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城看不到海[刑偵]第 11 章 尾聲

尾聲

沈予來協助調查時彭海正在整理物證,沒見着他。

結案之後,彭海越想越氣,幹脆去他店裏找他。

酒吧裏音樂聲并不算大,也沒有多麽難聞的味道。臺上有幾個模特走臺,穿得不算太少,只是稀奇古怪。彭海環視四周尋找沈予,這時手機響了,沈予給彭海發了條信息:外面等我。

彭海擡頭看向二樓那個包間,可惜敵暗我明,什麽都看不清。彭海只能看到一點紅光明明暗暗,有人站在那裏抽煙。

出了酒吧的門,彭海剛點上煙,旁邊伸過來一只手拿走了他手裏的煙。

沈予眼睛含着笑看着彭海,眯着眼抽了一口。

“你不是說你不抽煙嗎?”彭海又點了一支。

沈予笑着,煙從鼻子裏噴出來,又抽了一口,長長的吐出一口煙才說:“不愛這個味兒。”

“但是挺熟練啊。”

“何必呢。非得逼我。”沈予蹙起八字眉可憐兮兮地向彭海賣慘:“跟你一樣,不抽就是個借口。真要是平時常抽煙,別人遞來的該怎麽拒絕?”

“也對。”

“彭隊,在門口站着多累呀,不如找個地方坐着聊?”

“不用。我也沒幾句話。”拒絕了他的提議,彭海卻一時間想不起該從哪兒說起。

“彭隊特意來,總不會是想我了吧。”沈予很是輕佻的朝彭海挑眉。

彭海仔細看着他的表情問:“那個禮拜六,你把冰箱送給你二舅那天。你為什麽忽然說有事兒?”

沈予眼神躲了一下,說是因為他店裏有人打架。

彭海直接戳破了他的謊話:“打架是周六晚上十一點多。沈老板本事這麽大,還能未蔔先知?”

沈予又找了幾個借口,被彭海一一戳破,最後沒辦法了,才說那天他一開始的确計劃的是跟他表哥王虎生一起去送冰箱。在那個院子裏閑逛的時候忽然想到秦小珍那個大姐就是高柱幫忙找的住處,他見高柱跟王虎生像是還要聊一會兒,就想去跟大姐說幾句話。沒想到他一提大姐,高柱的表情吓到他了。他說不出有什麽問題,就是覺得不對勁,所以找了個理由,走了。

“所以,你已經感覺到他有問題,還放任那個殺人犯跟你哥單獨回老家?去你八十多歲的舅舅家?你就不怕出什麽事兒嗎?”

沈予低頭不語,把煙頭扔地上踩了一腳,又撿起來放進路邊的垃圾桶。

彭海跟在他旁邊,看他眼神放空似乎在思考對策。

“我……”沈予找了個看起來還算幹淨的共享單車,坐上去說:“我要是說……我當時沒想到出人命了,你信嗎?”

“我信。”彭海又點上一支。高柱殺人之後,車裏放着裝屍體的箱子,還一直正常上班。去家具城調查的時候,大家都說他跟平時一樣,沒人發現異常。沈予已經算是很敏銳了。

沈予輕車熟路地從彭海嘴裏抽走了煙自己叼上,眯着眼看着他酒吧的招牌說:“我感覺不對,但又沒有什麽證據。不過好在你們厲害,這麽快就破案了。”

彭海順着他的話,說了幾句結案就好、平安最重要之類的話。看他表情略有放松,單刀直入地問:“可是王虎生說,周六那天是你約他的。”

沈予看着彭海,眼裏閃過一絲驚慌。

彭海步步緊逼:“周六晚上十一點多,你給你舅舅打了個電話,問王虎生他們到沒到。當時你就在案發現場——賴婉玲出租屋的附近。你在那裏幹什麽?”

沈予一哆嗦,手裏的煙掉了。

他伸手要撿,彭海上前一腳踏住,一把抓住他的脖子讓他看向自己,繼續問:“高柱給賴婉玲那個房間挂鎖的時候沒戴手套,他事後也沒擦過那把鎖,可那把鎖上沒有高柱的指紋,你知不知道為什麽?”

面對彭海一句接一句的逼問,沈予鼻尖沁出汗來。

“我以為他們……是沖我來的。”

“他們?”彭海剛問出口,就明白他的意思了。“那是你哥!”

