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造反嗎第 11 章 .皮鼓成精

趙二公子猛地被堵住了去路,吓得臉都煞白了一層,問:“你、你做什麽?”

樂岚見他忐忑不安的模樣,愈發覺得莫名其妙,道:“這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你為什麽一看見我就跑?”

趙二公子反駁道:“胡說,我哪裏跑了?”

聞言,樂岚也未作聲,不動聲色地往旁邊讓了一讓,給他留出一小塊逃跑的空隙來,趙二公子見狀奪路就逃,左腳剛邁出,右腳還沒跟上,就被一把揪住了後領。

樂岚笑眯眯道:“還說沒跑?”

若論單打獨鬥,十個趙瑞摞起來也比不上樂岚的身手,而他因為追美人追得太過心急,将一幹手下都甩在了後面,當随從趕到時,自家少爺已經成了待宰的羊羔,護衛們投鼠忌器,也不敢輕舉妄動。

謝顏問:“你們又有什麽過節?”

樂岚道:“這得問他。”

趙二公子已經吓癱成了一攤爛泥,倘若不是樂岚提着他的領子,估計早就腿軟蹲到地上去了,謝顏的出現讓他的三魂七魄勉強歸了竅,慌張道:“謝小姐……阿顏,阿顏救我!”

謝顏還未吭聲,樂岚先給他腦袋上來了一巴掌,“叫誰阿顏呢!”

趙二公子怒發沖冠道:“你少欺人太甚!”

說着,他憤怒地用力掙紮了一下,……沒掙開。

樂岚又問:“說說看,你最近又吃錯什麽藥了?”

趙瑞知道她要問的還是自己為何一見她就跑,現在人為刀俎他為魚肉,本着大丈夫能屈能伸的原則,在尊嚴和小命中間,他選擇了認慫。

“我告訴你,你莫要以為我避着你就是怕了你,本公子自打出娘胎開始,就沒怕過誰,你若覺得我是因為害怕才躲……”

樂岚把他拎起來晃了晃,“說重點。”

趙二公子險些被自己的領子勒斷了氣,難受得連連揮手:“我說,我說!”

樂岚松了手,他像個面人似的掉到了地上,捂着脆弱的脖子天昏地暗地咳嗽了一陣,這才道:“你是個災星,我躲你是為了辟邪……”

樂岚與謝顏異口同聲問:“什麽災星?”

趙二公子一面揉着脖子,一面道:“我去天命司找人的時候看到的,他們給你做了一本小冊子,說要離你遠一些,跟你走得太近,輕則倒黴透頂,重則家破人亡,比掃把星還厲害。”頓了頓,他又道:“我要是知道你和阿顏在一起,早就該提醒她多加防範,別受了你和那瘟神的牽連。”

天命司,又是這群天殺的臭道士,他們天天究竟在搞什麽名堂?

樂岚沉着臉問:“除了這些,你還看到什麽了?”

趙二公子見她臉色不佳,隐隐有發作的趨勢,急忙道:“上面亂七八糟不知道寫了什麽,我還是趁沒人注意的時候,才抽空瞄了一眼,就看懂了這一句。”

謝顏是了解樂岚的,知道天師府是長在她心頭上的一根倒刺,也知道她的性子容易沖動,遂柔聲道:“趙公子許是故意說些胡言亂語來氣你,你若當真,就遂了他的心願了。”

可惜趙二公子的榆木腦袋并沒能體會到謝顏的苦心,他生怕樂岚不當真,以為自己在诓她,火上澆油道:“我沒有胡說!不信你去天命司看看,白紙黑字都寫着呢!”

謝顏道:“你別說話!”

趙二公子乖乖閉了嘴,不敢再言語了。

樂岚沒有為難趙二公子,也未發作,她雖然沖動,可也只是偶爾在理智的範圍內小小地沖動一下,斷不會做出什麽影響大局的冒失之舉。她将趙二公子放了回去,回到将軍府,開始翻箱倒櫃地找了起來。

以前她好奇心起,心血來潮讓人做了一件夜行鬥篷,每天踩着将軍府的屋脊學書上的人飛檐走壁,那時只是作玩耍之用,此番正好派上了用場。

到了夜間,她将頭發束起,扯了塊蒙面巾,全身紮束停當後,便往朱雀街去了。

說來有些尴尬,她只進過一次天師府,至于天命司,樂岚連裏面長什麽樣都不知道。

管他呢,她想,摸到哪是哪,就當試水了。

天命司中有一座觀星臺,徹夜燈火長明,足足有百尺之高,在滿都的樓閣中格外出挑,遠遠望去,仿佛是天邊高懸的一顆明星,與月輪交相輝映。有這樣一座引人矚目的路标,天命司的位置并不難找,不多時,她就摸到了天命司的牆根。

