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跟她沒有直接關系,可到底是在她家裏摔的,她确實有那麽一點責任在。
秦桑桑擔心趙景川因此将她臭罵一頓,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然而等了半天,只等到他問,“在哪兒摔的?摔到了哪兒?”
為了以功覆過,秦桑桑決定好好跟他複述這件事情,“在我們家樓梯摔的,我讓她下去拿酒,剛好陳媽打掃衛生拖了地,地板太滑,她不小心打滑然後就摔了。摔到了屁股和小腿……”
聽到屁股二字,書黎一臉無語地看着她,心想怎麽全說出來了,她還要不要面子了?
怕被趙景川聽見,她在一旁用嘴型警告秦桑桑說話注意一點。
秦桑桑哦了一聲,沒搭理她,在可能會把她罵哭的舅舅和溫柔可人的小舅媽之間,她肯定選擇讨好前者:“屁股倒沒什麽問題,現在已經不疼了,就是小腿我看她疼得實在難受,她說她壓根使不上勁兒。所以,我要在想要不要帶她去醫院拍片看看,我懷疑骨折了。”
書黎放棄掙紮:“……”
趙景川在電話裏提醒秦桑桑不要亂動書黎的腿,随後問道,“你喝酒了嗎?”
“喝了。”秦桑桑說。
“家裏沒人?”
“只有陳媽。”
思忖幾秒,他做出一個決定,“我叫輛救護車過來,你們等一下。”
秦桑桑被他這句話吓呆,“救…救護車?有這麽嚴重嗎?會不會有點小題大做了?”
書黎聽見秦桑桑說救護車,想象了一下救護車過來把她拖去醫院的畫面,發現實在太過滑稽。
她無法想象,連忙擺手拒絕。
秦桑桑喝了酒沒法開車,趙景川正在值班又不能離開醫院,無法确定她傷得怎麽樣。
傷得嚴重的話,小小的拉扯都可能會加劇傷勢,為了保險起見還是讓醫護人員過去比較好。
“沒到醫院檢查之前,誰能确定到底是小事還是大事?”趙景川不容置喙道,“我現在去找人。”
秦桑桑覺得他說得有道理,但看書黎一臉不情願,在他挂電話之前,又勸了一句,“等…等一下。”
“怎麽了?”
秦桑桑将書黎的意思傳述,“書黎問,能不能換家醫院。”
他語含不解,“為什麽?”
秦桑桑頓了幾秒,一字一句地說,“她不想躺着進你工作的地方,覺…覺得很丢人。”
趙景川在電話的那頭低笑,“那就坐着。”
“……”
挂了電話,書黎認命地坐在客廳裏候着。
表面看似平靜安詳,一邊喝着水一邊等待,實則內心忐忑得不行,正做着即将社死的準備。
十五分鐘後,有人打電話給秦桑桑讓她開門,果然從醫院裏來了人。
不過來的不是救護車,而是用于出院轉運的醫療車輛,有護士過來給她看了下腿,扶她坐上輪椅,推她上車準備送她前往醫院。
陳蓉不放心地想跟着去,秦桑桑不想讓她自責多操心,便沒讓她跟着。
她自行上車坐在一邊,陪書黎過去了一趟。
到醫院時,趙景川已經給她挂了號,所有準備都做好了。
書黎沒想到他會在門口等着她,看見他的那一刻心情有些許的複雜,感動之餘還有點丢臉,恨不得挖個地洞就此遁走。
趙景川上前來跟原本推她的護士道了聲謝,随後接手了她的工作,推着書黎往前去骨科。
這個時間點醫院大廳人來人往,被好奇的目光看着,透過他們的眼神,書黎讀出了一種他們以為她有什麽重大疾病的同情。
她不自在地擡眼問他:“你沒事做嗎?值班可以随便下來走動嗎?要不你回去工作吧,讓桑桑來帶我去看醫生就行了。”
他說,“沒事,病人有事,自然會有護士來叫我。”
“你就乖乖坐着吧。看個醫生不要很長時間的。”秦桑桑也勸道。
她拿着書黎的衣服,跟在身後盡責盡職地當着工具人,給他們留出空間,完全沒有要上前來幫忙的意思。
“……好吧。”
書黎總不能強行讓他離開,只好對這行為進行了妥協。
骨科在醫院的二樓,書黎被趙景川推進電梯,到了樓層又推出來,往唯一亮着光的診室走去。
給醫生簡單檢查了一下,然後去拍片,小腿依舊時不時傳來疼痛,天氣寒冷反而讓這種痛加劇了。
過程中,書黎沒怎麽說話,拍完之後要等半小時才有結果出來。
趙景川見秦桑桑沒穿幾件衣服冷得哆嗦,讓她先回去,下樓給她喊了輛車,又返回來陪書黎坐在X光片室外面的長廊裏等。
坐了一會兒,他去拿紙杯接了杯熱水給她,“還疼嗎?”
