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女封城第 30 章 ☆、此情可待成追憶

“我叫竹嬈,妖嬈的嬈。”尹封城去竹嬈的小院打掃時,又不禁想起了這句話,這是竹嬈對她說的第一句話,那時的她,怎麽也不會想到這條陰陽怪氣的小黑蛇,日後會成她的師傅。

他們走了有上十日了,封城覺得這幾十日有上百年這麽久。一個人,一座熙熙攘攘的城,一副偌大的天地,怎麽可以變得這樣的孤寂和清冷?

她時常來竹嬈的住處打掃,她可以想象地出,師傅回來若是看到滿屋的塵土,會表現出怎樣的嫌棄和厭惡。

“封城啊封城,虧你還是我徒弟,我這一走你就不管了,嘶嘶——燒雞呢?燒雞都不帶還好意思來給我洗塵?!”想到這裏,尹封城不禁噗嗤笑出了聲。

忽然地,年糕從她身上蹦了下來,一搖一擺朝門外踱去,“年糕,別亂跑!”尹封城跟着年糕追出門外,迎面而來一只小小的紅狐貍。

年糕撲哧着短短的小翅膀迎上前去一把抱住小狐貍,被小狐貍酷酷地推開了,兩只你追我趕地跑遠後,尹封城竟看到小狐貍的主人,南宮火麟走上前來。

躲已經來不及了,只能愣愣站在那裏,看那人慢慢走近自己,這時間,好似又過了幾百年。

“你也來了?”南宮火麟走近她,漫不經心地問道。

“嗯。”封城本來想說來打掃之類,話到嘴邊,卻統統溜走,她低下頭,只支支吾吾擠出一個“嗯”字。

“我也是随便路過的,竹嬈……也算沒有白收這個徒弟。”南宮火麟依舊是看似風輕雲淡地說道,但尴尬的氣氛已經掩不住,肆意蔓延在仿佛凝滞住的空氣之中,直至後來,封城也一直琢磨不透,這個“随便路過”,是個什麽東西。

南宮火麟看尹封城沒有理他的意思,繞過封城,獨自進屋去了,他怎會承認,自己也是思念故友,才忍不住過來看看。

尹封城還是愣愣站在那裏,她的心一顫一顫地,如果對方不是南宮火麟,她一定會懷疑自己得了什麽毛病。喜歡年少游時,也有這樣的感覺嗎?她已經不記得了,腦袋就像灌了泥漿,渾濁而沉重。

“啊——”屋裏突然傳來南宮火麟沉悶的聲音。

“怎麽啦?”尹封城聽到立刻跑進去,只見南宮火麟扶着桌子,右手捂着胸口,面容扭曲。“出什麽事了?我看看!”封城急壞了,連忙扯開南宮火麟的衣服,一條自上而下蔓延的傷疤赫然在目,傷口已經愈合,并沒有裂開,只是有些紅紅的。

“沒事,烏木邪老留下的,已經愈合了。”南宮火麟将衣服穿好,奇怪傷口并沒有裂開,自己也沒有什麽大的動作,怎會猝不及防地胸口發痛,仿佛裂開一般的感覺?也許是餘毒未清吧,南宮火麟心想。

“要……要不,你檢查檢查?”看尹封城一臉擔心地要死的樣子,想不過又微微拉開衣服給她看。

在醫局幹活這麽久,大大小小的傷已經見怪不怪了,但是看到南宮火麟胸前的傷痕,尹封城還是禁不住酸了鼻子。

她這次沒有盡一個醫護的責任,而是低頭笨拙地抱了上去,就像她的年糕去抱紅豬那個笨樣子一般。

“我知道愛上一個不對的人是何等的不堪,這是最後一次,最後一次了,我賭上我所有的面子和尊嚴……”

這是第二次了,年少游走的那一天她問過自己,再來一次,還要不要做同樣的選擇讓自己如此不堪。答案是不要,一定不要,千萬不要。可現在,眼前的人讓她好想抱上去,她就抱了,什麽也沒想,南宮火麟愛不愛她,根本不重要啊。

南宮火麟沒有推開她,也沒有任何回應,他根本不知道怎麽回應,怎麽回應她的心意,怎麽回應自己的心意。

猛然的心跳過後,空氣中的尴尬又彌撒開來,時間停滞住了。也許,這是最後的機會,去搞清楚,愛是什麽吧,可他還是讓這機會,連同時間一起溜走了。

尹封城松開他後,竟然感到感到出奇的淡定,心跳也平和了。

如果這又是一次笨拙的告白,那它的意義并不在于結果,它的意義,就是告白本身,這是個儀式,一個開始的儀式,或者一個結束的儀式,而現在她知道,這,是結束的儀式。

“我送你回醫局。”南宮火麟說,他平靜的表情下,掩着洶湧的暗流,幾乎可以掀起一場海嘯,胸口的舊傷,也疼得讓他說不出第二句話來。

兩人一同往醫局走去,一路上,沒有說一句話,一個是徹底懵了,一個是徹底了然。

走在安和城的大街上,幾個丫鬟模樣的姑娘突然跑過來拉走南宮火麟,“新姑爺原來你在這裏啊,我們小姐正在那試嫁衣呢,快來瞧瞧,可好看了!”