牆上裝飾着镂空的花雕,十分好爬,外加天公作美,今夜風高且天陰,月亮埋在雲層後,只能瞧見一點模模糊糊的淡影,樂岚潛伏在夜色裏,悄無聲息地翻過了牆。

她的運氣十分好,落腳處恰巧是片人跡罕至的偏僻地區,附近種着許多樹,四周悄無人聲,只有幾幢黑壓壓的房屋,大門緊鎖着,看起來像是倉庫。

她估摸了一下來時的方位,在腦裏構建了一個大概的布局,躲在牆角的陰影裏,一邊推測一邊潛行,順利避開了幾處巡夜的道童和崗哨,來到了天命司的腹心位置。

潛伏的體驗緊張而又刺激,她靜悄悄地藏在牆縫裏,呼吸都似乎與夜風融為一體,等到巡查的人走遠了,才謹慎地探出頭來。

樂岚覺得自己很有些做賊的天賦,她挪了挪步子,眼角處忽然閃過兩點燈光,只見兩個道童懷抱着什麽東西,有說有笑地往這邊走了過來。她躲回牆縫,等這兩人走近了,借着燈籠的一點微光,看見他們懷中抱着的是一摞案牍。

兩個道童似乎要把這些書簡送到什麽地方,樂岚想起自己此番來的目的,悄聲跟了上去,尾随着他們到了一座小樓前。

一名道童上前開了鎖,向同伴提醒道:“小心些,裏面的東西不要碰壞了。”

另一名道童點了點頭,将書簡送了進去,片刻後,二人結伴離開,樂岚從樹後悄悄現出身來,環顧周遭,見沒什麽巡衛,便大着膽子來到門前,撬開了鎖,溜了進去。

她帶了一顆夜明珠,以作照明之用,誰知剛一進房門,她便被這樓內的景象震撼住了。

從外面看,這座小樓充其量不過三丈之高,可一進門,眼前所見卻絕非是外面的景象。只見房間四壁都嵌着碩大的夜明珠,照得室內如同白晝一般,地板足足有數丈方圓,靠牆立着一圈巨大的書櫃,不計其數的卷軸書籍并法器玉匣堆放其上,盡頭處一架木梯盤旋而上,直延伸至高不可見的房頂。

若不是深知這裏是天命司,樂岚簡直懷疑自己回到了天庭,此時正身處某位神君的書房之內。

看來凡間的術法也是不可小觑的,樂岚自認,憑她現在的法力,沒這個本事構造出如此宏偉的結界,天命司中果真有如此大能,為何遲遲還不飛升,反而在人間流連不去呢?

無聲地驚嘆了一番後,她的目光被房間裏一樣東西吸引住了。

這是一面黝黑的小鼓,其貌不揚,在諸多寶物的襯托之下甚至顯得有些醜裏醜氣。然而,這個房間的主人,卻并未将其和其他物事一起收到儲物櫃中,而是将它單獨放置在地板上,還放置在最顯眼的正中央,像是在有意昭示着這面醜鼓的與衆不同。

樂岚圍繞着這面其貌不揚的小鼓轉了一圈,想起昨日聽到的那陣振聾發聩的鼓聲,不禁将二者聯系起來,眼前的鼓除了鼓面漆黑,其餘地方與尋常的鼓并無二樣,如何能奏出別人都聽不到,單她能聽到的聲音呢?

鼓槌就放在小鼓的邊上,與鼓面不同,鼓槌是一種極為剔透無暇的白色,泛着淡淡的玉光,讓人覺得二者簡直不是一套。

可是房間裏只放了一架鼓,也只放了一對鼓槌,黑鼓白槌,二者确實是一體的。

樂岚的目光停在鼓上,而這面鼓似乎與她起了什麽共鳴一般,鼓面竟然開始微微顫栗起來,隔着兩尺的空氣,樂岚感覺到從這面醜醜的小鼓上,慢慢發散出一股情緒,一股細微的,但卻極其強烈的情緒,似乎是……喜悅?

這張鼓見了她竟然感到十分喜悅?!

樂岚震撼地看着這面醜鼓,越發明顯地感覺到從中發出的情緒,在強烈的喜悅之下,似乎還有一絲哀怨?

她有些無法冷靜,從下凡到現在這麽多年,頭一次見到活的妖精,成精的還是一張醜不拉幾的皮鼓,她後退了幾步,戰戰兢兢地問:“這位鼓兄,我們以前莫非見過麽?”

鼓沒有回答她的問話,空中流淌着的情緒似乎已經是它所能表達的極限,樂岚心想,約摸這是一張即将成精,但還未能成精的鼓,說不定連人話都聽不懂是什麽意思,只是單純對生人的造訪感到歡喜。

她覺得這面鼓挺有意思,但她心裏還惦記着正事,此番潛進天命司,可不是為了看什麽成精的樂器,她要看看,這群成了精的天師到底對将軍府有什麽偏見,散播流言不夠,還編排成冊诽謗她!

樂岚擡頭望了一眼四周浩如煙海的書冊,有些發愁,該從哪找起才好?

憑趙二公子的個子,他能一眼瞄見的地方肯定不高,約摸也就是書櫃的最底下兩層,她走到靠東而立的書櫃前,準備從此處開始翻找。

她的手剛剛伸向書架,背後突然響起一個陌生的低沉聲音:“姑娘夜訪天命司,不知所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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