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圖第 39 章 殿下來了

與此同時,青峰武館。

“還有人嗎,有膽子來啊!”擂臺之上,一個皮膚黝黑的男人赤.裸着上身,啐道,“他娘的!爺就是不要薪俸,也得好好教訓你們這些有眼無珠的蠢貨!”

他腳下分別踩着兩個人,一個不斷哀嚎求饒,“爺,李爺!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求您收腳啊!”

另外一個則捂着被打出鼻血的英俊的臉,不停嚷道:“館長呢!館長呢!還不快給我出來!你們的陪練也敢打……啊!”

館長看見這一幕,簡直吓得魂飛魄散,“姓李的,你快松開二位客人!”他實在想不通,前兩天雇傭的陪練,每天都老實巴交讓人被揍得鼻青臉腫,今天是吃了什麽熊心豹子膽,敢毆打他的客人了!

提起這事,李校尉就怒火中燒。前兩天的客人,練習梅花樁、出劍速度、身手敏捷度,至少還都是客客氣氣的,今天這兩個,只因技不如人,竟自恃高人一等,侮辱起他的人格。

李校尉原本就心高氣傲,做兩天陪練已然難得……這下子還了得?摩拳擦掌,将對方打得鼻青臉腫哭爹喊娘,好不酣暢淋漓。

“還不松腳!”張館長怒道,“信不信我連你前兩天的錢,一起扣掉!”

被以薪俸威脅,李校尉黑着臉,冷哼一聲,在衆人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起哄聲中,潇灑地将二人球一般踢下擂臺。

張館長氣得差點暈倒,趕緊給兩位客人賠罪。然後心裏苦笑,完了,姓李的這樁大佛,他要怎麽“請”出去?

仿佛老天知曉了他內心的苦悶,門外忽然傳來一陣铿锵的馬蹄聲,随即是勒馬之後的啼鳴。

氣度非凡的年輕男人下了馬,一看便是經歷了仆仆風塵,遠赴而來。

墨發高紮,錦衣華美,面容絕美。

他直奔姓李的走去,氣都來不及喘,抿了抿唇,便皺眉開口,“她人呢。”如皎月化為人形,親臨凡間。清冷矜貴之氣與月亮如出一轍,竟一時,讓太陽都黯然失色。

李校尉愣住,瞪大眼睛,又驚又喜。

……殿下來了!

不等他回答,沈無顏不耐煩地松開了手,在衆人好奇癡迷的目光裏,鎖眉離去。剛出門,就撞到一個大夫模樣的老頭,哎喲哎喲地叫個不停。

而武館內,安靜得掉一根針都能聽見。

突然,有個女子興奮地大叫:“爹,爹,這是誰家公子!我要嫁給他!”

——

滿臉是血的耳菱,早已屍身冰冷,如今被厚土遮掩住,只露出半個繡花布鞋。

空桐白跌坐裏面,望着湛藍無雲的天空。越來越多的塵土将她埋沒,她忽然發覺,自己不該這麽聽衣菱的話。即便敲暈她,惹堂主誤會,她又沒有殺人的動機……

再說,還有李校尉替她證明清白。

她罵了自己一聲蠢貨,用盡靈力擊破了土坑。

衣菱尖叫一聲,随即被崩出的土掩埋。她拼了命爬出來,咳嗽幾聲,忽然咬唇,“娘,弟弟,我來陪你們了。”抖着手從袖子裏掏出一把尖刀,決然地抹了脖子。

空桐白已經有些呼吸不暢,扶着坑窪不平的土牆,好一會才有重新活過來的感覺。她費勁九牛二毛之力,終于從土坑裏爬了出去。

“哎呀,人跑到哪裏去了……”好巧不巧的,藥堂後門被打開,堂主看見眼前這一幕,硬生生僵住。

空桐白只覺一口血往外冒,說不出是被衣菱的心機氣的,還是被巨大的沖擊損傷了內髒。

這幅場景,誰看了都會誤會吧。她張了張唇剛想說些什麽,迷迷糊糊間,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人的輪廓,出現在眼前。

沈無顏從沒想過,第二次遇見她,會看到她這副狼狽又叫人心疼的模樣。他心裏一緊,“……空桐白?”

被摟進懷中,熟悉的氣息,叫空桐白很是心安。

——

晚上。

沈無顏從空桐白的房間裏走出來,輕輕關上門,一雙好看的眸子深沉的光芒。他看向李校尉,淡淡地問,“事情查的怎麽樣?”

李校尉将從藥堂堂主打聽來的情況,一字不差的說給他聽。又皺眉道:“外面的流言,對白姑娘很不利。平時大家不經常見到那對賣菱角的姐妹,但都說姐妹二人關系不錯,從未見她們在外針鋒相對。”

“至于姓許的商販,平常對大家也都挺和氣,沒人相信他會是個對女兒——”頓了頓,臉色有些不好看,“沒人相信他是個禽獸!”

“殿下,大家都說白姑娘是殺人兇手……我們該怎麽辦?”他見沈無顏絲毫不着急,實在忍不住道,“她雖然記仇了點兒,蠢了點,但不會殺人,只怕是被利用了。”

沈無顏撩起衣服,坐到院子裏的石椅上,輕輕端起上面給自己準備的熱茶,眸子微恍。在那般寒涼之地待了六年,秋夜這般涼爽,竟覺得有些不适應。

想起數個小時前,那灰頭土臉的小人兒,忽然像個終于找到陪伴自己多日的玩具,抱着自己嚎啕大哭的模樣,他心裏久久不能平靜,如茶杯裏微微蕩漾的水。

他靜靜盯着天上的月亮,又好像沒有在欣賞。用力将茶水灌下去,仿佛要将心中的異樣平複。半晌他問道:“來崇門,是來做什麽的?”

“……破案,找丢失的孩子們。”

“嗯。”他極認真地看了李校尉一眼,垂眸,摩挲手裏的茶杯,“那便莫管這些,繼續。”

李校尉應了,但沒有立刻退下,深呼吸,眼神期待,“殿下既然回來,是不是意味着……将軍我們三個人,很快可以回去了!”

沈無顏放下茶杯,“你着什麽急。”好笑道,“皇兄還不知我回來,等等吧。”

算是得到了個準信兒,李校尉別提多興奮了。想到殿下馬不停蹄從不寒鄉來尋空桐白,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但也明白白姑娘是他心尖尖上的人,當即話多起來,從不寒鄉第一次看見空桐白,到空桐白去尋葉歡身受重傷,全都彙報了個清楚。

沈無顏安安靜靜聽着,握着茶杯的手,不知不覺捏緊了,力道大得幾乎要将茶杯捏碎。

他的眸裏閃過一絲光。

“李默。”他忽然開口,“我後日去蘭都。”

李校尉愣了一下,“那殿下交給白姑娘的信物……”

“叫她務必送達。”

沈無顏轉頭看向漆黑的屋子,面容被陰影遮掩,叫人看不出他的神情,只能聽到他平靜而又擔憂地說,“她還是白紙。如不磨練,日後如何與我并肩?”

“曾經我傾盡所有,只為讓白紙一張的她不染墨點。到後來,她被風雪毀作飄零紙片,大風之中,脆弱得我根本握不住她。”

李校尉沒有說話。他腹诽,殿下啊,您真是思念王妃糊塗了。怎麽這麽草率,就确定她是王妃?雖然王妃是妖,但她……

下一秒,偷瞄沈無顏的神情,暗暗嘆氣,這些話他可不敢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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