“怎麽,彭隊沒見過親戚間下手的案子?”沈予伸手蓋上彭海的手,捏的死緊:“彭隊,我當時真怕了。”

彭海一時語塞,好一會兒才想起追問的話:“你都懷疑他要對你動手了,還不忘把那些禮品給他帶上?”

“萬一我想多了,想錯了呢?只要我不說……”沈予看着彭海說:“你不說,他不會知道我曾經懷疑過他。親戚還是親戚,我倆還是兄弟。”

彭海就剩最後一支煙了,點着煙,彭海把煙盒揉成一團。

沈予走過來,倆人一人一口地分享。

秦小珍忽然不見,沈予多少有點擔心。他忽然想到秦小珍那個大姐,想着見一見大姐,問問秦小珍的情況。所以周六那天他聯系了王虎生。

可到了那裏之後,他剛一提大姐,高柱就一副要殺人的表情,眼神還不自覺地總瞟向那輛貨車。

沈予以為他們幾個做了個套,要搞自己,而他們準備的作案地點就是那輛車。沈予甚至想過,秦小珍也是被他們控制了,自己是恰好送上門的。所以他說什麽都不肯跟着他們了。

晚上等王虎生和高柱回了王家莊,他又返回那個出租屋看了看,沒發現什麽情況。他以為是自己想多了。

沒幾天,他在公安局看到認屍啓示,還以為是他們幾個內讧。他怕牽扯到王虎生,又怕王虎生他們一次不成還有下次。所以考慮了一夜,才決定來提供線索。

之所以說一半留一半,主要是考慮到如果王虎生涉案,那麽由警察查出來總比他主動提供線索要強。起碼在親戚們眼裏,王虎生不是他沈予送進去的。如果王虎生是清白的,沈予不希望任何人知道他曾懷疑過自己的表哥。

“彭隊,我跟你說的都是真話。”沈予說。

“我信。”彭海拍了拍他的肩跟他告別。

沈予說的倒也算合情合理。

彭海接受他的說法。

彭海只能接受。

但他的話……彭海不信。不是彭海多疑,對酒吧老板有什麽負面濾鏡,而是他的話沒法兒信。他當着彭海的面,看着彭海的眼睛,說了太多自相矛盾的話。

主動來提供線索的是他,非說死者不是賴婉玲的是他。說行規是人走了不能去找的是他,說他去找賴婉玲是想問秦小珍下落的也是他。說不知道賴婉玲落腳點的是他,半夜找到賴婉玲出租屋的也是他。

虛虛實實的話讓人煩心。

可當毫不掩飾的真實劈頭蓋臉地砸過來,人也未必能欣然接受。

賴婉玲的丈夫壓根不關心案件的相關細節,拿了高柱家裏人給的賠償之後,痛快的簽了諒解書,轉頭就上了回鄉的火車。彭海請他留一下處理賴婉玲的後事,他扔下一句:“随便吧。”就挂斷了電話。

彭海只好聯系賴婉玲的女兒。

接通電話,她女兒簡單問了句案子破了沒,在彭海陳述案情時又打斷了,說她挺忙的,讓他長話短說。彭海問她願不願意過來取走賴婉玲的骨灰,她則說要是能快遞過去,她可以給彭海一個地址。要是不能,就撒河裏吧。

“河裏?你母親生前喜歡河流?”彭海問。

“我哪知道她喜歡什麽?我都不記得她長什麽樣。”

彭海想告訴她,賴婉玲跟阮凡分手之後的那個下午,曾四次撥打同一個號碼。那個號碼在賴婉玲手機裏存的名字是“女兒”,可惜已經是空號了。

“郵費到付的話就算了,河裏海裏都行。”她三言兩語定下了處理方式。

寧城是看不到海的。

彭海無權去評判賴婉玲選擇的生活方式。

也沒辦法搞清楚她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沒辦法确認她跟高柱之間發生的對話是否真的如高柱所說。

甚至不能确定,賴婉玲撥通她女兒的電話的時候,她是不是真的想念那個被她丢在老家二十五年不見孩子。

自始至終,只有秦小珍問過,賴婉玲是怎麽死的,最後的時間走的痛不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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