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心咒第一百九十九章卷頭發的女人
我不敢與茅英男對視,因為我無法猜測她那誠摯的眼神後隐藏的目的。單宇曾經也做過類似的事,說過類似的話。可那時,我有木頭銳利的眼睛幫我發掘危險,有小叭幫我安撫情緒,無論在外受到多大傷害,母親都會在我的身後,默默守護。
現在,我孤身一人,任何一個錯誤的決定都有可能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我已經是破罐子,再怎樣糟糕的情況與我都不能更加糟糕了,可我不能拿木頭的命運一起做賭,也不想讓這個家消失,縱使它最後就只是一套房子,但只要它還在,木頭和小叭就有家可回。
我幾乎是逃回房間的,躺在床上心中充滿內疚,茅英男真的幫了我很多,我實在弄不懂這些幫忙到底能牽連出什麽目的來。為了淨心咒嗎?段靈超(我始終不稱呼她為苗峥,大概我特別希望她說的那些話是騙我的。)被關在了撫仙湖,仞利天應該也在其中吧,那麽能夠操縱茅英男的還有誰?
茅英男應該一直生活的很苦悶吧!否則怎會覺得家庭吵架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呢?曾經張靈犀和馬天童提起過,術士的訓練歷程,從小就得離家侍奉在師傅身邊,他們兩人生活的應該好些,因為師傅與彼此的家族之間是世交,教導定是傾囊相授,更不會刻意刁難。
并且張靈犀和馬天童都是師傅的入室關門弟子,減免了徒弟間的勾心鬥角。就算是這樣,每年的放野考核還是幾乎要了他們的命。可見茅英男的處境該有多艱辛,何況她還是個女孩子啊。
想着想着,我竟昏昏沉沉睡去,噩夢再次侵擾了我,無盡空洞的黑色世界,太陽系正在運轉的星球,尋不見木頭的身影卻聽得見聲音的規勸,母親墜落時向我伸出的手,這一次我撲過去抓住了母親的手,可母親的臉突然變成了木頭的臉,黑暗拖墜着他,他的手一點一點從我手心滑落,不管我怎樣哭喊,最後他的指尖還是脫離了我:“木頭……”我叫喊的撕心裂肺,從噩夢中驚醒。
“朱墨?”一雙手溫柔的搖晃着我,黑暗中我驚出一身冷汗,差點從床上翻滾落地。
“對不起,對不起!”那人趕緊道歉,并打開了床頭燈,突如其來的燈光刺得我眯了一下眼睛,待适應光線後,才看清茅英男裸着身體伏在我的身旁,這一次我直接從床上摔了下來,不覺疼痛只感慌亂,眼睛都不知該放哪裏好了。
“你怎麽在這?”我聽見自己的聲音裏帶着惱怒,可我本身并不想發火。
茅英男伸出手試探性地拉了拉我的衣角,我往後一縮躲開了,她不知所措地縮回手端坐在床邊道:“這不是男人和女人相處的和諧之道嗎?”
那也只限制于夫妻之間吧……
茅英男見我不說話,繼續道:“男人給與女人幫助,教導,女人就應該服侍在其身側……”
什麽亂七八糟的,我趕緊插嘴打斷道:“誰這麽跟你說的!”
