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頭今天也在教她捉妖第 41 章 金州劫(五)

金州劫(五)

“你!你!”

堂溪毓氣堵到語無倫次,一時不好奇為何這位姑娘會法術,懂經文,明明當今世道下,修行之人少之又少。

顧笙最後一縷魂魄成了飄散,短暫得不給人告別時間。

面對堂溪毓的質疑,薇薇咬唇,輕輕歪頭,一雙眼睛炯炯有神道:“我只是想盡一份力罷了,姑娘你難道不想嗎?法陣已布好,哪還有退縮的餘地呢?”

一旁的重明也疑惑,他不知自己哪兒做錯了:“唐姑娘是不是今日有些不舒服?”

夏參也靜默着,等待堂溪毓的解釋。

解釋?

人死之後解釋什麽?

堂溪毓腦海一片眩暈,頗覺日光曬人,天地搖蕩。

“我殺了一個人。”她喃喃道。

“什……..什麽?姑娘你說什麽呢?”莞清問道。

“我殺了她,顧笙。她根本沒有被奪舍。你看,魂飛魄散即是魂飛魄散。無人出現。”

重明皺眉,還沒捋順她的話:“為何?”

“從頭到尾都是顧笙的自導自演,根本沒有人奪舍,她只是不想活了,借我們的手離開。”堂溪毓整個人搖搖欲墜。

她的話像是山崖邊的岩石,骨碌下山,沖擊衆人心靈。

“她為何這麽做,何必自尋死路呢?”夏參問道。

堂溪毓搖頭,她或許能猜到些什麽,但也不多。

難道只因楊氏的虐待嗎?難道因此便要承受粉身碎骨的疼痛嗎?

“我們坦誠相待,她為何要借我們的手,我不願将人看壞,可她實在欺人太甚!”莞清憤恨地踢了腳樹枝,唰啦一聲劃向薇薇腳邊。

目光借此游至薇薇的臉上,莞清當下無法使用九尾之術,她只能看見薇薇面容姣好的一張臉。

可她總覺得有些面熟,卻遲遲回想不起來究竟在哪兒見過。

正當她想搭腔時,将才垂頭喪氣的堂溪毓猛然跑至薇薇身邊。

堂溪毓一雙手緊有力地握住薇薇的肩膀:“你究竟是誰,為什麽要念咒,你到底是無意還是有意的?你究竟是誰!”

薇薇被吓得抽氣閉氣,向後仰頭:“姑娘這麽多問題讓我怎麽回答,何況姑娘弄疼我了。”

“你到底是誰?”堂溪毓心裏直打鼓。

“先松手。”

這話冰冰涼涼,可真不适宜秋日。

堂溪毓聽出蘇繹的聲音後,頓時洩氣,轉而看他。看他一臉淡然,還真像主持公道的仙人。

薇薇捂着肩頭,退縮至蘇繹身後,嘤嘤喚道:“姑娘下手真重,不知我晚上還能否睡着。”

蘇繹眉心微蹙,他未發一言。

堂溪毓冷笑一聲:“失禮。”

不再投去目光,率其餘三人離開這片狼藉。

她感受不到,蘇繹的目光遲遲留在她離開的那條路上。

“那姑娘肯定和道長清清白白,我相信道長為人。”

馬車上,莞清見堂溪毓一臉生無可戀,才出言安慰道。

“他什麽為人?”堂溪毓語氣平平,聽不出半點懇切。

莞清語塞:“這……道長待人溫和……算嗎?”

堂溪毓聽完這話笑了:“我并不在意他和那姑娘,我只是累了,想休息一會兒。”

莞清只好不去打攪,卻腹诽道:“還說不是,我可沒提他們二位。”

此時驕陽褪色,狂風重至,馬車駛在羊腸小道上。

堂溪毓心裏總想着顧笙的一颦一笑,或是毫無拘束大笑,或是攀談時的會心一笑,還有她魂飛魄散前的泯然一笑。堂溪毓難以忘卻。

總覺有些蹊跷。

楊氏雖虐待她,但并非十惡不赦,所以究竟為何,讓顧笙對她恨之入骨?還有,顧笙作為閨中女子,從哪聯絡到了鬼頭夫?并讓鬼頭夫聽她一切指令?

堂溪毓沒有答案。

她慢慢合眼,發覺渾身緊繃,甚至難以換氣,不得松懈。

她隐約聽見重明在小聲嘀咕:“今日到底發生了什麽,第一次見唐姑娘這幅模樣,仿佛被吸幹了精氣。”

莞清用手肘怼他:“去你的,她這是太累了而已。”

重明只好點頭稱道。

可莞清狐疑皺眉,又舒展出笑容。輕聲問他:“不過你可沒機會了,因為道長回來了。”

“他回來幹我何事?”重明疑惑,繼而慌忙補充:“不是,我只是關切而已,我可沒有恻隐之心。再者,道長不是有了新歡——”

莞清匆匆捂嘴:“你胡說什麽,小點聲。”

……..

風越吹越大,幾張枯葉落進車廂,堂溪毓百無聊賴地撚起一片,碎得響亮。

紛紛擾擾沖上心頭:“究竟發生了什麽?”

