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心咒第一百六十章六根腳趾
他的眼睛銳利堅毅,深黑的眼眸猶如落入深井的黑曜石。這樣的眼睛木頭也有一雙,我還是不敢确定,慌忙用顫抖的手掀起了覆蓋在他腳上的被子。他的腳細瘦如柴,上滿布滿膿瘡,但我還是一眼就看見了那異于常人的六根腳趾,啓明叔!難怪他剛才一直盯着我的耳畔。
我趕緊蹲在了床頭,望着那雙熟悉的眼睛叫道:“啓明叔!你是啓明叔!我是朱墨!”報出自己名字的那一刻,我的聲音竟不自覺弱了下去。
啓明叔費勁地點了點頭,淚水打濕了太陽穴邊上的繃帶。啓明叔頓了一會,仍然擡起手指向旁邊的床位。我順勢望去,那張床上同樣躺着一個滿身裹着繃帶的人,他緊緊閉着眼睛,全然不知我的到來。他的床腳就是我進來的那扇門,啓明叔指的是門,不是這個人吧!
我趕緊再伏下身子,低聲道:“啓明叔,我馬上就走,現在我沒法救你出去,等我出去了,馬上找木頭……趙爽,我們一起想辦法來搭救你。放心!”
啓明叔擡高的手在空中用力揮舞着,像是要打斷我再回來的念頭。我握住了那只手道:“我們肯定得來救你,木頭一早就知道你還活着,并且一直都在尋找你的下落,任何一點線索都不肯放過,他不是個會放棄的人,你也不用勸我向他隐瞞。”
啓明叔突然用力捏住了我的手,瞪圓了眼睛,滿是怒氣,然後撒開手,把頭瞥向了一邊,不再理我。看來營救計劃惹惱了他。
我輕輕嘆了口氣道:“那我先走了!”
走近門口,我再次回頭看向啓明叔,他擡高了手指向這邊,是叫我快走嗎?我向啓明叔點了點頭,眼神略過另一張病床的時候頓了頓,他也全身裹着繃帶,是燒傷嗎?這個念頭紮了我一下。
不管他是誰,都是被紋身幫抓來的人,等我搬來救兵,打包全都救出去。我溜出辦公室,把那雙曾經帶給我阻礙的鞋子套在了腳上,很不湊巧,鞋子是外觀好看,卻不适用于我逃跑的皮鞋,而且碼數還小了不少。可光着腳的我沒有資格挑剔,有總比沒有好!
段靈超沒有坑我,她給我設計的這條逃生路線可以說是暢通無阻,就算是遇到保安,也有地方躲避。從廚房後門的運貨通道爬出來的時候,我看了一眼時間,總共只用了十五分鐘。
外面漆黑一片,時間已過午夜。我躲進柴堆,掩住手機發出的光查看手機的其他功能。手機沒有信號,無法聯系外面或者尋找定位,想要逃出紋身幫的控制範圍,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順着一個方向直去。
段靈超為手機充滿了電,而且把我能夠用到的軟件功能放在最顯眼的地方,但是,我不能愚蠢到打着手電逃跑,只能摸黑,而且,查看指南針的時候必須小心遮住光線。
我輕輕扒開柴垛勘察外面的環境,柴垛的幹燥程度告訴我,如果他們沒把我偷渡出國的話,那麽我現在仍然在北方地區,地上的土質含沙量較高且幹燥,也就是說我仍在西北地區。
天上烏雲密布,不見星晨,月亮躲在雲層後透光度極差,像是個翹班的保安,偶爾睡眼迷離地擡頭瞄一眼并不安寧的大地。這種狀态對我來說幾乎全是壞處,紋身幫的人在槐樹洞狙擊過我,他們裝備精良且人員訓練有素,想要躲過他們的追擊,我必須反其道而行。建築物以南是一片低于建築物的密林,北面是土坡以及半腰高的雜草,越過土坡似乎有路基。
我不能确定那個路基是否存在,但此刻必須定出一個方向逃跑。按照正常邏輯,追擊我的人一定會先從密林着手,因為那裏比較容易藏身。就算南面真的有路基的存在,我敢肯定那條路上不會常有車子經過,何況現在這個時間,就算遇到好心的司機,也不一定敢讓我這身穿病服的陌生人搭車。
紋身幫人員衆多,動作過大,不可能随意選擇人來人往的地方藏匿,所以這一定是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向北,我決定了,不管有沒有路,都得走一步看一步!
我貓着腰鑽進草叢,向正北方向小心移動,夜間的涼風吹起枯草,為我打着掩護,我将手上的繃帶拆解下來綁住褲腳和袖口,以免毒蟲鑽了空子。
枯草沙沙,偶爾發出不規律的聲響,讓我總是懷疑追兵已到,害我時不時向後張望失去方向。只能每隔一段時間就掏出手機,攏着光調整方向,這片草地與我剛才目測的大小完全不同,摸黑向前共走了一小時有餘仍不見盡頭。我開始懷疑路基只是個幻覺。
當我再次回頭張望囚禁啓明叔的那棟建築時,不禁心裏咯噔了一下,難怪他們極少用先進照明,從遠方看向那棟黑色巨大的建築,裏面透出的黃色幽光像是一團團鬼火,再膽大的人也不會接近這種地方。
我癱坐在了枯草地裏,将窩在皮鞋裏的腳拿出來釋放一下,受傷的手纏滿繃帶,就算搓揉疼痛也無法得知傷情。不過從疼痛度來看,腳後跟一定是磨出血泡,且血泡也已經破裂,所以每走一步,鞋後跟都在跟随着我的動作上下滑動,腳底與鞋底的接觸面發出咕叽咕叽的聲音,像是蟲子在鳴叫。
正這樣想着,我的左手邊真的響起了咕叽咕叽的幾聲鳴叫,草叢的響動有些突兀。我趕緊穿好鞋子,緊張地向那個方向張望并後退,可沒見到追蹤者的身影。奇怪!大肆鋪張能對人造成心理壓力,承受力弱點的人也許會束手就擒,難道他們也不按常理出牌?
我腳下一陷,身體失衡抓住了旁邊的一叢草,那叢草根本無法承受我的重量,被連根拔起和我一起跌進了溝裏。溝裏的泥土特別松軟,而且雜草比其他地方都要茂盛濃密,甚至茁壯高大,在承受我身體的重力時,泥土發出沉悶且空洞的聲音。
我躺在草裏休息了一下,才單手撐地坐起來,可手下的泥土再次猛然下陷,吓得我全身一麻,難道是沼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