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一絲溫度。
整個院子只有一間屋子點着陰暗的燈光,似乎只要光芒太大,就會燃起熊熊烈火。
鮑苌楚就在這陰暗的燈光下坐着,他的面前是一堆堆紙張。
可他的眼神卻一直停留在一張最不起眼的小紙片上,上面只有幾個字:“盡快扳倒護國府。”
他狠狠盯着這張紙片,嘴角卻揚起了一個詭異的弧度,這麽長時間的隐姓埋名,終于要爆發出無盡的威力了。
這些年來,他就像一只等候捕食的餓狼,在時刻等候機會。
沒錯,鮑苌楚,就是那個隐藏在京城最深的棋子。十年前,前任突厥可汗死後,當年的突厥汗幼弟通過鐵血手段搶得汗位,殺掉老可汗的所有子孫,同一年,自己被派到京城,安插在京城之中。除了自己和可汗,沒有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十年中,他與大燕人毫無差別,仿佛自己就要忘了,自己的身上流着突厥的血液。但突厥可汗卻從沒忘記過他,他也沒有忘記過自己的使命。
他有意接觸護國府,拿着信物得到護國公的全部信任,挑撥護國公跟衆人的關系,掌握所有的罪證,為的就是有一天扳倒護國府!
甚至在上一次,突厥人完全沒有意識到歐陽蘭羲被抓的時候,那封讓突厥可汗扣留歐陽蘭羲的密信就是他發出的。
而今天,他收到了突厥可汗給他的最後一個任務——扳倒護國府。
想到這裏,他不僅想要仰天長笑,如此龐大的護國府,若是想讓他倒,何愁沒有罪證?如今的護國府就像一只被圈住的老虎,而這根線的盡頭,就握在他的手裏,只要他想,他就能随時随地置這只老虎于死地。
他把這張紙片放到燭火上,看着它消失成灰燼。然後他低下頭,默默收拾起明天準備呈給皇帝的罪證。一切,即将終結。
待他把所有東西放在暗盒裏,他打開門,任由冷風吹過來,已近初冬,風中帶着幾分刺骨,可此時的他完全沒有冷意。這是自然,他來自西北苦寒之地,那裏的冬風呼嘯,豈是這裏可比的?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躍躍欲試的激動,他的手握成拳,畢竟這是這麽多年來第一次感受到暴風驟雨即将來臨的狂歡。
這些年來,他掌握了各路信息,在京城中游刃有餘,沒有給任何人留下過絲毫把柄。沒有人懷疑過他,只有那個女子。
沒錯,唯一懷疑過他的,就是那個女子,禦封鸾絮郡主的人。可惜,強弩之末,她也無力去控制這護國府的命數,仿佛他面前的俎上之魚,任由他随意宰割。
他擡頭看着昏暗的夜空,明天,一切大變。
寒風刮了整整一夜,第二天的天色卻放晴,空中沒有一絲雲彩。
即使如此,卻有着從未有過的寒冷。
這一切警告着世人,已近寒冬。
朝堂上的氣氛一天天緩和,年關将近,戰事全勝,此時的皇帝和諸臣祥和一片,一派盛世景象。
“衆卿家還有何事上奏?”
“皇上!”一個身着烏黑色官服的臣子走出列,“臣有本!”
皇上看着這個平日裏不太發言的人,想着他的名字和官位。
“是……鮑大人?你有何事上奏?”
“回皇上,臣要上本參一位上官!”
鮑苌楚此話一出,衆皆嘩然。不少人都知道這位鮑苌楚和護國公相交甚好,那他要參奏豈不是護國公授意?而護國公此時更是奇怪,這個鮑苌楚要參誰?自己怎麽不知道?
“鮑大人,你要參何人?”
只見鮑苌楚絲毫不為衆人的驚嘆所影響,字字堅定地答道: “回皇上,臣要參——當朝閣老護國公林靖忠!”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連皇帝也怔在那裏。
片刻安靜之後,朝堂一下子沸騰起來,所有人都拉着身邊的大臣問來問去,問的最多的問題就是:他剛才說什麽?
就連皇上愣了半晌之後問出的第一個問題是:“鮑大人剛才說要參誰?”
可此時的鮑苌楚卻沒有一絲的撼動,仿佛剛才的嘈雜都沒有發生,“回皇上,臣要參護國公林靖忠!”
“鮑苌楚?你這是什麽意思?”林靖忠終于反應過來,反問道。
“皇上,臣這裏列舉了護國公的十條罪狀,包括擁兵自重、目無王法、禮法僭越、圖謀不軌等,最重要的是護國公謀害忠良、擾亂軍心的大罪!”
在場的大臣都不是傻子,這挑挑揀揀,沒有一個能輕罰逃罪。這鮑苌楚究竟何意?
