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是毫不客氣地拽帶着沈勵揚就出了醫院的大門,又輕車熟路地朝他家走去。
由于是大年三十的晚上,路上的出租車本就不多,兩人索性就步行。
路上,薛栩栩問他,“有肉嗎?”
“有。”
“菜呢?”
“有。”
“餃子皮呢?”
“有面粉。”
“那成!”
自此便少了交流,沈勵揚甚至都沒有問薛栩栩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兒,明明說好再也不會江城的不是嗎。
到了沈勵揚的家,薛栩栩脫下外套,挽起袖口,在廚房轉悠半天。
“找什麽呢?”沈勵揚問她。
“圍裙!”
一聽回答,沈勵揚明顯一愣,呆了會兒就轉進了卧室,翻了件T恤出來反纏在了薛栩栩的腰上,以袖子當系帶,在她的後腰栓了個拳頭般大小的結。
沈勵揚說,“我媽都在廠裏吃飯,家裏早不開火了。”
當即,薛栩栩就往廚房裏一看,還真是……有些地方都能見到厚厚的灰塵,也就竈具和洗水槽的地兒有使用的痕跡。
她忍不住問,“這些天,都是你自個兒做的飯嗎。”
收拾着桌子的沈勵揚回看了她一眼,算是默認。
可能也是打算做餃子吃的,冰箱裏的東西都還算齊全。沈勵揚一一拿了出來,先和面擀面皮,這些顯然都是力氣活兒,薛栩栩是幫不上忙的,于是她就找到了遙控器打開了那笨重的電視,将裏面的春節聯歡晚會放出聲兒來,也讓屋子裏熱鬧一些。
沈勵揚抽空掃了她一眼,發現薛栩栩也沒顧着看電視,竟是坐回了桌邊上,拿出韭菜來,小心翼翼的摘着,瞧那手法不大像是第一次做。
“那一次,真是你做的餃子?”
“嗯?”對于沈勵揚的疑問,薛栩栩很快就想起了不久前去姜好家做的那桶餃子,畢竟做餃子這件事兒也是她大學之後才學會的,可對于沈勵揚,她只能無聲地點了點頭。
專注于和面的某人,又擡起頭來看了她一眼,很是直接地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麽事兒瞞着我?”
薛栩栩怔了怔眼,抿着嘴一陣搖頭,裝傻似地反問,“我能有什麽事兒瞞你,未來的神探先生!”
彼時,電視裏正好爆發一陣的笑聲跟掌聲,在沈勵揚逼迫的眼神下,薛栩栩躲避似的轉頭看向電視裏的畫面,也跟着沒頭沒腦的笑了起來,同時看到電視上的時間,回頭催促着,“快點,等會兒晚飯就成宵夜了。”
聞言,沈勵揚不善的眯了眯眼,轉身進廚房把早就絞好的肉倒進了大盆裏,然後站在門邊上掂着手裏的東西質問,“是你做還是我做!”
呃……貌似之前是她信誓旦旦地說要給他包餃子的哦。
薛栩栩抱歉似地朝沈勵揚吐了吐舌頭,然後站起身來結果他手裏的大盆在廚房裏搗鼓調料,等着放齊全後又捧着盆兒轉了出來,再添上了已經被沈勵揚備好的韭菜,坐回方才的位置上,拿着雙筷子順時針和着肉。
那動作,當真不是第一次幹活兒的樣子!
兩人倒是分工合作,一個擀皮一個包餡兒,沒一會兒就弄好了兩人份的量。
沈勵揚停了手準備煮水下鍋,薛栩栩卻要繼續包。
“得給你備點這幾天吃的,反正都晚了,也不差這半小時。”
見她專注的勁兒,沈勵揚還是轉身進了廚房開始燒水,回來後也依言繼續擀皮,擀了十來張後,不知是累了還是說終于憋不住了。
他停下手中的活兒擡起頭來,看着将餃子包得好看又結實的薛栩栩,“你會心疼人了。”
這話聽來,不知是褒還是貶。
可薛栩栩知道,沈勵揚說的是實話;至少那時候的自己比現在的毛病多,自私固執油鹽不進,除了正大光明勇敢無畏地愛沈勵揚以外,好像真找不出什麽優點來。
想及此,薛栩栩癟了癟嘴,自覺其實現在也沒撒可看的優點。
将其小表情盡收眼底的沈勵揚當她又是默認,倒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水開之際,其實餃子也包得差不多了,沈勵揚把最後幾張皮弄好後就端着兩人的晚餐進了廚房,薛栩栩也貼心地收拾起桌子。等着餃子出鍋了,被屋子裏也收拾幹淨,當真有些老夫老妻的默契。
沈勵揚不等菜涼,就戳起一個小心放在嘴裏嚼了嚼,頗有些品鑒的味道,只是最終的結果嘛。
“真是你做的!”
這六個字的評論算是對中考那次嘗到的餃子的結論嗎?
