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封城回到南宮火麟府邸的時候天色已經将晚,剛好看到他摟着一個姑娘回來。她一時沒反應過來,愣了半晌,便徑自走去卧房裏找昨天落在那兒的錦盒了,沒有搭理南宮火麟半分。
“幹什麽?說走就走,說來就來啊?”南宮火麟看到她無視自己,心生不悅。
“我知道你不想見到我,我來拿落在這裏的雪天鵝,這就走了。”
尹封城在床旁邊找到錦盒,揣在手裏打算離開,走到門口又嘟囔了一句:“不打擾你的好事。”
南宮火麟這下真的有些火了,幹脆打發了帶回來的姑娘,攔住尹封城的去路,還一把奪過了她手中的錦盒。
“看來你真要學學怎麽當一個奴才,去,給本大爺打盆水來,我要洗腳!”南宮火麟說完,用手戳了戳尹封城的腦門,那個金光閃閃的奴字,便又出現了。
“你知道什麽是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馬難追嗎?”尹封城這才覺得,青顏說得對,他真的是性情無常,而且還毫無誠信。
“我可不是什麽大丈夫,不想一輩子頂着這個奴,就乖乖按本大爺說的做!”
尹封城無言,随便打了盆冷水過來。
“這是看在你是炙哥哥的份上打的,就算一輩子頂着這個奴字,我尹封城也不決會仰人鼻息,受你驅使。還給我雪天鵝,我們從此兩散。”
“雪天鵝?這個未成型的靈獸,你要來有何用處?你什麽時候修過靈?知道如何馴化嗎?”南宮火麟說着,修長的手指随意的一撥,錦盒打開,裏面躺着糯米團子一樣雪白的一團,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雪天鵝桀骜,十年來不肯為尹家人所用,一直保持着最初的形态。可主人是我的話,說不定,說不定能……”
“是你的話又能如何?不如你過來,能把它變成有生命的樣子,我就完璧奉還。”
“現在還不能,”尹封城知道南宮火麟這是完全故意刁難,馴化一只神獸,哪怕只是變成最初的生命形态,也需要極大的靈力,而她,還一竅未開。
“不過定有那麽一天的。我母親當年一招封城驚豔天下,無人能敵,以封城為我取名,定是希望我繼承她的衣缽。”
“無人能敵?也只是傳說罷了,幾人見過?”南宮火麟嘲笑,“不過她苦練封城造成寒氣入體,侵蝕五髒,患上火寒之症,這倒是真真兒的。尹飛雪,嫁作人婦臨盆在即了還不忘苦修,不就是為了保護丈夫孩子不遭尋仇之人傷害嗎?阮炎真啊阮炎真,得罪的人太多了,罄竹難書。”
“你別說了,不許這麽說我父母!”
尹封城讨厭南宮火麟那輕蔑的表情,那狂妄的态度,那眼神,那語氣恨透了。他再也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炙哥哥,此刻,他只是一個被仇恨迷失心竅的惡魔。
“我還沒說完呢,最後怎麽着,練成封城,武功絕世,竟早早地死于火寒之症,丈夫被人追殺,屍骨無存,孩子流離失所,寄人籬下,哈哈哈,這不是報應是什麽?哈哈哈哈……”
“閉嘴!”尹封城一盆洗腳水劈頭蓋臉潑到南宮火麟身上,氣得全身顫抖。
“臭丫頭,我看你是不想活了!難怪你的年公子不要你,瘋女人!”
南宮火麟被潑地全身濕透,本來生氣,但看到尹封城被自己氣地頭頂都要冒煙的樣子,不禁覺得好笑,還想再去惹她。
“我要是年少游啊,也會要那個知書達理,溫柔賢淑的尹岚若不要你!”
“不要我,不要我那又如何,不幹你的事!年少游正直善良,翩翩君子,不像你,只會搞陰謀詭計利用人,你有什麽真本事?有什麽值得你如此輕狂的?我父親一身血債,你難道不也是一樣?我父親遭到報應,你也會遭到報應,我父親屍骨無存,你也不會有好結果,我父親怎麽樣的結局,他朝君體也相同!”
尹封城這番話聽得南宮火麟怒火中燒,恨不得想殺人。先将自己跟那個懦弱無能的年少游相提并論,又詛咒自己與仇敵阮炎真一個下場,這要是別人說出的,下一秒便是灰燼了。
南宮火麟一把将尹封城按倒在床上,三下五除二剝地她只剩貼身衣衫,尹封城吓壞了:“你要做什麽?!要是……要是敢……我死也不會放過你,做鬼也不會剛過你!”
