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 渺渺,我們定親吧!……
和越樓西商定好去往晏家道歉的時機, 第二日,祁雲渺便果真帶着越樓西親自去晏家登門了。
當然,前去晏家的行程之中, 越樓西略有不快,但是架不住祁雲渺千勸萬哄,他到底還是撐着臉皮到了晏家的門前。
晏酬已親自出來迎接了他們。
時隔兩日, 再度聚首, 居然還是來道歉的,越樓西見到晏酬已的第一眼, 便有一些不爽。
但是無奈,他已經答應了祁雲渺, 而且都已經到了人家的門前,他斷也不會做出就地逃走,言而無信這等事情。
他照着祁雲渺的叮囑, 在見到晏酬已之後, 便囫囵和他說了一句抱歉。
他沒有看晏酬已的眼睛,道歉時的神情看起來也不是那麽服氣。
祁雲渺便直接踢了越樓西一腳。
越樓西不滿,低頭去睨祁雲渺一眼。
在她的再三示意之下, 越樓西只得端正自己的神态, 又和晏酬已認認真真地道了一次歉。
對視上晏酬已的眼睛時, 越樓西的半邊眼睑微壓,還是忍不住透露着殺氣。
但是好歹, 這次他的道歉堂堂正正, 祁雲渺滿意了, 晏酬已也收下了。
對于越樓西居然會和祁雲渺一同來和自己道歉這回事情,其實晏酬已有不少的驚訝。
他原以為,似越樓西這等出身的人家, 自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如今又少年得志,壯志滿懷,定是不會甘心同他這等商賈小人道歉的。
如今看起來,倒是他小瞧人了。
他面帶微笑,當着祁雲渺的面,接受了越樓西的道歉,便再也不好在祁雲渺的面前裝腔,繼續提前幾日的事情。
他只得請他們進門,又喝了一盞茶。
相比起昨日,今日的晏酬已氣色有不少的好轉,面頰褪去無盡的蒼白,終于逐漸有了一些像樣的血色。
看來他昨日恢複得不錯,祁雲渺自從見到晏酬已之後,便時不時盯着他的臉色看一眼,确認他的确不再虛弱之後,她才專心去喝晏家的茶。
晏酬已的父親臘月裏便回金陵去打理金陵的事物了,至今尚未回京城,如今整個京城晏家上下,雖是一派喜氣,張燈結彩,但卻談不上多麽有煙火氣。
祁雲渺昨日便注意到這些了,如今一邊喝茶,又一邊打量着晏家的廳堂,想看看巨富商賈之家,過年都有一些什麽派頭。
她注意到晏家父子的廳堂裏挂了許多的字畫,一側的屏風邊上落筆的姓名,是連她也聽說過的幾位大儒。
看來他們也是風雅之人。
只是最為吸引祁雲渺的,還是她上回過來時不曾注意過的一幅四時山居圖,山居圖長足幾尺,挂在廳間,将山間四時自春到冬,所有景象全部收入囊中。
祁雲渺覺得很是有趣。
她便專心致志地打量着這幅圖,絲毫不曾注意,在廳堂之間落座後,越樓西看向晏酬已的目光,又再度充滿了敵意;而晏酬已也不例外。
這畫面實在詭異。
前幾日夜裏,越樓西正信誓旦旦地跑到人家晏家的府上,對着晏酬已盛氣淩人,将他臭罵一通,今日他們卻不得不面對面地坐在一起,互相喝着茶,佯裝一副歲月靜好。
倆人之間仇恨的相視,在祁雲渺看不見的地方,并不曾因為适才的道歉而消弭,反倒越發肆意生長。
祁雲渺對着面前的畫作端詳夠了,這才回過頭來,與晏酬已問道:“晏酬已,你爹回去了金陵,那何時才能重新回來上京城呢?”