“皇上!”護國公算是聽明白了,自己是受鮑苌楚算計了,“鮑苌楚含血噴人!來人,把這個胡說八道的賊子拉下去!”
“護國公!稍安勿躁!鮑苌楚,你可有證據?你若沒證據,即可送交大理寺查辦!”
“回禀聖上,若無真憑實據,微臣怎敢參奏上官?微臣這裏有護國公犯罪的各項證據,包括護國公結黨營私,收受賄賂,禮法僭越等罪,還有護國公妄想加害歐陽蘭羲大人的證據。請皇上一一過目!”
妄圖加害歐陽蘭羲的證據?這下連歐陽蘭羲都摸不着頭腦了,自己和護國公從無瓜葛,他何故加害自己?
“結黨營私,收受賄賂,禮法僭越,謀害忠良?”皇上看着呈現在自己面前的一張張一件件,要麽是護國公親筆書寫,要麽是他人親手畫押,讓人難以不為之信服。但最後一張則是林靖忠寫給兒子林之頤的家書,但這封家書的內容也讓人驚異,居然是上次歐陽蘭羲被困突厥時,林靖忠囑咐兒子不過問此事,任由歐陽蘭羲深陷泥沼的書信。
皇上越看越驚奇,而底下的人卻是越來越迷糊。過了半晌,皇上才重重地把所有東西放下,給一旁的夏公公擺擺手,“把這些東西呈給護國公過目。”
護國公接過這些東西,從一開始的平靜到後面的震驚,前面是他留給很多人的墨寶書法信件,而後面……則是這些富商親筆畫押,私交臣子,結黨營私的罪狀!看到最後幾頁紙,他的手已經止不住的顫抖,因為後面幾張居然是他從未見過的——他親筆寫給兒子企圖加害歐陽蘭羲的家書!
這幾張紙是赤裸裸的誣陷!可前面幾張确實鐵證如山,誰都沒辦法否認,他确實與多人私交甚密,而私交的中介者,就是鮑苌楚!這個每日裏口口聲聲自稱學生的鮑苌楚!
“皇上,”護國公噗通一聲跪下,“皇上,後面的書信絕對不是臣寫的!臣絕對沒有下過這樣的書信給子均!請皇上明察!”
“林大人,”鮑苌楚冷靜地聲音悠然傳來,“您的意思是除了給林之頤大人的密信,其他的都是您真實做過的了?”
“你胡說!”
“我胡說?皇上,鐵證如山,護國公犯欺君大罪,罪不容誅,私交富商,意圖不明,加害忠良,其心可誅!臣當日敬仰護國公為人,才願依附護國公,可與護國公接觸期間,才知道護國公其實是個陽奉陰違、是非不分的小人!臣左右為難,思慮再三,才決定以皇上為重,以國家為重,揭發護國公!臣知道臣此舉必定引來家破人亡,可為皇上分憂是臣的職責,臣絕不能為一己私利而欺瞞皇上!”
“鮑苌楚!”護國公大吼一聲,“你……你處心積慮設計接近陷害我,到底有何圖謀!”
“護國公大人,您莫非想當庭對峙嗎?我哪裏陷害你了?你敢否認你沒有和富商來往?你敢否認你沒有動過加害歐陽蘭羲之心嗎?”
作者有話要說:
☆、山雨欲來風滿樓(下)
“護國公,您莫非想當庭對峙嗎?我哪裏陷害你了?你敢否認你沒有和富商來往?你敢否認你沒有動過加害歐陽蘭羲之心嗎?”
朝上形勢一觸即發,護國府卻依舊靜若止水。
卿婉坐在銅鏡前,手中拿着寶藍色的簪子,一不留神,簪子劃破了自己的手指,驚得她手一抖,簪子落到桌上。
卿婉看到一道細長的傷口出現,還滲着點點血跡。
還沒擦幹,就聽到門口急促的敲門聲。
“小姐,我是小東!出大聲了!”
卿婉一聽是小東緊張的聲音,也不顧傷口,急着去開門,開門後便看到小東子恐懼的表情。
“小東子,出什麽事了?你不是随父親上朝去了嗎?”
“小姐,不好了!今天老爺被鮑苌楚大人給參奏了!”
“參奏?鮑苌楚?”卿婉有一瞬間的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可這種不安轉瞬即逝。
“怎麽回事?你快點說!”
“今天上朝,鮑苌楚突然說要參奏老爺,說是什麽私交外臣、收受賄賂,還要害歐陽公子!接着他又拿出一大堆的證據來,說老爺這幾天結交什麽富家商人,還曾給公子的信上要他加害歐陽公子。不知怎麽,這些東西全都在鮑苌楚手上!”
“什麽?”卿婉心一沉,收受賄賂的罪證就在府內,而書信……竟然還有加害歐陽蘭羲的書信?