南宮火麟被簇擁着走進一家做婚嫁衣服的店鋪,來不及和尹封城告別。

尹封城目光朝着他們離開的方向尋去,也往店裏瞄了瞄,只見那薛靈鳳一身鳳冠霞披,美豔不可方物,她挽着南宮火麟的胳膊,眉眼含春,嬌俏而笑,輕啓紅唇,好像是問他好不好看。

南宮火麟也回以欣賞的笑,拉着薛靈鳳的手好想舍不得放似的,表情,也比跟自己在一起時輕松自然了許多,兩人有說有笑,好生令人羨慕的一對!

這才是一對啊,尹封城這才猛然感到,剛才的舉動是多麽的愚蠢。

她母親從小總跟她說,上天是公平的,但長大後的種種際遇讓她不得不承認,上天,就是那最最不公平的。他總把光,打在某一部分人身上,像岚若,像靈鳳……

而另一部分人,總是會被忽略,從而越來越走進暗處裏的,她這樣想着,低着頭最作賊似的快步走過那家店,灰溜溜地回了醫局。

南宮火麟陪薛靈鳳訂下衣服,又回到憐舍用膳。

自打南宮雲霆擅自囚禁尹封城那次起,南宮火麟就再沒有住過憐舍,今天薛靈鳳的父親和二哥來到南宮家,作為未來的女婿,南宮火麟自當相陪。本來應該在南月閣迎客,由于南宮見月閉關修補靈力,所以改在了憐舍。

薛闫冰很傲氣,飯局之上對南宮家的人表現地不屑一顧,兩年前一戰輸給南宮火麟,看來是一直是記恨于心。

“我就是來問你一句,你是否真的想好了。”他不惜當着南宮家人和自己家人的面,直接了當,冷冰冰地質問薛靈鳳。

“哥——哥——”薛靈鳳提高音調,又羞又惱地白了他一眼。

“犬子無禮,望各位切勿見怪。”

薛震海卻是收起了當年的霸氣,他席間一直關心着和烏木邪老一戰後,南宮火麟和南宮見月的傷勢,對未來女婿客氣至極,甚至說是關懷有加,也不為過。南宮火麟看不出來他這樣的客氣,是出于一個父親對女兒的愛,進而表現出對她未來的伴侶的尊重,還是出于對兩家聯姻的殷切期盼。

……

用完膳,南宮火麟被南宮司月留下來商讨戰事,南宮家的一座城池屢遭周邊勢力的侵犯,本來每次都是南宮火麟帶兵阻止,可這一次,因為娶親,要交由其他人處理。

“你明天把那邊的情況和張将軍說一下,他即日啓程。”南宮司月說道。

南宮火麟沒說太多,不當回事地點點頭。

自從那一日過後,他就一刻也不想在憐舍多呆,看着旁邊一臉怒氣的南宮雲霆,他更是說不出的厭惡。

這個弟弟不知道從何而來的敵意,随着他們的長大,越來越深,以至于每次相見,都能感受到他殺氣騰騰的戾氣,叫人脊背發涼,很不舒服。但是他答應過那個人,要照顧南宮雲霆,至少,不要因為日後他做了什麽冒犯自己的事而殺了他。

哼,搞不好,還真有一天,會忍不住殺了這個屢次挑戰自己底線的弟弟,更別說,要照顧他了。南宮火麟心想,“百合啊百合,當日叫我答應不殺他,你可真有先見之明。”

南宮火麟一走,南宮雲霆就止不住怒氣地朝南宮司月說道:“母親,你不是說過讓我打這一仗嗎,為何沒說一聲就改變主意,還不惜将遠在景山駐守的張将軍調回來也不讓我去!”

“我只是說考慮,并沒有答應,你以為打仗是好玩的嗎?”南宮司月看着他冷冷地說,“你留下來張羅火麟他們的婚事!”

“張羅婚事?我就只能張羅婚事?南宮火麟從很小縱橫疆場,都是您培養他,給他機會,我有什麽不如他的,您為什麽一次也不讓我領兵?盡讓我在暗處援助,幹些見不得人的活!”看着母親對自己這樣冷淡,南宮雲霆終于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

“放肆!你有本事打贏他嗎?沒本事,就不要在這裏鳴不平!給我下去!”

“我沒本事?倒不如說是您太偏愛他吧!他本來就有火狐貍,您還把辛苦從北漠奪回來的赤焰銀鞭給他,我呢?我什麽靈器也沒有,您只肯在做任務的時候把雷霆借我,我怎麽跟他比?為什麽?我也是您兒子啊,從小到大最聽您話的人,服侍您最多的人可是我,不是他南宮火麟!您想想他這麽多年來,可曾喚過您一句母親?為什麽還要傾盡心血培養他?為什麽所有榮譽,所有好處統統是他的?!”

南宮雲霆的聲音近乎咆哮,還忍不住摔碎了手邊的花瓶,仿佛擠壓了多年的憤怒終于要噴湧而出。

他二十多年來從來沒有這樣跟南宮司月這樣說過話,就連多年的坐騎雷霆,都從南宮司月懷裏跳下來護主,一爪子撓在南宮雲霆臉上,弓起身子,豎起毛,戒備地立在南宮司月身前,狠狠地盯着他。

南宮雲霆駕馭雷霆多年,沒想到司月面前,他仍舊不如真正的主人,南宮雲霆看着雷霆,自嘲地笑了笑,悻悻地走出門外。

“張羅婚事?好,我一定好好地,張羅這門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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