“有點。”書黎沒往嚴重去說,捧着紙杯小口小口地喝着熱水,看了眼時間,輕嘆一聲道,“還有半小時就新年了,我們居然要在醫院裏跨年,真是沒想到啊!”
趙景川:“怎麽這麽不小心?”
聽見這句話,書黎沒有從他話裏察覺出任何責怪的意思,更像是一種無可奈何的語氣,她小聲辯解道,“我也不是有意的,那會兒在想事情。”
“想什麽?”
“你想知道啊?”按照以前的慣性,她一般會說不告訴你,或許是之前發現他有些失落後,心想告訴他是不是也可以,只要不說得那麽明顯就行了。
趙景川反問道:“又不能說?”
書黎心軟了,“可以啊。”
“那是什麽?”
“關于你的事情。”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膽大地告訴他,在他面前一點點地剖開自己的內心。
說完之後,書黎擔心地觀察着他的表情,發現除了不解和詫異之外,其他什麽都沒有。
趙景川唇角微勾,看上去很開心地哦了聲,意想不到地說:“原來是我讓你摔倒的啊。”
書黎眨眼,“還能這麽理解嗎?我沒有要把責任推給你的意思。”
“我知道。”他追問道,“所以,在想什麽?”
“沒想什麽。”往深處的內容,她不敢跟他說了,總不能直白地問你交過女朋友嗎,“你一定要了解得這麽仔細嗎?”
“好奇是人之本性。”
“可看別人好奇想知道又無法知道的樣子也是一種樂趣。”
書黎不知為何,逗起他來,越來越肆無忌憚。
趙景川怔了一秒,唇角笑意未消,“行,你開心就好,不說就不說了。”
明明她只是調侃一下。
他還真及時剎車讓她不說了,後面那句話說出來不是那種“算了就這樣吧”的語氣,而是“既然不想說那就不說,只要你喜歡做什麽都行”。
書黎不争氣地又被他的克制和禮貌深深迷住。
不知不覺過去了二十分鐘,還有十分鐘結果才出來,結果出來前兩分鐘零點到了。
趙景川看着時間,起身說了四個字:“新年快樂。”
拎着結果拉開門正要走出來的男醫生恰好聽見這句話,順道調侃他,“哇!這麽準時,趙醫生親自來給我拜年啊。”
“少自戀。”趙景川從他手中接過拍片報告,低頭看一眼,發現确實骨折了,幸好只是輕微,問題不大。
男醫生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去打石膏吧,時間不早了。”
趙景川推着書黎回骨科診室。
回去的路上,她知道那句新年快樂是對她說的,也同樣說了聲,“新年快樂。”
雖然出了點意外,但能跟他一起跨年,還挺開心的。
時間過得真快,眨眼間他們結婚快半年了,新的一年到來,春天越來越近了,婚禮似乎也不遠了。
回到診室,醫生問她痛不痛,她實話實說:“很痛。”
說完,擡眼瞟趙景川一眼,剛剛還說只是有點痛的人,突然像一只小貓咪一樣可憐巴巴地想尋求安撫。
醫生看見這一幕,忍住笑說,“我給你開點止痛藥,還有活血化瘀的藥,石膏等會兒給你打,注意不要碰水,大概兩周會好。”
書黎驚道:“兩周才能好啊?”
“當然。”醫生正色說,“兩周已經算快的了,生活肯定是會不方便點的了,只能這樣了。體會過一次,下次就小心點吧。”
書黎乖乖點頭:“好的。”
臨結束去繳費前,趙景川開口提出了個請求:“開個住院單吧。”
醫生擡眉問:“住院?”
其實這種輕微骨折是不需要住院的,但住院也可以,骨折住院的大有人在。
醫院是救死扶傷的地方,也是做生意的地方,在床位不緊缺的情況下,病人家屬提出這樣的要求自然不會拒絕。
書黎知道趙景川讓她住院是因為什麽,現在家裏沒人,他要值班不能離開,她一個人回去确實不太方便,這麽晚了找爸媽出來也實在麻煩。
醫生很快同意下來,笑問:“住幾天啊?”
“兩天。”
“行,立馬給你們開。”
開完之後,趙景川負責替她下去繳費,書黎就在這兒等着打石膏。
打完石膏,已經快淩晨一點了。
趙景川給她開的是一間獨立病房,估計價格不便宜。
她肉疼道:“這會不會很貴啊?”
“價格堪比五星級酒店。“
“……”書黎險些要暈倒,“這錢我還不如去別的地方好好享受享受。”
趙景川将她一瘸一拐地扶上床,給她蓋上被子。
盯着她逐漸腫起來的腿,覺得心酸又好笑,摸了摸她腦袋說,“等你好了,同樣的錢,我帶你去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