她可還記得她和阿娘的事情,晏成柏要為她們辦事,想來也是不會在金陵待太久的。
果然,晏酬已答:“大抵二月之初便能回來,金陵的事情也不少,往年我回去幫忙的話,父親還能早些回到上京城來處理事情,如今我不在,恐怕父親要處理的事情便更多些了。”
祁雲渺點點頭,上京城與金陵之間往來便需要個六七天,二月之初,已經算是很快了。
“那你家如今上京城的事情,是不是都交給你打理了?”她又問。
“是。”晏酬已道,“明日我便又要去王大人府上拜訪了呢。”
“那真不錯!”祁雲渺笑笑,可還記得她第一次真正和晏酬已相識,就是在王家府上。
這一日,祁雲渺和越樓西一共在晏家坐了有半個時辰。半個時辰之後,越樓西終于覺得自己有些坐不下去,便催促着祁雲渺走了。
祁雲渺只能先陪着他走。
在回家的路上,越樓西問道:“祁雲渺,要不要一道去吃酒樓?”
“嗯?”祁雲渺擡頭看看天色,今日越樓西下朝早,他們從晏家出來,也不過才半上午,去找個酒樓用午飯,倒是也還行。
“那我們去哪兒吃?”去年有一段時日,祁雲渺總是和裴則出去吃酒樓,如今上京城的酒樓,她有不少都吃過了。
越樓西哪裏知道這些事情,正想和她商量商量,卻見前頭顫顫巍巍地騎馬過來一個眼熟的小厮。
他定睛一看,可不眼熟麽,那小厮正是他們自家的。
小厮見到他們,忙勒緊缰繩停下,喊道:“公子!小姐!家中出了事情,将軍和夫人喊二位盡快回去!”
祁雲渺和越樓西面面相觑,不知家中是出了什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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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陽侯府,越家
祁雲渺和越樓西一回到家中,便覺察到家中氣氛凝重。
正廳間,不止是坐着越群山同沈若竹,還有兩位嬸嬸也都一并神情憂郁,坐在邊上。
祁雲渺同越樓西一進屋,正廳的門便關上了。
“這是怎麽了?”越樓西比祁雲渺直接,當着滿屋子人的面,直接問道。
二嬸嬸見他如此大大咧咧,不禁拉了拉他的衣袖。
越樓西瞥一眼二嬸,不明白有什麽問題是不能問的。
沈若竹便道:“渺渺,你過來。”
祁雲渺一頭霧水,朝着自家阿娘走了過去。
她自從進屋之後,便注意到了阿娘眉宇之間的愁容。她直覺阿娘接下來要說的,怕并不是什麽好事。
果然,沈若竹拉着她的手,下一瞬便道:“渺渺,宮中傳來了旨意,要你去與益王世子見上一面……”
“益王世子”祁雲渺瞪大了雙眸,問,“為何要去見益王世子?”
沈若竹看着她,欲言又止,三嬸嬸便道:“傻孩子,這是宮裏有意為你賜婚!”
“賜婚?”祁雲渺和越樓西的聲音突然重疊交錯,響起在這偌大的廳堂。
“嗯。”沈若竹頭疼欲裂。
祁雲渺覺得荒謬:“阿娘,我的婚事,為何要由宮中的人做主?宮中為何突然要給我賜婚?”
沈若竹不知該如何回答女兒,越群山便道:“是寧王舉薦你的。”
“……”祁雲渺明白了。
寧王……
自從上回她和阿娘找他算賬,折了他一名金吾衛之後,他估計便一直暗中在想別的辦法來對付她們母女。
她們還沒和他正式複仇呢,他倒好,先做些這些事情來了!
祁雲渺忽而重重地喘着氣,咬緊牙關問道:“那這益王世子是何身份?”
寧王舉薦她,那想來這定不是什麽好事。
沈若竹終于與祁雲渺解釋道:“如今的益王是皇帝的堂兄,他的父親老益王,在同先帝奪嫡時失敗,被貶去了益州,也就是蜀地封地。此番年節,現任益王帶着自家的世子進京述職,同時也向皇帝提出了想要賜婚一事,以示對新帝的忠誠,寧王恰好聽聞此事,便向皇帝舉薦了你……”
蜀地益州……
祁雲渺果然沒猜錯,這寧王是想要折磨死她和阿娘。
蜀地偏遠,蜀道難,難于上青天,且不說那益王世子脾性如何,她若是真被嫁去那種地方,那日後會被徹底困住不說,還将會與娘親相隔千裏之遠。
“阿娘,我不嫁!”祁雲渺道。
“阿娘當然不會讓你嫁!”沈若竹抓緊祁雲渺的手。
幸好皇帝登基之後,極其看重越家,越樓西此番又剛在塞北立了功,是以,消息傳來,只是喊她進宮去同世子相見,而不是直接賜婚。
這個當口,只要他們告訴皇帝,祁雲渺已經同人定了親,那這門親事,便還可以避免。
“渺渺……”沈若竹握緊祁雲渺的手,道,“你也知道,阿娘不到萬不得已,不會逼你,如今你宋家嬸嬸聽聞了此事,已經主動喊人捎了口信,說是你願意,可以說已經同宋潇定了親,我們兩家立馬便拟一份婚書,這樣婚事便可以避免了。”
“宋潇?”