“我師父和師哥都這樣說。”茅英男有些疑惑,微微歪着頭,皺眉緊盯着我,好像我才是那個不懂道理的人。
聽到這話,我忍不住打了個冷戰,如果這些話是她師父和師兄對她的教導,豈不是……我不敢再往下想,掩飾性地揉了揉腰,低着頭生怕茅英男從我的表情中捕捉道厭惡,岔開話題道:“我沒教導過你,也沒給過你幫助,你以後不要再進我的房間了,我不喜歡有人睡在我旁邊。”
“是因為這個嗎?”茅英男伸手把一張紙條遞到我面前,是那張“你不記得我了”。
我慌忙從地上爬起來,一把奪過紙條,茅英男解釋道:“我洗襯衫時從口袋裏掏出來的。”
我不想作任何解釋,卻忍不住瞥向床內側木頭的枕頭和被子。木頭無法忍受我的品位,非要将床單、被罩、以及枕套換成天藍色底白色羽毛印花,說是這樣躺在床上像是睡在天堂。
在茅英男抓住我的情緒前,我轉身從衣架上取下外套,随便披在身上,打開門,背對着茅英男道:“對不起,我有點心煩,出去走走。”
“也許不是腦死亡!”她突然道。
我愣了一下,轉過身直視她的眼睛。她用被子遮擋住了身體,回應我的直視,繼續道:“會不會是蠱術?蠱術不是我所涉獵的範圍,不過,木頭的情況有些特別。”
我的心髒停跳了一下,我怎麽沒想到呢從撫仙湖出來,我們都沒事就只有木頭出了問題。一定是鳳凰陵吃下的藥丸,雖然我和木頭都把藥丸吐掉了,可是蠱蟲已經進入了我們體內。後來我在去和胖子、張靈犀、馬天童彙合的時候,被一條有毒的蜈蚣咬傷,正好破解了蠱蟲,吐了大半桶蟲子出來。那時我還想着要抓一條蜈蚣給木頭解蠱呢!可後來去了龍息島,又被厄運纏身,竟沒機會提及此事。
不行!不行!我腦子裏亂成一團,沒再跟茅英男打招呼就匆匆出了門。等情緒穩定下來時,我已經身處繁華街道了。此刻,賣場商店都已休門閉市,除了赤白的路燈只有我一人猶如孤魂野鬼般游蕩。
我駐足于一家咖啡店門口,呆呆望着落地玻璃窗倒映中的我,瘦削又憔悴,腳上套着拖鞋,短褲在夜風中貼着腿發抖,身上松松垮垮的套着單薄外套。
“你是誰啊?”我像神經病似的對着玻璃發問。咖啡店裏亮着一盞昏黃的夜燈,照亮了吧臺旁的咖啡桌,咖啡桌上擺着三杯飲品,袅袅熱氣在杯口舞動,飄向了圍坐在桌旁的三人。
“喂!我說你真是摳到家了吧!說好請我們去頭發卷卷的女人那喝咖啡,卻帶我們來了這!”說話的是小叭。
“你現在喝的是什麽,不也是咖啡嗎?我可不認識卷頭發賣咖啡的女人。再說了,賣咖啡跟頭發有什麽聯系!”我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對小叭反唇相譏。
“咖啡是咖啡,價格有差距不說,這裏還不賣蛋糕,你就是想省蛋糕錢才帶我們來這的吧!那個卷頭發的女人店裏有特好吃的蛋糕,那女人叫什麽來着?”小叭比劃着頭發向木頭求救。
木頭從手機上擡頭瞥了小叭一眼道:“你是想說星巴克吧!”
“對對對!”……
我不禁望着咖啡店裏的幻像笑了起來,是啊,不久前我們來過這家店,因為家裏停電,我們跑到這裏來蹭網,點了三杯飲品,在這癱了一下午。
現在回想恍如隔世,木頭躺在病床上動彈不得,小叭也是失聯已久,而我,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我再次嘆氣,轉身背靠着玻璃窗坐在了地上,用雙手使勁摩擦臉頰,才發現手裏還握着從茅英男那拿回的紙條,紙條把我從美好的回憶中抽離出來,我從外套裏掏出錢包小心翼翼将紙條收好,甩了甩腦袋,現在重要的是怎樣救治木頭。
下蠱的人是鳳凰陵的婆婆,确切來說她才是我親奶奶,我猜她應該在第一眼見到我時就知道了我的身份,之所以把我調換出去,就是因為我耳朵上有胎記,比較好辨認。可是這個奶奶自打與我見面那一刻起就想方設法迷惑我,最開始誤導我以為她和朱家爺爺有關系,再誤導我的身世和木頭家有關系。難道這些都是為了攪起身世的渾水嗎?我實在想不通。會不會她一個人被關在鳳凰陵時間久了,有點神經錯亂?
上一代,以及上上一代的問題,奶奶和大奶奶都不在了,沒人能給我一個準确的答案,不管真相怎樣,到了我這裏,不能影響我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