩栩看向額頭猛然多出許多冷汗的沈勵揚,皺着眉頭說道,“放開我,我能讓他們住手!”
沈勵揚偏頭看了她一眼,嘴一咬抓着她的那只手更是緊了幾分。
“沈勵揚,我哥不會害我的!”薛栩栩破口吼道,要知道若是他倆都被抓住,那群人肯定是不會手下留情的,但是她若留下即便勸不住也能拖延點時間讓王昊他們找到他也好。
可是,沈勵揚勾起一抹慘淡的笑來,回道,“你要被抓住,回去之後你還能活嗎。”
“為什麽……”為什麽不能活?剛想着這麽反駁的時候,薛栩栩才意識到沈勵揚口中的回去并非是回家,而是回到未來的意思。
“如果讓他發現了你,必然會有動作,要麽是結果掉你要麽就是提前殺掉栩栩,所以你不能被他們抓到。”沈勵揚平靜的道出原由,同時也讓薛栩栩明白他分析的正确性。
可是,沈勵揚不明白的是……“即便我回去,怕也已經是死人了。”薛栩栩喃喃說道。
沈勵揚突然停駐腳來,轉頭不可置信的把她看了又看,似乎反複再問剛才他所聽到的真實性。
“你看出來了吧,我身上穿的衣服還是上次你喝醉時的。襲擊你的人是文志興,所以我回去找到了他跟他對峙,結果這次來之前他正好把我連人帶車撞下了山崖。”
沈勵揚,紅了眼睛。
薛栩栩,卻淺淺的彎起了月牙似的眼睛,她說,“沈勵揚,你不能讓我白死。”從來沒有說哪一句來得這麽輕松,也從來沒有說哪一句來得這般深思熟慮,“如果他有罪,我想我沒辦法親手送他進監獄,所以還是你懲惡揚善的好。”
她低頭看了看他抓着的那只手,笑着輕輕的撥下,轉身迎着敵人的方向邁開步伐。若是能有像電影裏的慢鏡頭,薛栩栩想此時的自己一定很美,比任何時候都要光彩奪目,畢竟這種勇于犧牲自我的壯舉她這輩子估計也只有這麽一次。
所以,她需要挺起胸帶着微笑去面對那些真的真實。
“白癡!”
诶?
被人毫無情面吐槽的同時小手被卷進了粗粝的大掌中,薛栩栩不甚明了的對上沈勵揚什麽情緒也瞧不出來的眸子,她不認為剛才自己的表達能力不夠以致于沒有讓他明白自己的想法。
是以,沈勵揚微微的揚了揚下巴回答她,“我什麽時候讓你多管閑事了。”說完,看了眼身後越來越近的人影,拽着薛栩栩又是疾跑,“走!”
不過,被拉拽着不斷交替雙腿的薛栩栩覺着沈勵揚有點沒有說對,真正多管閑事的是他,不是她!死的是她的爸媽不是沈勵揚的,是他自覺的把這包袱扛上了身,卻将她置于漩渦之外讓她薛栩栩得以偷得可恥無為的時光,最後甚至又将責任都盡數歸咎到了他的身上。他為此放棄了夢想、放棄了未來、放棄了她、放棄了親朋好友乃至自己的生命。
“沈勵揚,那是我爸媽,我的親人!”薛栩栩厲聲糾正他,不過因為氣息不穩,有點不連續因此沒什麽威懾力。
當然,沈勵揚也沒注意,或者是說壓根兒就沒聽她說話。他盯着前面越來越幽深的林子,忽然轉了向沖進了雜草從中,沿着山坡邊跑,利用山石阻擋對方的視線。
“沈勵揚,你槍呢?不是有槍麽,開槍引王昊他們過來啊,打他們也行啊。”雖然路線較好,能暫時推遲被追上的可能,但薛栩栩卻注意到沈勵揚的速度越來越慢,氣息也越來越急促,臉色更是蒼白的沒有任何的血色。可他偏偏硬撐着,捂着傷口的手指幾乎都快掐進肉裏似的用力。
沈勵揚回頭看了眼,又看了看邊上越來越陡峭的破壁,眸色一瞬間閃過一絲精明的光亮。
他咬咬牙,輕輕的喚了聲,“薛栩栩……”
抱個歉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