祁雲渺聽到這個名字,尚未來得及說話呢,越樓西便先搶在了她的前面,問:“是禮部宋大人家那個宋潇?那祁雲渺同他定了親,将來可是真的要成親?”
“……”
越樓西的反應有些大,屋中所有人立時都将眼睛落在了他的身上,不知他是出于什麽目的。
越樓西緊緊地盯着沈若竹,只希望能得到一個準确的答案。
但在滿堂的寂靜之間,他才知道自己暴露了什麽。
“咳……”他終于不再去看沈若竹,也不再去看祁雲渺或者廳中的任何一個人。
沈若竹默了默,回答道:“你宋嬸嬸說了,到時候若是渺渺願意,便直接成親也行,若是不願,他們也會尊重渺渺,等過個一年半載,再找個理由把婚事悄無聲息地退了便是。”
越樓西終于松下了一口氣。
祁雲渺莫名的,也跟着松下一口氣。
縱然她還不知道自己心儀的郎君到底在哪裏,但她知道,宋潇不是她想要的。
是以,若是将來不必真的成親,那真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祁雲渺便和自家阿娘堅定地點了點頭:“阿娘,那我願意和宋潇拟一份婚書!”
“好。”沈若竹自從祁雲渺進屋之後,握着她的手便一直沒有放過。
她知道的,她其實一直都知道,祁雲渺為了能夠留在上京城,定是會同意宋家的這個提議,如今事情已經得到了明确的解決,她明明該如釋重負的,但是沈若竹趁着注視祁雲渺的間隙,又去花功夫去悄無聲息地看了眼越樓西。
她的一雙細眉愁容,便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解開。
盯了這麽多的外人,她倒是忘記将自家人給看緊些了,沈若竹想。
她拉着祁雲渺的手,還想再叮囑她近來先別常往外邊跑。但是沒等她再開口,緊閉的廳堂門外卻突又有門房的聲音響起。
“将軍,夫人,将作監小裴大人到了!”
裴則?
沈若竹和越群山相視一眼。往日裏裴則上越家的門,基本都是來找祁雲渺的,這回他們不知裴則來的具體目的,便也先喊祁雲渺去花廳裏與他見了一面。
“阿兄!”祁雲渺也不知道裴則今日突然上門是有何事,匆匆忙忙趕到花廳去見他。
裴則顯然剛從宮中辦事出來,身上還穿着日常點卯幹活的紅色官服,站在越家的廳堂間,顯得格外惹眼。
聽到祁雲渺的聲音,他回過頭來。
祁雲渺難得地見到,阿兄的眉宇間如今也是一派愁容,群山緊鎖。
“阿兄,你找我是有何事?”她走到裴則的面前站定,又喚了他一聲。
便聽裴則道:“渺渺,我聽說宮裏要你去見益王世子?”
她自己都剛剛才知道這回事情呢!阿兄這消息未免也太靈通了!
祁雲渺錯愕之間,點頭道:“是。”
“渺渺,你不想去益州,對嗎?”裴則又繼續問道。
“嗯。”祁雲渺又再度點頭。
裴則便攥緊了自己的拳頭。
他身上正紅色的官服都還沒有換,是在宮中一得到消息,便直接動身來到了陵陽侯府。
他的臉頰上微有薄汗,注視着祁雲渺的雙眸複雜,似是內心有着諸多的糾結。
終于,祁雲渺在花廳一片松香袅袅的氣息間,聽裴則又道:“那你們如今可有了解決的辦法?如若沒有……”
“渺渺,我們定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