她現在也不知道父親究竟有多少把柄在鮑苌楚手上,還有哥哥……這件事必然會牽連到哥哥!如今戰事已停,皇上定會在此時收了哥哥的兵權,立即處置護國府!
“皇上,臣手上不僅有護國公要害歐陽公子的物證,臣還有人證!”
人證?護國公心想着,當年此事只有他二人和卿婉知道,難道是……?
皇上低聲道,“宣人證!”
“是!帶上來!”
所有人往大殿門口看去,急切地想知道這個人證是誰。可所有人看到的卻是一個瘦小的陌生人,但卻只有一個人愣在了那裏,因為護國公認出了他,自己的貼心随從,小七!
“草民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是誰?”
“回皇上,我想護國公應該對此人十分熟悉,他就是護國公過去的親密随從小七,前段時間卻被趕出了護國府,幸虧被我在街上遇到,收留起來。”
“原來如此。小七,護國公可曾要加害歐陽公子?把你聽到的、看到的全都說給朕聽!”
“是!”
小七戰戰兢兢地擡起頭,目光躲閃不敢看護國公。
卻聽到鮑苌楚說,“小七,你不用害怕,實話實說,把你知道的護國公所犯罪行一五一十地說出來!特別是護國公和鸾絮郡主沖突一事,全都說出來!”
鸾絮郡主?此事與他有關?皇上也忍不住想知道實情。
“皇上,當日林公子和歐陽公子去西北,歐陽公子被俘,護國公曾……曾寫書信……”小七擡頭看了鮑苌楚一眼,又趕緊低下頭去,“寫書信讓林公子置之不理,還搬出什麽……什麽漢代李陵的故事,要陷害歐陽家……”
“一派胡言!鮑苌楚,明明是你讓我寫信給子均的!”
“林大人!”皇上低聲說道,“先聽他說完。”
“是,護國公準備好之後,在書房和鮑大人說話,卻被小姐聽到了……”
“小姐?”
“是……是鸾絮郡主!郡主聽到之後,沖進房來制止,還臭罵了護國公和鮑大人!護國公這才罷手,但還是好多天沒理會郡主。老爺和小姐有矛盾,全府裏所有人都知道,并非我胡說!”
這下護國公聽明白了,他杜撰了自己寫信,而卿婉也不确定他究竟有沒有寫信,所以連卿婉也沒有辦法證明自己無罪,也沒有人證明那封信不是他寫的,是僞造的。可如今……誰人能證明?
“還有嗎?”
“有!”小七的手顫抖着說,“後來有人送給老爺好幾箱東西,自己藏在書房裏,有一日小姐路過,硬要闖入書房,結果她看到了裏面的東西。出來之後,老爺便十分責怪小姐,以前小姐管理全府的財政,此事之後老爺便親自管理府上的賬本,這件事府上所有人都知道,皇上一問便知……”
這件事确是千真萬确,連護國公都無法否認。
“還有嗎?”皇上接着問道,口氣中沒有一絲感情。
“沒……沒了。老爺因為小姐擅闖書房一事降罪與我,還把我趕出護國府,所以……我就知道這些了。”
皇上一點頭,“護國公,他說的……可是真的?”
“這……”該怎麽說,有真有假?可真的東西是府上人都知道的,而假的……沒有人能為自己證明是假的……
“這麽說……”
“皇上!”宇文沣沖出來,“皇上,此事重大,決不能僅聽這個小子一面之詞便做決定!”
“此言有理。舅舅,你自己說,這些事,那些是你做的,那些不是?”
“皇上,臣……臣确實私收賄賂,卻只是随意結交,絕非結黨營私!至于書信更是無中生有。”
卿婉現在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了,鮑苌楚有意接近父親,目的就是為了今日!可鮑苌楚一個人,為何加害于護國府?他是為了私怨,還是另有陰謀?難道……他是皇上的人?還是……突厥的人?抑或是當年謀反之人?