薛栩栩不屑地勾了勾嘴角,也小心咬了口,明顯這次因為是手工擀的面皮比用成品餃皮要好吃的多。
面對好吃的東西,薛栩栩自是不客氣也再難理沈勵揚,徑自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吃撐了更兩腿一伸癱坐在椅子上。
細嚼慢咽吃完餃子的沈勵揚,偏頭看了下時間竟然都快十點半了,再看了眼坐姿極為不雅觀的薛栩栩,瞥見她胸口被沾上的辣椒醬。
“你要洗一下嗎?”
順着手指的方向,薛栩栩低頭看了眼便叫了起來,“洗了也濕了啊。”
沈勵揚無奈的嘆了口氣,下巴一揚示意自己的卧室方向,“穿我的毛衣,把你的毛衣脫下來,我幫你弄。”說完,他站起身來收拾起桌上的碗筷。
薛栩栩原本想說不用,因為轉眼之後這件衣服就消失了,于她而言根本無所謂的。
可是看着沈勵揚高大的背影,婉拒的話卡在喉嚨裏沒敢說。
于是,她起身往沈勵揚的卧室走去,在他床上就又疊好的毛衣,還是她最喜歡的淡藍色。
薛栩栩脫下外套換下毛衣,剛将自己白色的毛衣拿在手上後,視線就不由自主地往書桌上看了去。
書桌上的臺燈是開着的,從她一進來就是開着的,但沈勵揚回來之後還沒來得及進這道門呢。
帶着一絲好奇,薛栩栩上前一步,往桌上攤着的筆記本瞧瞧的瞄了一眼。
原以為是什麽日記呢……結果,竟然是她父母案件的簡報,以及注釋分析。
薛栩栩拿起筆記本翻了翻,裏面的東西很全,甚至還有新照的案發地照片,很顯然是沈勵揚自己去拍攝的,一份關于薛家老宅、蛋糕店、碼頭、倉庫等等一系列曾與案件有關的地理關系。
嘭!
因為巨大的沖力,原本只是掩上的房門被沈勵揚大力撞開,他闖了進來迅速地奪走了薛栩栩手裏的筆記本,掩耳盜鈴般的合上放進了自己的背包之中。
“你還是要查我父母的案子嗎?”薛栩栩站在原處,雙手還是半捧的姿勢。
沈勵揚未答,緊咬着牙一副心思深沉的樣子。
見狀,薛栩栩只能擺擺首,她原以為能改變,然而一個人的性子、信念又怎麽會輕而易舉的動搖呢。
她看向放着筆記本的背包,想到沈勵揚此時還只是一個剛進學校的大一新生,對于刑偵一類的技術遠遠夠不上格,所以剛才的筆記本裏也都只是一些原始資料罷了,但随着時間的推移,薛栩栩相信他一定會發現更多的東西。
畢竟沈勵揚那麽的優秀。
薛栩栩籲了口氣,“如果,以後你查到了什麽,能不能也告訴我?”
很意外!
對于發現筆記本後薛栩栩的态度,沈勵揚全然未能預料到;要知道,薛栩栩明白他想要進警校的緣由,因此也十分反對他進警校,甚至當初那般疾聲厲氣的警告過他。
結果,現在竟會妥協?
沈勵揚偏頭蹙起眉頭來,凡是說一不二的薛栩栩似乎不止一次的妥協過,好像那次去B市,她不就讓他陪她去警校附近看看嗎?
越來越奇異的感覺從沈勵揚的心底冒了出來,他不明白是什麽,因為太過缥缈以致于抓不住也看不清。
見他老不回答,薛栩栩只當他是在抵觸拒絕;可大過年的,她也不願意跟沈勵揚為了這麽一件事兒而吵架。
薛栩栩吸了口氣,甩了甩手,轉移話題似的問道,“碗洗好了嗎?一起看聯歡晚會吧。”
聞言,沈勵揚點了點頭,出了卧室。
兩人沉默地坐在沙發裏,盯着電視裏喜慶的畫面,聽着歡歌笑語祝福連連的吉祥話,皆思慮萬千不在狀态。
好不容易這十二點的鐘聲要敲響了,屋外的鞭炮聲也噼裏啪啦響個不停的時候,薛栩栩轉過頭去笑着對沈勵揚說,“走!出門看煙花!”
沈勵揚神情高傲地回頭看了她一眼,然後起身從卧室裏拿出一張寬大的毯子來,然後一句也沒說就把大門打開了。
薛栩栩笑着跟了出去,瞬間就被毯子裹住了身子。
從像天井似的口子裏,探出腦袋的薛栩栩,用烏溜溜的笑眼看着沈勵揚,然後掙紮着把毯子拉開,再把兩人一起罩在了毯子底下。
“沈勵揚,我從很早開始就想跟你一塊在大冬天的夜裏,裹着同一條被子,擡頭看同一片天空,欣賞絢爛的煙火。”
“……”沈勵揚大大的翻了個白眼,然後冷然一哼,稍稍勾了下腰又把手攬過薛栩栩的肩頭牽着毯子的一角把她捂得更加嚴實點。
看着那張不羁的側臉,薛栩栩轉過身來閉目仰頭将冰涼的唇瓣覆了上去。
035章 是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