“敢怎麽樣?你說啊。”
南宮火麟眼神裏盡是輕狂,嘲弄般地看着身下之人:“哼,我已經,嘗過了,味道嘛……不怎麽樣……。”
“你那天,你那天趁我昏過去?”尹封城猶如晴天霹靂。
“不然呢?你不是也看到年少游隔天就被我放回去了嗎?交易就是交易,我是最一言既出驷馬難追的。”南宮火麟邪邪笑道。
“我和你拼了!我……”無論尹封城怎麽掙紮,都無濟于事,對于南宮火麟來說,她就像一只被拽在手裏兔子,即将淪為刀俎的肥肉,即便自己憤怒無比,也絲毫不能将對方如何。
“你放心,我對你沒什麽興趣,我也很後悔那天的決定啊,女人啊,還是要挑的。”南宮火麟說道,任憑尹封城的眼淚已滴答滴落到自己手上,“不過這做奴才的規矩,還是要教的。”
說着,将尹封城的手腳大字型綁在床的四角,尹封城驚恐地看着他,像将要淪為刀俎的魚,死命掙紮,她以為他要對她做什麽。
但他沒有,他徑自走了,走之前狠狠地對她說:“我真的很想殺了你。”尹封城記得他紅色的眼睛,兇狠的目光像利劍一樣落在自己身上,他真的,恨透了自己。
……
整整一晚,南宮火麟都沒有回來,整個府邸空無一人,死一樣的寂靜,安靜地吓人。南宮火麟沒有将門鎖死,甚至還留了一道縫隙,他一定是故意的。風從縫隙裏灌進來,拂在身上,像女鬼的手一樣陰寒可怖。尹封城就這樣豎着汗毛,打着哆嗦,警惕地渡過整晚。
第二天白天,南宮火麟還是沒有回來,這整整一天,尹封城像過了一年,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起先她最害怕的,就是有人進來看到她不堪的樣子,後來絕望之中,又有點希望能夠有人路過救下自己,不管他看到自己何種模樣。
到了晚上,饑餓感伴着困意又伴着尿意洶湧襲來,她覺得這真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一種折磨了。
不知又過了多久,尹封城聽到有人進來了,外面漸漸熱鬧起來,南宮火麟帶了一堆弟兄回來吃飯。
卧房的門并沒有關嚴,尹封城清清楚楚聽到外面全是男人的聲音,衣不蔽體的她在裏面吓得魂都要飛出來了。她越來越覺得,這,應該是今生最大的劫數了。
良久,并沒有人過來,所有人都在大廳喝酒吃肉,誘人的香味飄進房裏和着男人說話的聲音,尹封城快要被折磨死了,這一頓飯的功夫仿佛比她一生還要長。
晚飯将畢,最讓她魂飛魄散的時刻來到了,她聽見南宮火麟跟一個男人說要他去自己卧室把珍藏的一壺好酒拿出來給弟兄們喝。
這不正是引他進來嗎?尹封城快要厥過去,用盡力氣掙紮卻都無濟于事,她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近,伴着越來越濃的酒的氣味,那個渾身酒氣的男人就要進來看到自己不堪的樣子,想到這裏她真想一口氣背過去,再也別醒來。
慢慢的,慢慢的,那一刻終于到了,她看到一只大手出現在門上,下一秒就要将門打開,完了,完蛋了,這劫數終究還是逃不過去了。
正在這時,那只開門的手竟縮了回去,她聽見南宮火麟的聲音,他在那男人身後拍着他的肩:“哎呀,我記錯了,那壺酒早被我喝光了,哈哈哈……”
“你這家夥……走,我們去金钰庭接着喝去。”那男人說。
“你們先去吧,別等我,我吃多了上個茅廁,過會兒就來。”南宮火麟的聲音。
“就你屎尿多!”那男人說着,回了大廳。
那男人走後,南宮火麟進來,看着三魂丢了七魄的尹封城,玩味地看進她布滿血絲紅腫的眼睛:“怎麽樣?長教訓了嗎?”
尹封城沒有答他,瞪大紅腫的眼睛,咬着嘴唇死死盯着他。
南宮火麟把手放在她肚子上輕輕拍了拍:“不知你現在是更想吃呢?還是更想……”
不能在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在他面前,尹封城憋足了最後的力氣,差點就想咬舌自盡。
正在這時,只聽到外面喊:“火麟,我們先走了,你快點來啊。”
“說求我,就放你一馬,最後的機會。”南宮火麟貼近她耳畔說道,“否則,你可要被參觀了。”
“求你。”尹封城從牙縫裏擠出這兩個字,睜圓了雙眼不讓眼淚流出來。
“終于學乖了。”南宮火麟滿意地拍了拍她的臉,拿出刀子割開繩子,又走了。
尹封城重獲自由卻萬念俱灰,她坐在地上,靠着床沿,想到自己已遭不幸,又再次被這個惡魔欺侮,又想到昨天在尹家受的氣,一陣酸楚夾雜着憤怒襲來。
倔強如她,這樣的侮辱她哪裏接受地了,憤然之下,竟拾起南宮火麟用來割繩子的刀,抹了自己的手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