“我的确還有一事未說。便是兄長失蹤。”

顧承九這句話湧上心頭,她腦海中卻浮現了顧笙的笑臉。

莫名其妙。

她竟然覺得顧笙和顧承九長得并不相似。顧笙笑容打眼,一雙桃花眼生得令人難忘。可她爹顧承九百年難遇一笑,鼻子也不如她的那般高挺。

莫名其妙。堂溪毓莫名猜測顧笙和顧大郎的關系不是這麽簡單。

“馬上就要到客棧了,我們是暫住一晚,還是繼續趕路?”夏參正駕馬。

打跳吵嘴的莞清和重明這才歇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等堂溪毓回話。

“原路返回,回顧府。”堂溪毓淡淡道。

“回顧府作甚,不是處理好了嗎?”袖子被咬破的重明不解。

“事情還沒結束。”

“還有什麽事,難道是沒拿酬勞嗎?”

堂溪毓幹笑一聲後說:“主要是因為顧大郎失蹤之事還未解決。”

重明似懂非懂點頭,他想不起來何時說過顧大郎失蹤。

而邊上頭發稍有淩亂的莞清則胸有成竹地笑,心想一定是因為道長還沒回來。

她跑,他追,他們難舍難分。莞清不敢想這要是叫秋芝知道,得有多興奮。

“道長,我們也可以離開了。”

月色勾人,薇薇放緩聲調。

蘇繹正在查看顧若明的屋子。即使久無人住,也一塵不染,看來有人定期打掃。他仿佛沒聽見薇薇的話,自顧自翻箱倒櫃。

薇薇倒也不惱:“都說天玄門的道長天賦異禀,起初我還不信,如今認識了蘇道長,才知這話沒錯。”

蘇繹仍然毫無感情道:“難道你認識的另一位就無天資了?”

“什麽?”

蘇繹不再理她,專注找一本藍色簿子,卻翻來覆去都不見蹤跡。

薇薇的笑容漸漸凝固,卻仍好氣道:“道長果真有些本事。不錯,我先前的确認識一位男子,也來自天玄門,也是人中龍鳳。”

“我竟有些好奇,不知我是否認識。”蘇繹回頭望她。

而她輕輕歪頭,後迅速貼近蘇繹,在其耳邊輕聲說道:“他之于我,正如她之于你。”

蘇繹覺得香氣沖鼻,緊着退步,還沒反應出她這話的意思,就聽一聲驚呼。

忙不疊轉頭,門口已占站滿了人。有莞清,夏參,重明,顧承九。

還有堂溪毓。

薇薇在身後羞澀低頭,呢喃道:“怎轉眼間就出現了這麽多人,我與道長毫無關系,莫要亂說。”

其中嘴驚訝得合不攏的莞清這才反應過來,她撸起袖子沖至薇薇面前,一只手牢牢攥住後者的領口,怒說:“你才是不要臉的狐——你對道長做什麽呢!你這就是光屁股趕人,膽大不害臊——”

重明吓得上前拉住她,生怕她上了頭就打人家。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何,就是看不上薇薇的行事。

“行了,還有正事要做。”堂溪毓上前抱住莞清的腰。再不攬,莞清就要撲到薇薇的頭上去了。

顧承九尴尬摸下巴:“對,對,還有正事。”

蘇繹想給堂溪毓解釋,可她直直經過,沒送他一個眼神。

“他身前之物均在這裏了嗎?”堂溪毓環視一遍後,仿佛為了說話才說話。

顧承九點頭。

莞清被重明按住,她不滿地指着薇薇:“那這個人為什麽在這兒?她能做什麽?”

薇薇僅僅撫順肩頭有些淩亂的披肩,氣若幽蘭,看上去不是不敢搭理莞清,而是不屑。她扯了扯蘇繹的袖子。

蘇繹皺眉,将手抽走:“她跟着我有事。”

有事?

莞清聽這幾個字覺得頗為陌生,一時懷疑自己是不是理解出現問題。重明也呆楞着思考這幾個字背後的意思。

忽而,莞清整個人又成了炸毛的貓:“好啊,虧我那麽相信你,原來你也只是個好色登徒子!”

重明再次按住她。畢竟她把他想說的話都說光了。

蘇繹咬唇,急切看向堂溪毓。

只能掃到她的一瞥,而後便是她專心反看書籍的模樣。

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他如今已被爰居和薇薇知曉了身份。果然,剛離開長安,便遇見了薇薇。她還以為他認不出來,使盡渾身解數想害了蘇繹。

當然沒得手。

但蘇繹當下無法處理她,他想再套出些消息。

薇薇好笑道:“道長尚無家室。且本就是你情我願之事,你卻說得如此不堪。難道你也心悅道長?還是說你和道長早已情定終身?”

莞清眉頭皺得更深了,就在她将要開口前,蘇繹出聲:“我心不在兒女情長,莞清姑娘只是誤會罷了。”

此話一出,屋內瞬間冷氣逼人。

唯獨薇薇一人會心一笑,她回望其他人,要麽如夏參那般平靜如水,要麽如重明呆楞,就連莞清也不再咋咋唬唬,呆若木雞,徹底洩氣。

而蹲在陰影中翻閱的堂溪毓,背對着他們,瞧不出異常。

蘇繹淺淺吸口氣,繼續投入手頭的工作。他并不想說那些話。

但他現下別無他法。

他不能讓別人知曉他對堂溪毓動了春心,尤其不能讓薇薇知曉。

否則,爰居便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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