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事情乏善可陳,樂岚沒什麽興致瞧熱鬧,便回了家。
當晚,她又失了眠。
壓在心頭上的積慮太多,總也找不到個發洩的出口,她起身坐在黑暗裏發呆,卻聽見屋頂的房瓦上輕微響動了一聲。
動靜極輕,樂岚立即警覺起來,下床摸出佩劍,靜悄悄地拉開房門,而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騰身躍上了房檐。
那人見房間裏的人被驚動,掉頭便跑。
她緊跟而上,追到後院的新樓樓頂時,那人卻停住了步子,朝她轉過身來。
在追趕時,她便瞧着這人的身法有些眼熟,回身一看,果然便是重鈞。
李未陽所料不差,他還真回來找她了。
兩人站在房頂上,相對無言了片刻,樂岚問:“大半夜的,你怎麽又回來了?”
重鈞道:“我聽說你病了,過來探望探望。”
說到了近況,她又問:“這段時間你到什麽地方去了?”
“還能去什麽地方,無非是找找哪家能鑽空子,就在那裏躲躲追兵。”
他重鈞在屋脊上挑了塊地方坐下,說道:“你不用擔心,我現在安全得很。”
他是安全得很,禍患都帶到別人家裏去了,樂岚眉頭一鎖,沉下了臉問:“那天你說,只要我有問題,你一定知無不言,對麽?”
她語氣不善,臉色也不大好看,重鈞瞧了一眼,說:“你要問什麽?”
“你的身份,”她道,“斧師山的少主,安陽王的世子,王府舊部擁戴的小主人,我說的對麽?”
重鈞神色一變,他原本以一個十分散漫的姿勢坐着,聞言驟然坐直了身子,“誰告訴你的?”
樂岚道:“你別管誰我告訴我的,只說對還是不對?”
他低頭摩挲了一會兒手中的面具,而後道:“不對。”
“我是斧師山的人不假,可我不是什麽安陽王的世子,他們要擁戴的人也不是我。這話不管是誰告訴你的,那人肯定沒安好心。”
那他究竟是什麽身份?
重鈞卻道:“我的身份,說出來怕你不信。”
“你不妨說說看。”
他把面具在手裏把玩了片刻,卻忽然一笑,“我若說,我就是重七浚,你信還是不信?”
樂岚:“……”
重七浚是誰?
是死了二十多年的安陽王!
她道:“你怎麽不說你是天蓬元帥轉世呢?”
重鈞看了她一眼,眉毛高高一揚,“瞧我說的沒錯吧,你果然不信。”
他把手一伸,說:“不信的話,你看我的手。”
月光下,樂岚湊近一看,沒發現什麽異樣,便問:“你的手怎麽了?”
重鈞将五指一握一抻,提示了一句:“看手心。”
她這才注意到,他手心的掌紋只有淺淺的兩道,呈十字交錯,更像是兩道刀疤。
正常人誰也不會有這樣怪異的掌紋,樂岚看着這兩道紋路,腦海裏突然有什麽東西被點醒,一道靈光一閃而過,卻只電光火石般出現了短短一瞬,不待她捕捉到,便消失不見了。
她想要進一步深究,重鈞卻收回了手,道:“其實別說你不信,我自己也不信,只是二十年前我就是這麽大的年紀,二十年後還是這麽大,若說其中沒有古怪,除非是我中了邪。”
一個人怎麽可能二十年來毫無變化?
近來的平地驚雷太多,樂岚以為自己早已處變不驚,卻還是狠狠地吓了一跳,“這就是你來京城的目的?去天命司裏一探究竟?”
“我來京城已經快三個月了,天命司也去過不少回,只是……”他看着自己的手心,語氣有些遲疑:“我經常做一個夢,夢見有一個人穿着盔甲,領着雄兵,卻萬箭穿心而死,我不認識那個人,直覺卻覺得那就是我自己。後來我到了天命司,找到了溯心鏡,鏡子裏卻沒有我的過去,也看不見将來。”
夜風簌簌,樂岚站久了,也不知是天涼還是其他,竟覺得有點發冷,搓了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