這些年來,護國公戰無不勝,要說沒有仇家是不可能的。可現在,自己卻回天乏術。自己不知道背後的人是誰,也不知道現在到底該怎麽做。
卿婉看着偌大的護國府,這裏的寧靜馬上就要被打破了。
卿婉擺手讓小東子回去繼續打探消息,而自己卻呆立在那裏。
許久,她靜靜地離開潇晖閣,走向護國府的大門。
既然已經沒有辦法解決,那就只有面對。
朝堂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們從來沒想到,一代權臣,竟然會有這麽多的背後。
靜靜聽完所有的話,站在大臣之首的歐陽恭一言不發,可心中也在感嘆,自己的對手竟然會碰到這樣的結局。而這一切,又是榮寵無極的護國府,最理所應當的結局。
自始至終,他沒有說一個字,沒有在此時請皇上嚴懲,不是因為護國公,而是因為他的兒女——林之頤對歐陽家有恩,林卿婉對歐陽家有情,他絕不會做無情無義、恩将仇報的事。
皇上也聽完了所有的話,他也默默不語,像是在思考的對策。他不是沒有想過扳倒護國府,他不是沒有想過護國公權傾朝野、威脅皇權,可事實擺在眼前,他卻不知道該怎麽做。護國公是自己的母舅,他究竟該如何懲治?若放了護國公,一則無法懲治護國府,二則林之頤仍握有重病,三則此事衆人皆知,下朝之後消息定會走漏,全京城的百姓都會知道,若那時再要抓護國公,就是難上加難。可若不放護國公……
此時皇上靜默不語,可朝上的衆臣卻沒有如此安靜。
“皇上,如今戰事剛停,護國公長子林之頤手握重兵,仍未回京,若此時護國公罪證傳入軍中,難保林之頤不會此時擁兵謀反。如果林之頤與突厥勾結,揮軍南下,打回長安,這天下就變了啊!”
此話一出,衆皆嘩然。
沒錯,護國公的兒子手下掌着十五萬大軍,若是此時一舉攻回長安,天下……怕是要易主!
“皇上,”護國公高喊,“皇上,子均對此事毫不知情,何況他一心為主,絕無二心呀!”
歐陽蘭羲也站出來,說道:“皇上,如今護國公和鸾絮郡主皆留守京城,林将軍乃忠孝仁義之人,此時絕不會置父妹于不顧,貿然起兵。”
一個大臣接着說道:“歐陽将軍此言差矣,林之頤此時不起兵,難道要坐以待斃,等候皇上抓他回京嗎?皇上,眼下之計,是立刻查處護國公,趁消息尚未走漏,火速調林之頤回京才是!”
另一個與護國公交好的大臣說道:“皇上,此時戰事剛平,若調主将回朝,恐怕邊境不穩吶!”
“如今突厥兵馬慘敗,合約剛成,此時突厥絕不敢貿然出兵!”
自從雙方争執一起,鮑苌楚便像沒事人一般一言不發,因為他害怕此時一說,定會被人懷疑是突厥奸細,設計陷害。而他如今不說話,甚至主張不牽連林之頤,才不會被人懷疑。
衆人都拿不準皇上的意思,都不敢随意說話。宇文沣一個勁地看着父親,父親卻皺着眉搖頭,決不讓他出頭。
“宰輔,你認為如何?”
歐陽恭深吸一口氣,他前後思忖,皇上早有定斷,此時不過讓他出頭,自己雖然不想得罪護國府,可現在容不得他不說,“皇上,眼下事情尚不明朗,但若是林之頤繼續帶兵,恐怕……确實危險。不如……暫時調他回京,待事情查清之後,自然明了。”
皇上點了點頭,“宰輔所言極是,來人,給護國公撤下官服,押入天牢候審。馬上包圍護國府,查出護國府中的所有財産。另外,以回京述職為由,火速調林之頤回京!”
“是!”
“皇上!”林靖忠已無力辯白,只求皇上此時顧及親人血脈之情。
皇上沒有感情地說,“舅舅,清者自清,你若真無罪,朕會立即恢複你所有職位!”
“拉下去吧。”
護國公心灰意冷,無力反抗,任由侍衛帶了下去。
此時,另有一大臣說道,“皇上,鸾絮郡主該如何處置?”
皇上心裏一動,沒有說話。
宇文沣卻再也不管寧王,跑出來說,“皇上,剛才這個仆人也說了,卿婉盡力阻止此事,她何罪之有?何況她根本不知實情!”
“宇文公子,您是鸾絮郡主的未婚夫婿,自然為他說話。皇上,林靖忠所犯滔天大罪,林卿婉怎能免責?”
皇上靜靜地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保留林卿婉郡主之位,所有禮制不變!退朝!”
還沒等衆人反應過來,皇上已經起身,大步流星地離開了朝堂。
看着皇上離開,所有人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沒有人想到,昨日風光無限的護國府,竟然在短短之間,沒落不堪。
半個時辰之後,侍衛包圍了護國府。
為首的中郎将卻看到林卿婉早已乖乖地等在了門前,她已經知道了結果,但她的表情卻是淡淡的。
“郡主,我們奉聖命包圍護國府,查明護國府所有財産,并嚴格控制府內所有人員進出,請郡主見諒。”
卿婉輕輕地點了點頭,“你們……進去吧。”
卿婉轉過身,只給他們留下一個背影。
一切……果真如自己所想。
沒有人能永遠站在頂峰。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自己早早轉移了手下賬本,讓皇上少抓住一個把柄。
想到皇上,卿婉心下一冷,皇上,此時此刻,你可會顧及血脈親情?
作者有話要說:
☆、勞燕各自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